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同生共死（二）

    如今水露石出，他大可扬长而去，有紫儿在场，便算莫少华是金丹初期之修为，也是决计留他不住。不过，想到左脸颊上那道斜斜的剑痕，凌玄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莫少华高傲不可一世的样子以及眼中浓烈的藐视之色，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生出好好教训一个人一顿的念头。

    然而，在凌玄来得及出手之前，清秀香风扑鼻，一道小巧的身影拦在了他身前，正是一直未说话的花翠翠，她伸手将凌玄护在身后，冷喝道：“谁敢！”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天剑宗的人，吃惊的望着花翠翠，大脑陷入短暂的空白，其实他们早便看见了花翠翠，别人或许不认识，但天剑宗有名的温柔贤惠、善解人意的玉女大翠，整个天山谁不认识？只是，形式紧张，他们未来得及打招呼，更为来得及询问她为何与魔教妖人混迹一起罢了。

    全场无一人料到，花翠翠居然会站到凌玄身前。此举若传了出去，怕不是立即会被视为背叛师门之举。

    凌玄与花翠翠的交情不算深，他万万未想到，她居然冒着被师门乃至所有正道中人唾弃的风险帮助自己，心中感动！

    莫少华面色阴寒，阴冷的道：“大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花翠翠毫不示弱的回瞪着他，道：“放肆，莫师弟，请注意你的身份。”

    三十名天剑宗内门弟子微微一愣，他们放佛才忽然想起来，花翠翠乃是花四海的掌上明珠，更是他们的师姐。实则，天剑宗极为重视门规纪律，尊重师长便是每一位天剑宗弟子入门后上的第一课，长者为师，在每一名天剑宗弟子心中根深蒂固，也因为如此，三十名天剑宗内门弟子见着凌玄后，才未立即动手。

    莫少华嘴角抽动，他同样懂得师父花四海教导的长者为师的道理，何况，花翠翠不是别人，乃是他师父花四海唯一的爱女，此等双重身份下，固然莫少华心中不屑，翻动着各种恶毒念头，但也是不敢明地里和花翠翠撕破脸皮。但见他眼角露出一丝阴毒之色，态度却是恭敬了三分，道：“是，师姐。”

    花翠翠暗暗松下一口气，此是她唯一的依仗，如果莫少华坚持动手，她自认不是莫少华对手。凌玄几人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有无情仙子和紫儿在场，他们并不惧怕，但是，事情能通过和平手段解决，自然再好不过。

    花翠翠轻轻点头，道：“你们都下去吧，此间无你等的事情了。”

    三十余名内门弟子犹豫着，莫少华眼中露出一丝笑意，道：“师姐，屠魔令乃是宗主亲自颁发，此时我等可谓直接受命于宗主，便是师父在场，恐也不敢轻易违背屠魔令吧？师姐若决心干预此事，若宗主得知，恐心中不悦，说不得师父会受牵连，如今师父负伤在身，再经不起丝毫刺激，还望师姐三思。”

    花翠翠一时间无言可对，莫少华说得合乎情理，若傲剑天得知她帮助凌玄逃走，怒火恐会牵连花四海。花翠翠不在乎个人得失，但却不得不顾忌到中了醉仙散之毒至今未复原的花四海。

    见她一脸为难之色，凌玄将她拉到身后，道：“大翠，谢谢，你肯相助，我已十分感激。我何等何能，岂敢拖累你？”

    花翠翠还带出言，凌玄微微一笑，制止了她。他转身望向冷笑着的莫少华，平静地道：“你我之怨，总该有个了解，动手吧，今日若是我死在你手中，便是我命该如此，若我侥幸胜你一招半式，休怪我不念同是仙门之情。”

    莫少华一滞，旋即转身望向身后三十名内门弟子，三十名内门弟子也是一脸忍笑的望着他，片刻后，三十人爆发出一阵大笑，莫少华猖狂地笑道：“哈哈……区区出窍后期修为，你是在向我挑战么？”

    凌玄上前一步，不以众人取笑为意，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哀乐，他淡淡道：“正是。”

    此简单二字，却包含着必胜之决心，浩然之气陡生，三十人那连成一片的大笑声戛然而止，莫少华眼中轻视之色变得淡了许多，严肃的望着凌玄，他道：“你自寻死，我便成全你。”

    三十名天剑宗内门弟子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他们自然清楚莫少华之修为，一名出窍后期修为者单挑莫少华金丹初期的高手，与自寻死路无异。

    而站在台阶上的几人，只有古寒眼中露出些许担忧之色，紫儿最为了解凌玄的修为可不是表面上看去那般简单，出窍后期之修为，只是他结成妖胎后的修为，他真正可怖之处，不在于此，而是那神秘莫测，防不胜防的乌仙诀。

    她笑嘻嘻的望着莫少华，眼神中居然带着几丝怜悯之色，不过，被莫少华想当然的当做那是对凌玄的担心。

    金碧辉煌的通天宫外，与那直直向下宛若直通九幽深处般的阶梯之间，有一块宽十丈有余的平地，由花岗岩铺就而成，作为宫门与阶梯二者的缓冲之地，可谓奢侈之极。此时，众人让出此块空地，站在四周观看，而凌玄及莫少华二人，则站在空地之中，相距七八丈距离，两相对峙。

    站到场中，凌玄整个人的气质变了，之前他与人一种文质彬彬之感，孱弱得放佛一阵微风便能将他吹走，而此时，那种文弱的气息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泰山般稳重之感，他站在原地，看不出有何面部表情，双眼却是死死盯着莫少华，绝不放过他的一举一动。

    经过无数次生死考验，凌玄已经摸索出了一套独有的战斗方法，也自数次生死惨斗中吸取到了足够的教训。

    直到此时，他才真正体会了当年阳明郑重告知他的话语：便算站在你身前的敌人是一只兔子，在他没有倒下之前，也绝不能轻敌。

    凌玄将所有精力都放在莫少华身上，力求寻找到对方尽可能多的弱点，同时尽量控制自己的气息，不将心中所思所感表露于色，尽量不给对方任何机会寻找到自身弱点。

    在他此等全心而为的情况下，无形之中，已是大乘期的乌仙诀缓缓运动，无形无质的‘性’之力宛若流水般缓缓流出，甫一与空气接触，便化作无形，但此并不影响它那霸道的破坏力。

    莫少华并未将凌玄放在眼中，自从一脚迈入金丹大道后，除了少数几名修为比他高深者，鲜有人值得叫他正眼瞧上一眼，凌玄给他的感觉，便是一个不值得他动手的弱小妖孽，之所以答应凌玄的挑战，不过是想当众好好羞辱他一番。但，凌玄身上的气势有了变化，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身上，淡淡气息萦绕，宛若一片浮光掠影，却又如此实质的存在着。

    莫少华暗自一惊：妖气！

    冲天妖气。

    莫少华心念微动，已是明白对手恐不似表面看去那般简单，正打算速战速决，忽地双耳中一声嗡鸣，他全身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震，四面八方皆有无形的庞大气息压来，莫少华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进攻的念头，因为那股气息，如此诡异又如此霸道，冥冥之中，放佛有个极具诱惑力的声音叫他放弃，他必须集中精力方能对抗。

    正是凌玄所修炼的乌仙诀那诡秘的‘性’之力。

    莫少华暗自大吃一惊，望向凌玄的眼神变了，他站在原地，根本未曾移动过丝毫，但自己却险些失去了战斗力，当然，此间有他轻敌的缘故，但，是否也说明对手之修为远远超过了自己，之前那文弱的摸样，根本是他在特意隐藏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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