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山下人 第三章 回头谷

    老者笑了笑道：“哈哈，老夫是言一出行必果之人，你该庆幸回答了我的问题”，老者顿了顿又理了理衣襟正色道：“你这名字，是令尊令堂为你所取？命途多舛，此生无忧！好名字”。

    “是我母亲为我取的名字，爹娘死的都早，怕我熬不过去，取了一个好听的吉利的名字，算是求老天爷赏口饭吃”。老头听完，对着小破茅屋高堂位置拱了拱手，转头对命无忧道：“令堂实乃妙人，人啊性命就那么一次脆弱的很，你却名叫命无忧偏偏比他人多了几条命，妙哉妙哉。”

    少年眼中无神，缓缓蹲下坐在地上抱着腿，怔怔的看着屋子内的桌子，走了神。

    “好了，闲谈废话就到此结束，你说你多次进山可是那神秘的雪阴山？那回头谷的异变又是怎么一回事？”

    少年收了收心思，想了想道：“雪阴山是这整座大山脉的名字，进入雪阴山内部不同的峰峦又不同的名字，回头谷就在碎云尖和黑齿峰之间，四周山脉蜿蜒但主要是被碎云尖和黑齿峰的山脊圈拢。碎云尖靠南黑齿峰在北，整条回头谷呈东西走向，碎云尖太高太巍峨了直接把回头谷遮蔽了。”

    雪阴山是天威帝国神武帝国向北扩张的最大屏障，雪阴山山脉绵延，险峰绝壁林立，更时不时传出妖兽出没，只不过没人真正见识过也就算以讹传讹。不过两大帝国对这座山脉给予了相当大的尊重，甚少巡守更是大的矿采都未有过。

    “老一辈说过靠山吃山，近山镇的生计基本来自雪阴山，老人们常常告诫我们崇敬雪阴山，仅仅是为了生计雪阴山神是不会惩罚我们的。而那个回头谷的故事却兴起没有很久，至多百十年。”命无忧右手攥着着暖玉珠抬头看着老者道。

    “照你的意思是，以往那所谓回头谷是可以进入的，只是这近百年发生了异变?”老人大为好奇的说道。

    “对，碎云尖之所以取名碎云尖，就是因为它又高又雄伟，南来的风雨云气根本绕不过，就被撞碎在碎云尖上了。而黑齿峰因为山顶岩石是黑色岩石，并且再冷山顶也不会完全冰封，总能看见惨黑色的峰顶，像巨兽的利齿一样。这两座山峰很特别，就算外地人也很难认错，回头谷就是被它们两围住，那里原本可能是雪阴山外围最好的几处牛羊山里越冬的草场。但是从镇东吴老头的爹进山牧羊，羊回来了人没回来。镇子里派人搜山，最后找到回头谷，发现了羊和人的焦黑尸体，据说尸骨看起来像是想沿着两山夹道往上爬，却死在途中，太让人恐惧害怕。从此镇子上的人就再也不敢靠近了。原本山谷没有名字，自此以后取了个回头谷的名字，告诉晚辈们到这山谷的时候赶紧回头，性命要紧。不过呢，这些老故事，我也没看到过，全是顾大娘告诉我的。不过前几天，我确实看见回头谷边上的陡峭斜坡的雪慢慢融化，雪线慢慢上升。从高往下看大雾弥漫越发诡异了。”命无忧挠了挠头说着。

    老者听完这一番话，捻着胡子，原地来回走动，嘴里嘀嘀咕咕，少年也听不清楚，索性就低头研究起了手里珠子，反正看起来这老头暂时是不会对他做什么了。

    “算了，只能如此了，”说着从宽大袖口掏弄着什么，并递了过来道:“小子，我这里是两百两银票，这一百两是老夫答应你老实说话给你的赏钱，这另外一百两是想让你带我走一趟这回头谷，你敢不敢收？”

    “替你带路？”

    “对，只要你带老夫去那回头谷，这些银票你可以立马拿走。”

