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山下人 第七章 夺舍

    少年浑浑噩噩看起来完全不知道在自己干什么，竟然一道深不见底的地隙裂缝都敢一跃而下。

    地缝沟壑深邃宛如巨兽的血盆大口，两侧岩壁崎岖嶙峋的岩石向外伸张，好似巨兽嘴中参差不齐的獠牙。少年在下落途中，不断调整身姿。先是舒展了四肢活动了头脑，突然间身躯颤动着不自然的扭曲着，后背高高拱起，双手五指抽搐双臂回收归于胸前，脖颈扭曲勾缩向并拢的双手探去，双腿同样蜷曲起来。接着少年诡异的开始伸出舌头舔舐自己的双手与前臂，像是啮齿动物清理前足更像虫类啃啮修剪自己锋利的刀足。

    接着少年用手缓缓抱起双腿，像是腹中藏有珍宝似的，头下脚上的直直往地底深处落去。约莫下落盏茶时间，命无忧才在空中翻转身体，半跪落地。

    命无忧站起身姿态佝偻，环视了地下的环境。只见方圆都是林立的石柱石笋锋利如刀，地面崎岖不平难以下脚，命无忧环顾着四周诡异的邪笑，伸手一挥迸发的气劲在地上犁出了一道身上的爪印，激起的碎石尘土飞扬。等到周遭恢复平静时，地上却诡异的出现了点点浅金色印记，印记一路延伸向远方向地下更深处，有规律的闪动发光。

    命无忧蹲下来伸出手指沾了一些发光的印记，送到嘴边。嘴巴缓缓张开，身出一条鲜红的舌头舔了舔，脸上还有着一副心满意足似的表情。此时的地下世界幽静无声，地上的发光印记发出的微光，映在命无忧脸上，也只能照亮一半的脸庞。那一根鲜红胜血的舌头，那一抹残忍妖异的浅笑，在这是没人看见。

    也许是到这时，才勉强确保安全，命无忧伸展双臂仰天嘶吼，奇怪的是听不见一点声音，只能看见周围石柱石笋在微微震动，地上碎石轻轻弹动。渐渐地命无忧背后显出点点金光，随着时间推移，金光愈发浓烈，由金转红，最后变成金红色光芒。

    命无忧颓然跌倒瘫在了地上，身躯扭曲像是蛇虫蜕去的旧壳，死了一样的寂静。其身上半空中悬浮着一团鲜活跳动的火焰，火焰中包裹的是一枚大半圆表面磕磕巴巴不太圆润的晶球和一枚滴溜溜颤动的八边形的金红色晶体。

    原来，操纵命无忧身体的是瞒天过海躲过华服老者追捕的金焰蝉，金焰蝉被老人长脸剑搅碎头颅时，霎时间分割掉少部分的神识念晶留在妖躯中，将全部灵魂大半部分念晶和未成形的妖族金丹聚拢在蝉心焰中，一路如同冬眠的若虫那样隐藏气息波动。等到老人分解妖尸的时候才瞬间发难。趁着老者神念被灼伤识海被禅音震慑头晕目眩的机会，一路逃出山洞。

    金焰蝉显然灵智不弱于人，却能够眼睁睁的看着敌人如同狗屠之辈那样分割自己的身躯而不为所动，只为了抓住一刹那的时机争取逃脱升天的机会，对自己都能够如此残忍无情并且冷静的东西，细思极恐。

    接下来，金焰蝉又在地底上演了一场调虎离山计谋，用念晶金丹压制命无忧这个普通人的意识，一路带着它逃到了这里。而这一处山谷，看来是金焰蝉的另一处藏身之处。

    这是火焰裹挟着念晶和伪丹前头带路，又分出一缕力量将昏迷的命无忧提溜起来，悬浮起来跟着火焰向更深的地下而去。地上的发光印记在蝉心焰和命无忧走过之后的十息内依次熄灭。此时脆弱的它，不能被任何东西追寻到踪迹。

    另一边，老者原以为蝉心焰和伪丹会逃往大凉山，结果一路疾驰追踪，金焰蝉的气息越来越弱，到大凉山出竟完全消失。老者大发雷霆，四处追寻金焰蝉踪迹，倾力出手挥舞着飞剑猛击地面和周围的山丘。

    突然想起，金焰蝉被称为佛宗禅虫的原因。

    其一，“蝉”通“禅”，若虫金焰蝉天生就可以修炼，早早跨越从兽到妖兽这一步，禅心开智，知道挖掘地下洞穴小心翼翼保护自己直至金丹大劫那一日到来；其二，金焰蝉极为早智开慧，别的妖兽还在浑浑噩噩的时候金焰蝉就已经开始修炼，简单学习就能够模仿别的种族语言，在计谋算计之上，即使是处在蜕凡期也不比金丹期的其他妖兽心智差多少。

    老人一念至此，心中大骇，想起被落在身后的命无忧。便立马转身回头，更是法诀牵引飞剑刻木，御剑飞行，速度快的惊人。

    然而没想到还是被金焰禅钻了空子，在那一座被老者拍碎的小山坡周围，只看见几个原本命无忧背在身上的布袋死鱼一样散落在地，人却已经不见了。

    一边丢了蝉心焰、妖兽伪丹，另一边是丢了可能自己第五弟子，老者心急如焚。神念潮涌而出，扫描着四周，终于在细微搜寻下发现，往北的方向有几棵树的枝杈上，挂着几绺布条。布条撕口很新，且沿路有不少枯草倒伏灌木折枝的情况。

