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归途。

    雪白的大地空无一物，只留下一道长长的，被推开的土渠，方圆几里终于不再落雪，无尽森林中央被清理出一块荒芜之地，随着南帝州温湿的气候变换，这里再次泛起了浓雾。

    高低不同的灌木丛中，牧寒笙一袭白衣胜雪，晶蓝色的头发披肩，怀中抱着哭泣的霜瑶，面色冷淡的踩着冰莲缓缓前行，身后不停有铁索发出叮呤当啷的声音。

    牧寒笙单手抱着霜瑶，另一只手牵着铁索，铁索有十余尺长，上面锈迹斑斑，隐约有不少的陈年血迹，铁索尽头东厄脖子上被套着铁环，跟铁索相连，被迫像狗一样锁在铁链末端，东厄每次稍有放慢跟随的速度，牧寒笙的耳光就会随之而来，这两日他的脸已经肿了一圈，甚至在肿起的的脸蛋上，还能看到有血渗出。

    东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嘴中喃喃自语着什么，脚下的草鞋早已被细小的灌木枝刺穿，每踏一步，都有少许血迹留在走过的路上。

    “已经走了两日，这无相域始终是看不到边界，难道本宫走错了路？”牧寒笙左右望了望，除了白雾还是白雾。

    “原本打算牵你一路回寒月宫，现在觉得有些浪费时光了，回宫再好生招待你。”

    牧寒笙的话像地狱修罗一般，摄魂夺魄，东厄甚至不敢去想象跟着回到飞雪域会落得什么下场，脚下脸上的伤都已经麻木没有了感觉。

    两天内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没有喝过一口的水，每每虚弱无力要昏过去的时候，牧寒笙总会给输送一点灵气，让他清醒过来。

    牧寒笙脚下的冰莲幻化扩大了一倍，她玉手抓住铁索一拽，东厄只觉得脖子被铁环险些卡折，整个人飞落在冰莲之上。牧寒笙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在她看来这东厄连畜生的命都比不上。

    “这不是寒月宫主吗？”身后传来问话，牧寒笙回头望去，正是那儒雅青年琦玉峰掌门景瑜，在他身旁跟着柳宫峰掌门颜风，两人也是刚刚从灭龙潭回来。两人也看到了不知死活的东厄，一时发出疑惑“宫主这是？”

    五洲九域连年征战，保不齐有些战俘被卖做奴隶，这很正常，但是寒月宫向来不会买卖奴隶，寒月宫内的奴隶大多都是追求宫中女修不成，把自己栽进去的，而这小子年纪尚浅，凡人之躯，不应是奴隶。

    “是两位掌门啊，这是宫内之事，不便多提，倒是二位，异宝可已有归属？”牧寒笙将冰莲控制到和两位掌门一般高的空中，三人相对，颜风和景瑜虽看上去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实则都是年近七旬的修者，修者的年纪是无法观其外貌来揣测的。实力就更不必说了。

    “哎！”两人同时惋叹一声，景瑜双眉微微聚拢，开口道，“宫主可还记得当日有紫光出现？”

    牧寒笙点头，“难不成是中仙界长老？”

    “前往注灵台十六名各宗门天才被杀，中仙界此刻已疲于应付，此行并无中仙界来人。”景瑜摇了摇头，“异宝现世只有那一息时间，紫光乍现直冲天际，以我等修为也没能看到是各种异宝。”

    “紫光直冲天际，莫不是有灵智的异宝？”牧寒笙眼中闪过精光，若是有灵智的异宝，那就不仅仅是灵宝了，那很有可能是仙器！

    “我等也在怀疑，那异宝乃是稀世罕见的仙人法器，奈何被神秘之人抢走，我们追之不及。”颜风深表惋惜，眼中还有对那神秘来者有一丝忌惮。

    神秘人？“这五洲九域还有我等不知晓的封仙境强者？”牧寒笙问道，这大陆上虽说不缺能人隐士，但是修行能比过颜风景瑜的，最少应是封仙境，而封仙境内，大陆屈指可数，他们都称之为神秘人，来路不明，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那人身着深色锦袍，速度奇快，连颜风兄的风翅步都追不上，实力深不可测。我们甚至都没有与之交手的机会，便被甩了数百里。”景瑜摇扇微叹，又想到了什么事情。“我有事回宗门，宫主保重，改日来我琦玉峰坐坐。”

    牧寒笙微微躬身回礼，看着两人消失在天际，心里起了疑惑。

    仙器重宝现世，中仙界却无动于衷，说是处理各宗门天才被杀的事情，但是相比于仙器，中仙界不出手实在诡异的很，要说神秘人一界三宗九峰二十七派八十一流，封仙境的高手不出四十，半步成仙的老妖怪也就几个，要抢夺仙器重宝，无需装神弄鬼，然而当日也都没有见到，这异宝现世···