    命无忧双手接过票，“你就不怕我，卷了钱跑了？”

    “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这点世俗银钱对吾等来说，不过是比沙土价值高了点罢了，可是你要是跑了，你这狗屁侠义帮却要为你的逃跑而买单。”老人阴笑着道。

    “卑鄙！你不是不好杀嗜血吗？”命无忧气氛得道。

    “嘿嘿，老夫说了做人做事随心随意，凡俗礼教对我这样的修真者来说，束缚是极小的。”老者嘚瑟的挑了挑眉毛。

    “修真者？”少年嘀咕了一句，视线从银票上回到老头脸上“快要入冬，雪阴山不是那么好进的，起码要一天时间准备，干粮、蓑衣、火折子什么的都要准备！”

    “现在钱在你手里想要什么准备什么，你且去准备吧，只需要准备你自己的即可，最迟今晚子夜，我要启程。”

    “我知道了，那老丈你就在寒舍休息，我去准备一切可用之物和其他事情。”

    命无忧也明白势必人强，转头跑出屋子往集市去了。不过好赖两百量雪花银钱落入手中，事情好办，买就完事了，倒也不耽搁，加上手里资金充足可以瞅瞅以前打死都不敢想不敢买的好东西。。

    “这小子年纪不大，做事却当断则断，有些同邻人没有的魄力，猛然发怒怒气都能袭人扑面，”老人手掌翻动后，手上出现了一块质地绝好的翡翠，翡翠出现在老人手里空气中立马就湿润了起来甚至可以闻到雨天水汽的味道，老人一边把玩着着翡翠一边自顾自念叨道：“绿寒翠在这小子发怒的一刻竟然会微微颤动，难道这小子身上具有上等的水脉或者火脉？再过一年半，年内门弟子大比又要开始，那三个呆子一个比一个顽固蠢笨，怕是指不上了，不如......”

    “算了算了，破镜一事迫在眉睫，没有空再想其他，先看看这小子心性如何，到时再决定也不迟。如果这次回头谷还不是老夫的机缘的话，只能回宗门，另寻他法了。”老者望着一路跑远了的命无忧心里默默道。

    少年人备齐东西，把剩下的银票兑换成散碎银子，临了回来路过顾大娘家喊了一嗓子，说这两天有事不来吃饭了，又如出一辙的放了三十两银子扣在碗底。跑远了才遥遥对着顾大娘家跪下叩了三个响头。

    男人不跪，除非生育养育知遇救命之恩，少年感谢顾大娘多年来的恩情，此去雪阴山是福是祸还未可知。老东西说一套做一套存心算计难保不会把他当做弃子，假若回不来，手里的钱省着用，能保顾家和众多小乞儿接下来几年，不会那么难熬。

    少年咬了咬嘴唇，转到去武大壮家去，把剩下的银子送给大壮，他心知大壮外表憨厚却心细稳妥，即使他不在了，用这百十两银子小乞儿们几年内生活无忧了。

    月明星稀，命无忧拎着一小包东西回到茅屋。老头靠着门细细品酒。少年好奇老人喝得是不是传说中那样的仙酿，但仙人的事也不敢问。

    “为了快上路，我在城北租了两匹马，还请了两位在回头谷附近打过猎的猎户同行，这个季节这个时候多给了钱，人家才愿意晚上与我们同行。”

    “心细、办事周到，老者在心里又为少年多打了几分。“不必了，让他们搁那等着吧，我们直接走，你且闭上眼。”老者不由分说抓住命无忧肩头，猛地一跺脚笔直登天径直升起三四百丈然后悬停，左右看看辨了辨方向迅速向北飞去。

    少年顿时感到冷冽寒风直往脸上打去，寒气疯狂往肚子里灌，眼睛迷蒙睁不开，只感觉浑身冰冷快要晕过去了。

    “哈哈，臭小子，第一次御空飞行寒风冷冽不好受吧，这就是你愤恨的修真者的实力，你只要肯求我，我就护你一护让你不那么难受，求我啊求我啊！”老者歪头讥笑少年道。

    少年恨恨的抿了抿嘴，把头扭向另一边不说话。“呵，有骨气，那老夫就让你多吹一会冷风，多享受享受，哈哈。”

