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赐我一梦

    叶重华偶尔会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

    梦里有一些他想要却无法得到也不敢去要的东西,有许许多多的欢愉。

    但是但凡是个梦，早晚会有醒来的一天。

    即使这几天也就是吃饭睡觉打游戏，但是时间该过去的，就不会多作停留。

    深渊降临到叶重华的生活里，也快要一周了。

    今天过去，也差不多是深渊要离开的日子。深渊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已经渐渐地把他那些占领着叶重华生活区域的东西一个个收回他的行李箱了。

    而叶重华的话,就算深渊不提，他也会自己看着时间。

    这天的叶重华难得早早地做完他的项目，向上司打了个报告,便提前下班去了。

    接待网友的话,总是忙着工作放他去打游戏还是还是太过糜烂了,总得有点别的事情要做的吧……

    叶重华走出设计院，给深渊打了个电话――他猜测深渊还在电脑前打游戏什么的，但是这回深渊却接得很快，他的声音明朗得像叶重华迎着的阳光：“哈喽残花花，这里是午夜女主播电台！”

    叶重华已经能熟练地忽略深渊的胡言乱语了，他扯扯嘴角，随后问道：“你在干什么？”

    “准备吃饭，”深渊的下一句答得非常有家庭主妇的气息，“然后顺便买个菜回来。”

    “……下午三点，你吃的是什么饭？”叶重华跟他一起住了几天，还是第一次听说他这个饮食时间。

    深渊倒是十分无所谓的样子，他干笑道：“我比较……随心所欲。”

    “也就是玩游戏玩到不想玩或者饿了才想到吃饭吧？”叶重华鄙视他，不过他也没有把话题继续发散下去，毕竟年轻人多多少少都会有这种毛病，他也不是一开始就是一个自律的游戏玩家的，他转过话题，“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啥？”对于如此犀利的话题转换，深渊有点反应不过来。

    “晚上我亲自下厨，我已经受不了你那不放油的青菜和加醋的番茄炒蛋了，”电话那边的深渊还“不要看不起醋，醋也是有尊严的”地申辩着，被叶重华无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是吃完你午饭或者下午茶就回家，第二是吃完午饭继续买菜，不过要按照我的菜单来。”

    “哟哟哟残花要爆发了吗！”深渊似乎在为不再需要下厨而感到兴奋，“不过我既然出门了那还是顺便去买个菜吧。”

    “ok，”叶重华利索地下了决定，“待会我把要买的东西短信发给你，这样你好记一点。前面过马路了，先挂电话，拜拜。”

    深渊感慨了一下“我家残花花真是细心体贴”，听到对方挂电话后的嘟嘟声，自己才跟着挂了电话。

    他看着前边，绿树一排排沿着道路延展开来，道旁的建筑有种饱经风霜的温暖色泽，而午后的阳光正懒洋洋地洒下来，一切都如同时光那样轻缓悠长。

    ――大概这一段时光，日后也会被他铭记着吧。

    他把手机放回兜里，抬头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人来，这种时段小区总是人烟稀少，深渊不由得又看了两眼。

    看了两眼的深渊忽然觉得这人有点眼熟，而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朝他望了过来。

    “啊……疯子先生。”

    叶重华回到家里的时候，这回深渊好像把晚饭全权交给了他了，自个儿在房间里托着腮玩电脑，连有人进门都没有反应过来。

    叶重华不得不敲了敲门。

    深渊听到声音回头看了看，还愣了一下：“残花花！”

    叶重华对他这样的反应感到奇怪：“怎么了？”

    “诶，”深渊挠了挠头，“你回来得好早――真的你做饭吗？要我帮忙吗？”

    叶重华不觉柔软了神情：“你就安心打游戏吧，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吼的！”深渊对干活还是不怎么积极的，他指了指外边，“都听您的吩咐买回来放厨房了！”

