第九百零八章 后悔晚矣

    当冷书琴这个名字被提起的同时，四周的嘈杂声突然就消失了。

    人群从喧闹，转而陷入一阵诡异的宁静。

    冷空贺已经彻底的失神了，半张着嘴，身躯微不可察的颤动。

    冷书琴之女……

    那五个大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砸在他的心口。

    “冷书琴之女……”他口中低声喃喃，既像是惶恐，又像是梦呓。

    他凌乱的头发胡乱披散，嘴唇上也沾上黄土，一身的尘埃。本来是威风凛凛的一个人，现在平白老了几百岁。

    她们是……她们是冷书琴的女儿……

    冷空贺不止一次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冷书琴的女子……她们是冷书琴的女儿……

    好像突然之间，一切都变得不再真实起来，感觉像是在梦里。

    “走吧。”诗燕平淡的收回目光。

    既不再怒，也不再悲。也许就如她所说，彼此关系已经划干净了，再没什么纠缠的必要。

    诗蝶被诗燕拉着，叶凌宇长长吐出一口气，招呼了萧万金等人一声，在及天背后推了一把。

    及天此刻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惊讶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老夫就说，老夫就说，我就说你们为何偏偏找冷书琴，你们两个原来是冷书琴之女啊。”及天张着一张大嘴，嘴皮子不停，“这种事你们怎么不早说啊？冷书琴在外面居然有女儿了，这女儿还不远千里来救母，还外孙女揍外公。这么大一出好戏，你们说你们，你们干嘛不早说，也好让老夫有个心理准备嘛。老夫还以为你们是来闯村子的，你们要是早说，老夫直接带你们进来便是了，还害老夫受这么多皮肉之苦。你说你们，你们这些小辈，也太不体贴人了。”

    叶凌宇拍他后脑勺一下：“少废话！”

    老家伙一激动起来，呱呱呱的没完，就算再好的心情都变成坏心情了，叶凌宇是一句话也不想听他多唠叨。

    及天这一次带路，再没有一个人阻拦他们。就算站在他们之前的人，都悄悄让开道路。

    冷书琴这个名字，对外人也许很陌生，但对玉剑一族的人来说，那绝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不为别的，就为冷书琴曾经是玉剑一族中的天之骄子，是被无数人憧憬的对象，也是唯一一个犯错之后被关人天狱囚魔阵的人。

    虽然族长严令她的事不准再有人提起，但只要是有些资历的人，都知道那个人的存在，也知道那个人的事。

    冷御风看着叶凌宇一行逐渐远去，捏了捏眉头。

    诗燕刚报出身份的时候他也很吃惊，但他比冷空贺好很多。

    “爹……”他轻轻摇了摇冷空贺的肩膀。

    冷空贺此刻还神游世外，表情古怪，说不清他是在笑还是在哭。

    “冷书琴之女……冷书琴之女……”

    “爹，他们往后山那边去了，要不要我带人去拦住他们？”冷御风有些犹豫的问。

    如果是旁人，擅闯玉剑村，他们纵使是拼得玉石俱焚也不会允许有人前往后山。但偏偏那两人是那个人的女儿。

    如果可能，他也想怀疑诗燕话的真假。但那两女的长相和冷书琴太像了，眉眼也

    好，身段也好，甚至于那发怒的样子。有些东西，根本不是能伪装得出来的。正是因为他们熟悉冷书琴，所以才更能感觉出来是真是假。此时此刻，心里一点怀疑都提不起来。

    冷空贺颤颤巍巍的站直，一把抓住冷御风的手腕，嘴唇颤抖：“你告诉我，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当初是你去外面把你二妹带回来的，她已有女儿的事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那个时候知不知道她已有家室？”

    冷御风连连摇头：“爹，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当初对二妹说了族里的事，她什么也没说就自愿跟我回来的。她从来没有对我提过自己已有家室的事。如果她那个时候对我说了，我说什么也会把她的家人一起带回来，我……”

    “够了！”冷空贺一声厉喝打断了他。

    冷空贺突然就想明白了，是啊，他自己怎么那么蠢，他怎么就看不见那么明显的事。

    当初冷书琴为了什么而离开村子，她又是为了什么才回来？

    就是因为她不愿任由人安排自己的命运，不愿固守在这弹丸之地，所以才离开的。她自愿回来，也是因为问心有愧。

    她当然不会透露自己已有后的事，因为她不愿意看见自己的儿女也如她这般固守在这片囚笼般的地方。

    冷空贺用拳头狠狠敲打自己的太阳穴：“蠢啊！我怎么就这么蠢啊！”