    老者猛然又提速，命无忧感觉寒风剧烈袭来，整个肺部充斥着刀子一般的烈风在狠狠地切割，吸不进气也喘不出来。

    老者飞行速度极快，原本需要人骑马走路一整天才能进山，才一时三刻就能看见雪阴山脉，像猛兽一样裹着阴沉沉的群山向你压来。

    想起雪阴山的古怪奇谈，老人也谨慎的把遁速降了下来，此时命无忧猛吸了几口气涨红了的脸才有了人色，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才抬起头看看不远处的大山、低下头看看地上小如芥子的树木、回头已经截然看不见近山镇了，这种奇妙的经历好像打开了他的新世界。

    少年毕竟是少年，评书里面说的仙人，就在自己身边，还带着自己高空飞遁，倏忽间，就可以远去千万里，让这心智早熟却本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人兴奋地想要大叫。

    临了雪阴山南边门户大凉山，老人提着命无忧缓缓下落，伸手把命无忧扔在地上任他咳嗽喘息，掏出酒壶小小咂了一口，等命无忧缓了过来。

    “喝一口，暖暖身子，套上褥子前头带路。”老人取出另一只酒壶扔给了少年，自己抬起头细细揣摩山势地形。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少年没喝过酒，倒也知道这酒越香意味着酒越好，仔细闻了闻小小喝了一口，入口冰凉酒香直冲脑子，慢慢咽下，酒水化作一道冰线急坠落入肠胃，紧接着从胃里反溢上来一股热气就着酒香也一下子顶上了脑门。

    少年捂着头直感到晕晕沉沉，不过热力从喉舌肠胃四散，原本冰凉的手脚也来了温度。这下傻子也知道这酒价值不菲了，少年站起来向老头拱手行礼道:“谢谢老先生的酒，看老先生嗜酒爱酒酒水备的也颇多，这壶酒就送给晚辈吧？”一边说着一边把酒壶往行囊里面塞，还谄媚的嘿嘿笑着。

    “嗯，酒也喝了，气息也平复了，带上东西，进山！”，老人也不回头不平不淡的应了一句，少年人低头收拾好随身包裹，没有了看到老者嘴角的浅笑。

    虽然没有入冬，但是北域的秋天夜里依然很冷，更别提夜里攀登雪阴山了。少年手举火把，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老者在少年身高不远跟着但是却微微飘在空中脚尖离着地面三两寸。大凉山是雪阴山南边第一峰，积雪还算薄，越往山中进积雪也就越深。

    连续走了两个时辰，熄灭了三只火把，命无忧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老者说到：“老先生，歇息一下吧，我不是您这样的修真者，路还远着呢，让我歇一歇吧。等下才能更好赶路。”

    老人没说话，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心里道:“早先以为第二根火把熄灭，我以为这小家伙就会叫累，没想到能坚持到现在，看着骨龄也就十二三岁，能吃苦会隐忍，着实不错。”老人对少年又多加认可了几分。

    少年锤了锤腿，添了件风衣，稍稍喝了一口酒水，歇息了半个时辰，点起第四只火把继续上路。就这样走走歇歇，第二天晌午终于到了回头谷北边进谷的山夹小道边上。

    尽管是晌午太阳偏西，阳光不算很炽烈，却也照不透谷内浓浓大雾。少年转头看着老者，后者也不说话，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笑了笑：“呵，好一个以山势地形布置的幻阵。”又揉了揉鼻子道:“这淡淡的妖气瞒得过别人瞒不过老夫，”老者探了探头向谷底望去，“满是妖力构筑的大阵，又是这怪谈连连的雪阴山，看来是妖兽据守这某些天材地宝了？”老者捻了捻颌下胡须，心里道：“看来，所谓机缘就是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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