    越想，牧寒笙越觉得这事有蹊跷。

    阴湿的空地上，东厄发出一声干呕，他已瘫在地上，丢了半条命一样动也不动，本来十三岁的细皮嫩肤，此刻却看不到一丁点的好肉，原本华贵的锦袍被拖行的破烂不堪，身上遍布伤疤，结痂处还有新的伤口渗出血液，他半张着嘴，伴有血丝的口水缓缓落下，眼中一点生机也没有。

    牧寒笙指尖轻点，一点光芒射入东厄口中，东厄瞬间有了一丝血色。

    牧寒笙洁白的面纱下传出沙哑的声音，“待本座回宫，将你好生折磨，再丢入凛冬禁地，让你死无全尸！”

    一旁的霜瑶圆滚滚的大眼睛泛着泪水，泪花中好似能看到霜瑶亲切的微笑，她咬着银牙恶狠狠的说：“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告慰娘亲的在天之灵！”

    牧寒笙怜惜的摸着霜瑶的小脑袋，“瑶儿放心，我们这就启程回去！”

    说吧，冰莲催动，“啪啦啦”十几尺的铁索咔咔作响，猛力使得东厄被拉扯着翻了几个跟头重重摔在地上。冰莲上的两人头也不回，任由那十三岁的少年被拖行在灌木丛里，求死不能。

    若是从刚才的地方回去，少说也要足一个月，走无相城的传送法阵比较快一些。

    鸿灵大陆五洲九域面积想差不多，但是都广袤无垠，诸多修者能够迅速集结在灭龙潭得益于各域的传送法阵，这传送法阵是三宗之一的御皇宗垄断的交通要枢，御皇宗相传界外六仙之一传承，有灵力融合空间的秘法，寻常瞬移灵技不过是速度达到一个极致，而他们的瞬移，就是灵力与空间融合，达到瞬间移动的效果，这也是他们能够在中州与中州皇室分一杯羹的原因之一。

    很快牧寒笙的冰莲便出现在无相城外，一路上东厄多次接近死亡，但都被牧寒笙输送灵力续命，使得东厄一直半死不活。

    再回无相城，这地方已经失去当日的热闹，无相城皇子目中无人被寒月宫主一个眼神粉碎，虽说令人骇然，但也不至于全城死寂一片。

    牧寒笙银白色的眉毛微微皱起，显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传送法阵一般都在主城中央或者御皇宗分殿，无相城的则是在城中央，从城门进去，整个城池悄无声息，好像无人一般，已到夜晚，原本浓白的迷雾此刻却变了颜色，连月光都透不进来。

    “叮呤”冰莲移动，街道上回响着铁索拖拉的声音，诡异至极。

    随着缓步深入，周围的房屋都好似扭曲了起来，这无相城本就阴黑诡秘，此刻更显得渗人。

    整个城池没有守卫军，没有巡夜卫队，也没有打更的，异常静谧的街道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牧寒笙手边的霜瑶害怕极了，小手紧紧攥着牧寒笙，时不时在发抖。

    而地上被拖行的东厄，仿佛感到了死亡的召唤，竟痴痴的笑了起来。

    他的笑让原本神经紧绷的霜瑶吓了一跳。“你笑什么！”

    牧寒笙瞥了一眼并不理会，灵识外放，感应周围的一切，别说人了，连蛇虫鼠蚁，她都没有探查到。

    “你让她···咳···杀了我吧。”东厄勉强说了一句，话音未落又干呕了一下，嘴角流出让人作呕的液体。

    冰莲缓缓移动到了城的中央，四方祭台上，两柄三丈重剑雕像立在祭台中央，重剑间隔约有近十丈宽，两个重剑雕像产生一道光幕，不停流转着金色的灵纹，这便是御皇宗的传送法阵。

    御皇宗传送法阵向来严防死守，一般都会派遣修冥境的修者镇守，关键的枢纽甚至还会有升霄境的强者，无相域处诡异地貌，寻常不会有什么要事途径这里，所以这里对于御皇宗不算是重要枢纽，但起码也应该有御皇宗的人在，为何此刻···

    就在牧寒笙思考的同时，金纹光幕出现一团黑色雾气，渐渐化作人形，定睛一眼，正是当日丧子的无相皇帝。

    当日皇子在眼前被一个眼神四分五裂，无相皇帝奈何修为不足，忍下了丧子之痛，今日却胆敢出现在牧寒笙眼前。

    “是你啊？”牧寒笙冰冷的声音一般好像突然使周围降低了几个温度。

    “你当我一国之君的面，杀了吾儿，此仇，今日得报！”无相皇帝眼睛空洞，泛着黑色雾气，如同梦魇一般，下身好似幽灵，不见双腿。。

    牧寒笙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屑一笑“献祭寿命生生提到升霄境，你就觉得可以与本宫一站了吗？”

    对方并不理会，只怒吼一声：“呵~寒月宫主，纳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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