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预言术

    塔洛斯从未想过一位传奇法师的住所会是一个如此低矮、昏暗、破烂的地下洞穴，像是一只沙狼的窝，就位于距离砂山不到10哩、人迹罕至的荒凉戈壁中，尽管他专精的不是以战斗攻击见长的预言派系。

    可预言派系作为现代标准法术派系之一，同样意义非凡，密斯瑞尔家族拥有预言家血统的弗洛里都能以四阶大法师身份成为娜迦王国首席宫廷法师，何况堂堂一位传奇。

    毫不夸张的说，光是五阶传奇的身份就足以为他在世上任何一个国家争取到一个公爵爵位，包括黄金帝国萨拉弗斯和帕潘斯帝国。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眼前景象都和塔洛斯之前想象中的存在很大出入。

    大概是他没有控制好，让情绪全部写在脸上，缪拉尔不得不暂时停下来诚恳地解释：“虽然看起来有些糟糕，但这里确实是占星台，占星师霍恩居住的地方。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表情和你一模一样，震惊极了。”

    “呃，纠正一下，我只是惊讶，对，最多还有一点好奇。”塔洛斯反驳道。

    “我的错，在来占星台的过程中就应该解释清楚。”缪拉尔笑着道歉，扭着腰肢当先进入洞穴，“啊，看来霍恩先生已经提前预见到我们的到来了。”

    塔洛斯和多洛蕾斯紧随其后，发现洞**部的地面并不像外面一样厚实坚硬，正在化作自行蠕动的细腻流沙，很快就变成一条沙河带着三只娜迦前进，速度飞快，却异常平稳，如同前世坐滑梯。

    三个拳头大小的光球凭空浮现，照亮前进的道路。

    突然，前方出现一堵石门，塔洛斯毫不怀疑要是任由沙河和惯性带着他们前进，一定会撞成粉碎性骨折。

    在他因为担忧睁大眼睛前，石门瞬间化作一捧黄沙，等到三人通过后才再度倒卷回去化作坚硬的石门。

    借着光亮术，塔洛斯看到洞穴两面的石壁上雕刻着种种壁画、图案和符号，因为速度太快，他只勉强认出巨龙、泰坦、六臂娜迦和高等精灵等赛恩斯最著名的几个种族。

    沙河越来越快，他们不断坠向地底深处。

    将近十分钟的流动后，沙河终于停止下来，塔洛斯推断现在他们应该位于距离地表将近900码的地方，除了身旁环绕的三个光亮术，没有一丝光线，阴冷、黑暗却意外地潮湿，不远处还隐约传来一阵呱呱类似青蛙的叫声。

    鉴于缪拉尔蛇盘在原地没有说话，塔洛斯和多洛蕾斯同样没有出声，在光亮术的帮助下打量周围环境。

    这是巨大的地窟，由九个巨大的雕像支撑着，分别是巨龙、泰坦、娜迦、美人鱼、矮人、精灵、黑暗精灵、人类和兽人，形态各异，栩栩如生，高度均在30呎以上，投下一片骇人的阴影。

    在九个雕像旁边的石壁上，一个图案成功引起塔洛斯的注意，相互交叉的卷轴和羽毛笔。

    塔洛斯要是没有记错，那是历史之神的圣徽，当初在阅读完《一段历史，古萨丁王族秘史》后他有专门查询过历史之神的资料，因此一眼就认出来。

    一位传奇法师的地窟中出现一位已经陨落神灵的圣徽，违和感不可谓不强烈。

    “你也注意到了。”多洛蕾斯收回目光，轻声说道，“在来占星台的路上我一直试图寻找有关占星师的资料，但没有任何线索。”

    魔网的存在、魔网指环在职业者群体中的普及以及人们巨大的好奇心基本将当今主物质位面各大势力现存的五阶强者扒得一清二楚，甚至还煞有介事地按照他们的过往战绩进行实力排序，除去诸神教会可能隐藏的五阶苦行者，其他传奇法师、史诗骑士和枢机主教早就在魔网上成为名人，有的还拥有个人主页。

    但多洛蕾斯在魔网中搜索了将近五分钟，没有任何关于占星师的线索，这相当不正常。

    “直到看到这个历史之神的圣徽，我才想起一个人。”