    老者恶狠狠地一笑，道：“孽畜，最好祈祷别被老夫找到，不然定叫你你魂飞魄散再无来世！”说着就急急升空，往北飞去。一路雷鸣般疾驰，惊起寂静山脉无数鸟兽。

    不多久，从南一路传来锋锐嗡鸣声如同风雷大作，只见到一老者如同神仙中人踩踏一把巨大长剑从命无忧进入的山谷上疾驰而过却未做停留，遁速极快的他，忽略了脚下的看似寻常的山谷。

    地下，命无忧依然没有醒转迹象，金焰蝉魂魄领着命无忧兜兜转转走了小半时辰。终于到了一处与周围地形不太一样的地方，原本岩石嶙峋的地下，隆起一个大墓似的石室。石室穹顶高出地面尺许，有一道倾斜向下的甬道贯通石室，甬道尽头立着一扇等人高的石门。

    蝉心焰荧荧跳动发出莫名波动，石室大门缓缓打开，蝉心焰与命无忧便进了石室。石室内部别有洞天，分割出了好几个小隔间各有用处，石室中央地上刻印下复杂的纹路还摆满了下品灵石，显然是金焰蝉为自己布下的聚灵阵。看着简单的聚灵阵，但是却覆盖范围笼罩了足足百丈大小的石室，亦不简单。

    蝉心焰收回控制命无忧的力量，把人丢在聚灵阵中央，再用处法诀，聚灵阵微微震颤就启动了，石室内弥漫的灵气开始有规律的流淌，向聚灵阵中央的命无忧汇去，看到命无忧开始缓缓吸收灵气，跳动的火焰转向去东边的小石室。

    一堆下品灵石随意堆放在地上，蝉心焰牵引一块又一块的灵石飞到火焰中心。肉眼可见灵石缓缓融化，化成灵液，浇注在火焰以及火焰中起起伏伏的念晶和伪丹上。起码熔炼了两百余块下品灵石，悬浮在空中的火焰念晶伪丹才又熠熠生辉恢复到刚刚离开妖躯的那一刻的样子。

    这一会也耗费了半多时辰时间，恢复些许元气后，金焰蝉灵魂开始思考接下来怎么办。外有金丹后期巅峰的人族老贼，内里自己又成了这一副妖不妖鬼不鬼的样子。虽然石室中间有一具身具不俗火行灵脉的人族躯体可供夺舍，但是仓促之下无甚准备。成功失败的几率也就五五开，尽管自己站着地利还有恢复不少元气，也最多六七成把握而已。

    再细细想想，金焰蝉飘飘忽忽飞向南边石室，牵引几株灵药，简单萃取出药力汇聚成七滴莹莹生辉的药液，在金焰蝉魂魄引导下，从眼耳口鼻等七窍钻了进命无忧的身体中。药液都是无害的甚至对普通人来说还是大补之药，能够固本培元提升身躯素质，但其中也有两滴药液是从醉忧草中提炼，是安抚神魂躁动提升神念的难寻之物。

    可眼下，这两滴醉忧草药液才是金焰蝉杀人不见血的快刀！命无忧沉沉睡去，魂魄安宁不喜动弹。此时金焰蝉入主命无忧身体，跟命无忧魂魄争夺身躯主导权，命无忧本就处于劣势。现在醉忧草的药液进一步沉眠命无忧的神魂，压制魂魄反抗外来的入侵。

    金焰蝉等命无忧把药液全部吸收，呼吸平稳彻底沉睡，完全陷入无形陷阱中，包裹金焰蝉灵魂念晶的蝉心焰收拢热度，慢慢飘落下来，悬浮在命无忧头顶。火焰微微跳动，逐渐安静。突然，魂魄念晶指挥着分离出一小团蝉心焰骤然钻进了命无忧眉心。

    少年双目猛然圆睁，嘴巴大张，面露痛苦之色，平躺在地上四肢伸展呈现出大字型，浑身颤抖不已，身上冒出一团又一团金红色火焰，少年身上穿着的的所有衣衫尽数焚尽。即使肉体开目，但是灵魂识海确实不起波澜。

    不多时，等少年身上的火焰灵动摇曳却坚决的钻进他的体内，身体上的灼烧的伤痕也在灵气的滋润下慢慢愈合。

    褪去所有衣衫，少年脖子上用棉绳穿挂着一把三寸小刀显露了出来。小刀赤铜颜色样式古朴，刀刃锃亮并未开锋刀背平直厚重略有弯曲，刀身两侧不平看起来刻有文字符号，刀尖隐隐然有殷红若血的光芒闪烁。

    少年身上冒出的是金焰蝉带入身体内燃烧的余火，就已经温度极高，聚灵阵上的灵石疯狂闪烁汲取灵力灌注在命无忧身上。命无忧周身无衣却分泌出一层有一层污秽，这些都是少年身体煅烧出来的杂质，杂质聚合凝固，将少年完完全全包裹。

    因为痛苦，命无忧缓缓蜷缩身体，似婴孩蜷曲。最终，少年身上分泌的污秽夹杂着灵气和地下石室的碎石，凝结成一道硬壳，远远看去形式一只蝉若虫趴伏在地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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