    “乖，晚上带你出去玩。”叶重华留下一句话就自个去忙了。

    叶重华当惯兄长的人，从小照顾一个熊妹妹，后来又独居许久，厨艺不说精通，也是略有所成，做成深渊那奇怪样子显然不可能。但是他也有年轻人常有的特质：懒，反正独居的话随便怎么吃都可以，实在不行或者实在有时间才下一回厨。

    但是既然是深渊留在这儿的最后一天了，不妨就好好款待他吧。

    “…………残、残残花花！！”

    叶重华解下围裙，洗手擦干净走出厨房的时候，正好看到深渊对着一桌饭菜瞠目结舌的傻样，他不由又嫌弃了一下深渊：“你在傻什么？”

    “残花你告诉我，”深渊坐下来，抬头看着他，神情十分严肃，“你是不是偷偷出门去什么饭店打包食物回来了？”

    叶重华倒是真的佩服深渊的演技，他瞥了一眼又扭过头去：“也只有你会做这种傻事。”灯火昏黄，他走过去坐到深渊对面：“吃饭吧。”

    这最后的晚餐叶重华真的是下了一番心思。

    深渊直到把碗碗碟碟都刨空，才肯放下筷子。他摊在椅子上，神色还是很认真：“残花，你知道一句话吗？”

    叶重华看深渊酒足饭饱，起身要收拾碗筷，听深渊说话，停下动作：“什么？”

    “抓住一个男人的胃，就是抓住一个男人的心。”深渊看起来还相当严肃。

    叶重华冲他扯扯嘴角，随后扭过头去：“小孩子不要一天到晚犯傻。”他抛下一句话，就不再理会深渊。

    叶重华没有叫深渊继续宅下去――既然彼此都有空，第二天的叶重华也不赶着上班，那就少呆在电脑前，多在阳光下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吧。

    ――当然，现在没有阳光，那么月光星光灯光都可以的。

    甚至烟花的光都可以。

    叶重华带着深渊走过灯火灿烂的道路，走过流光璀璨的长河，看过喷泉之上的影像，最后广场之上，无数烟花从地面升起来，一簇一簇爆炸开来，仿佛这边际被映红的夜空之上盛开了无数的花朵，落下了无数的星辰。

    叶重华在夜间的凉风中看了看旁边的年轻人，对方正在专注地看着天上的烟火，光线落在他的脸上，轮廓里有着年轻的锐气也有着慢慢沉淀下来的柔和，他眼底闪闪烁烁的是明了又暗暗了又明的流光，显得他的眼睛明亮又清澈。

    他注意到同伴的目光，转过头来朝叶重华一笑：“残花，a市的夜景真是名不虚传，棒极了！你看……”

    叶重华也跟着看向了天上。

    暗黑天幕上，有一簇烟花此时正爆裂开来，盛开又再盛开。

    像梦一样。

    归去的深渊因为第二天要早早去和同学会合，被叶重华禁止去上游戏，喝令他早点去休息，深渊迫于主人的权威，也只好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好好地躺在床上。

    叶重华洗完澡出来深渊似乎已经睡着了。

    叶重华调暗了灯光，低低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没有反应。

    叶重华想了想也没有再打开电脑，他关了灯，而窗外依然灯火璀璨，夜空里被灯火染上橘黄色，温暖又喧嚣。

    或许远处还在放着烟花，像无数灿烂而又迅速陨落的星星。

    他身边睡着一个男孩子，他有着英俊而充满朝气的模样，经常胡言乱语是个神奇的二货，可是敏锐又细心，大概长大之后也是一个可以依赖的人吧。

    但是再怎么好，都不是属于他的。

    叶重华感受到自己的空间渐渐被别人的气息占据，那气息像阳光像草露，但是终将随着那个人的离去而渐渐淡化散去。

    叶重华看着那个年轻人，心念一动，俯□去，将唇轻轻印在他的额头上，又很快退开。

    无论如何，感谢你给我一个这样的梦。

    他没有发现那个本来在睡梦中的人越来越急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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