    “或许我可以帮你判断一下。”缪拉尔回过头说。

    迎着塔洛斯好奇的目光，多洛蕾斯点点头，吐出一个名字：“霍恩·弗兰克，出身于潘帕斯帝国贝伦王国的魔法世家，弗兰克家族。”

    塔洛斯默默倾听着，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的老师是九环议会预言派系现任九环大法师盲眼美修斯。”

    话题终于进入塔洛斯略有了解的部分，盲眼美修斯在整个主物质位面都赫赫有名。

    身为九环议会预言派系九环大法师，意味着她是赛恩斯最高魔法组织各位传奇法师中在预言派系造诣最高深的，因而才能被冠以“九环大法师”的称号，堪称预言派系第一人。

    至于“盲眼”，那是她的绰号，因为美修斯本来就是一位盲人。

    “据说霍恩·弗兰克在多年前因为关于历史之神发表了一段不正当言论而被秩序与骑士神殿斥为异端，后来消失地无影无踪，我还以为……”多洛蕾斯用一段停顿将原本想法掩去，“没想到会在南安第斯洲的土地上见到他，并且已经晋升传奇。”

    “我也没想到还有人能记得我……”

    一个让塔洛斯感到非常不舒服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冰凉、滑腻、尖厉，像是某种恶心的软体生物，呱呱的声音更重了。

    又是一个光亮术凭空浮现，塔洛斯终于见到这位窝在地底洞穴中的占星师，顿时有些反胃。

    只见对方的身体不知道受到什么法术或诅咒的影响，脸是扁的，没有头发——事实上他浑身上下都没有任何毛发——头顶到下巴的距离不会超过两吋，本该是鼻子的地方只有两道细缝，眼睛像是猫眼。

    他的皮肤好似受了伤正在结痂的嫩肉，坑坑洼洼，粉色中长着无数个脓包，随着走动滴落黄褐色的脓液。

    这些都在塔洛斯的接受范围内，亡灵生物腐尸鬼的模样和以上种种一样恶心，真正挑战他接受能力的是那无数个脓包中还孕育着某种生物幼体，像是正在孵化的生物卵，他甚至能看到包裹在脓包内部的生物幼体偶尔晃动了一下尾巴！

    塔洛斯觉得眼睛受到了污染，现在他宁愿地窟中没有光亮术的存在。

    啪！

    一声轻响，一只像蜥蜴又有些像大号蝌蚪的生物破开脓包挣脱出来，洒下一阵浓汁，移动着滑腻腻的身体在霍恩身上爬行，随后不断撕咬传奇法师的皮肤，很快就鲜血淋淋。

    “向您致敬，霍恩先生。”多洛蕾斯神态自若地行礼，甚至还带着微笑，缪拉尔也一样。

    塔洛斯深吸口气，微微弯腰，面对一位传奇法师，再怎么礼貌都不会过分，尽管从现状来看他的处境并不是很好。

    霍恩那双像猫一样的眼睛眯起来，从三人身上扫过：“有趣，一只沙漠娜迦、一只雪域娜迦、一只潮汐娜迦……”

    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忽然喉咙中发出干呕的声音，咳嗽了几声，从嘴巴里吐出一只像蜥蜴又像蝌蚪的恶心怪物，落在地上。

    霍恩若无其事地任由那只黏糊糊的恶心东西爬到脚上，对着他的身体撕咬，显然，对这种情况他早就习以为常，脸上更是没有一丝与痛苦有关的表情。

    塔洛斯的胃翻滚了一下，将目光从霍恩身上移开，落在前方那只六臂娜迦的巨大雕像上。

    他有些明白为何霍恩会窝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下洞穴了，要是他受到这么恶心的诅咒，正常生活同样会被毁掉，一个人独处是最好的选择。

    问题是这究竟是什么诅咒，能将一位传奇法师逼到如此落魄的地步，要知道他的老师还是盲眼美修斯呢。

    “说吧，缪拉尔，你想让我预言什么？咯咯，有些好笑是不是——”霍恩神经病一样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又是一阵干呕，他的嘴巴被强迫分开，爬出一只小怪物，“身为一位专精预言派系法术的占星师，我却问你想要预言什么，我应该主动预言出来才对？”