    把冷书琴封入天狱囚魔阵，那这两个孩子又是怎样一路过来的？

    要是知道冷书琴早已有后，他哪可能干出这样的蠢事。

    刚刚诗燕痛揍他的事，他已经抛之脑后。如果时间能从来，他会叫“打得好”，光是那一顿痛揍，怎么可能抵消得了他犯的过失。

    冷书琴曾有过失，那他又何尝不是。

    回想起之前诗燕那冰冷的模样，到头来，是自己把她们逼成这样的。

    一想起这件事，他便是一阵痛心疾首。

    扭头认准后山方向，火急火燎的跟上去。

    后山方向，及天带着叶凌宇一行人缓缓飞去。经过刚刚那件事，再没人拦他们。

    “叶兄，他们在后面跟来了。”萧万金对叶凌宇说。

    叶凌宇往后面瞥了一眼，冷空贺、冷御风，还有一大群人在远处远远跟随。

    “用不着管他们。”叶凌宇定了定神。

    反正那群人也没有动手的意思了，也不来阻拦，那就没必要管他们。

    冷空贺之前应该是不知道诗燕和诗蝶的存在，否则也不至于惊讶成那样。不过管他的，诗燕已经拿定主意，叶凌宇劝也无用。如果冷书琴已死，那这矛盾恐怕不是能轻易化解开的。

    想要缓解彼此的关系，那除非是冷书琴还安然无恙。

    越是往后山飞，叶凌宇就越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丹田之中，好像始终有一股躁动，那感觉来自菩提莲，就好像菩提莲对什么东西产生了感应一样。

    可这种感觉极为微妙，究竟是什么，叶凌宇一时半会儿也感觉不清楚。

    又飞了一阵，及天指向某处盆地的方向：“你们往前面看，前面就是了。”

    众人朝着盆地之底飞去，冷空贺一行也遥遥跟随。

    来到盆地之底，只见四周怪石嶙峋，处处都

    是高耸的石山。

    “这里便是了。”及天说，“此处天玉求魔阵，是一处天然的阵法，超过八品阵法的层次，已经接近于九品阵法了，算是个准九品的阵法，冷书琴就是被囚于这阵法之下。”

    来到这里，诗蝶和诗燕两人都黛眉紧皱。

    叶凌宇对阵法一窍不通，根本就帮不上忙：“你说人就在这阵法之下？”

    “天狱囚魔阵，内部自成一片牢狱空间。身处那片空间之人，将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直到身死为止。而且那空间能入不能出，至少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从里面出来的。”及天抹着胡子解释道。

    诗燕在阵法外缓缓走了几步，指尖酝酿灵力，一指点出。在那盆地的中央，突然出现一处黝黑的裂缝，那裂缝看上去像是空间裂缝，但又与空间裂缝有明显的区别，那显然就是牢狱的入口。

    不过就如及天所说，这个入口是只能进不能出的。打开入口容易，但从里面出来却是另外一回事。

    诗燕打开那入口之后，围着入口来来回回的检查了许久。

    “怎么样？”叶凌宇问。

    “天狱囚魔阵，我以前只听过名字，这还是第一次见。打开入口容易，但救人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到。”诗燕眉头不展，“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来研究透这个阵法。”

    叶凌宇颔首：“你们尽管研究，我帮你们护法。”

    诗燕和诗蝶两人在阵法边缘细细检查起来，萧万金等人则是和叶凌宇一起留在外围，老疯虽然想凑上去，叶凌宇却始终把他拦住。

    在他们不远的地方，玉剑一族也静立不动。

    冷空贺独自一人站在某块高耸的岩石上，目光复杂的看着在阵法中穿进穿出的诗蝶和诗燕。

    “爹，她们莫非懂得阵法？”冷御风站在边上问。

    “她们若不懂阵法，不可能开启牢狱入口，想必她们二人都精通此道。”冷空贺惆怅的说，“只是，纵然懂得阵法之道，怕也难以破开天狱囚魔阵。”

    他嘴上虽然只是说难以破开，而非绝对无法破开。但他心里其实已经知道结果。

    天狱囚魔阵这样的阵法，那哪里是能破开的，入了那牢狱，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不管是谁，都必然没有破阵的可能。

    他也希望诗蝶和诗燕能破阵，所以只是说难以破开，他想给自己留一个可能的希望，留一个哪怕微乎其微的可能。

    这种事上，纵然他是玉剑一族的族长也帮不上忙，除了心急如焚的等待，再没别的办法。

    可怜她们两个没在冷书琴的陪伴下长大，看着她们现在这么焦急的寻找破阵之法的样子，冷空贺真希望当初被封印进去的是自己，而不是冷书琴。

    当初冷书琴犯了大过，他为了给族人一个交代，再加上冷书琴自己提出了这个要求，他只能忍痛将人给封印进去。现在想想，那不是错上加错又是什么？只是后悔晚矣，悔之无用。

    如果能把被封印的人换成他，他纵然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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