    “我们想要寻找一只黑龙的下落，他的名字叫做马卡斯，这是他的画像，有消息说他进入洛基山。”

    缪拉尔没有理会霍恩的自言自语，从空间指环中掏出一张卷轴，打开，上面正是黑龙马卡斯的图像，比照片还要高清逼真。

    塔洛斯知道，这是经由留影术转印而来，是对魔法的一种应用。

    “成年巨龙，四阶实力，身上带着一件名为冰霜圣冠的宝物。”

    “等等，你说什么——”霍恩眼睛中射出一道宛若实质的晶光，瞳孔瞬间缩成一条缝，“冰霜圣冠？”

    糟糕，塔洛斯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霍恩对冰霜圣冠感兴趣？

    那可不妙，冒险还没有开始就迎来一位传奇级别的竞争者，更令人郁闷的是还是他们主动送上门的。

    “是的，冰霜圣冠。”缪拉尔看起来并不担心，只是重重点头，“母亲说您会非常愿意帮我们做出预言。”

    “当然，我非常愿意。”

    霍恩咬牙切齿地说，塔洛斯发誓他真的从对方那张扁平怪异的脸上看到狰狞和愤恨。

    一根一人高的魔杖被霍恩从空间指环中取出，重重插在地上，发出一声震响。

    嗡！

    黄蒙蒙的魔法灵光从镶嵌在魔杖顶端的水晶迸射出来，将整个地窟都照亮。

    呱呱——

    周围一阵悉悉卒卒，蛙鸣顿时响亮了数倍，无数只与霍恩身体上怪物类似的爬虫生物惊慌失措地爬向黑暗，如同潮水一般迅速退去，只在地上留下大片大片反射着银光的粘液痕迹。

    塔洛斯看得头皮发麻，地窟中的爬行怪物何止上万，一只只都十分肥硕，显然是成熟体。

    一个个疑惑在塔洛斯脑海中闪过，它们都是从霍恩身上孵化出来的吗，吃什么，像那些还没有发育成熟的小怪物一样撕咬霍恩的血肉？

    蛙声在怪物全部进入黑暗中继续响起，霍恩开始念诵咒语，黄蒙蒙的光点在地窟中到处飘荡，慢慢结成一个巨型球状天体，在空中旋转游走，那是赛恩斯。

    “马卡斯……马卡斯……呕……”

    霍恩一边呕出更多的小怪物一边深情呼唤着黑龙马卡斯的名字，忽然，圆球坍塌，化作一块大陆，形状塔洛斯并不陌生，距离上一次观看还是昨天，那是南安第斯洲。

    地图从外缘开始坍塌、消失，重新化作光点投入地图，演化成更具体的山河地形，像是有人拿着鼠标不断对一张地图进行放大处理，很快浮在空中的就放大到洛基山区域。

    “近了，应该就在附近！”霍恩的声音一改最初的冰凉、尖厉，明显带着一丝兴奋。

    地图上包括洛基山在内的区域全部坍塌，只剩下将南安第斯洲分为南北部分的交界部分，世上最大的内陆湖，卡斯皮海。

    “不在洛基山，黑龙应该在这里。”

    霍恩伸手一点，三维地图闪过一阵涟漪，化作真实影像，映入眼帘的平静湖面告诉塔洛斯这位占星师将卡斯皮海的具体景象展示出来。

    三只娜迦目不转睛地盯着经由预言术投影出来的画面，中间出现一个狰狞的龙头，然后是宽阔的龙背和翅膀。

    在马卡斯右翅的爪子上，套着一个反射着银光的物品。

    “冰霜圣冠！”

    塔洛斯惊喜地喊出那件宝物的名字，里面隐藏着一个可以回答他数个疑问的秘密。

    不过有一个人叫得比塔洛斯还要大声，占星师霍恩。

    因为这个，悬在空中的画面消散开来，地窟重新变得昏暗。

    霍恩脸色苍白，像是大病一场，大口大口喘着气，脸上却挂着十足兴奋的笑容：“卡斯皮海西部，还在继续往东部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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