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见血

    尘的眸子掠过一丝凝重，他知道，现在并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夜幕会将一个人的良知和感情吞没，但这也并非全是坏处，至少，唯一能够直面黑暗的三个人并不会因为一时的心软或是犹豫，从而导致更坏的结局。

    保护好这七八万人，已经是极限。

    “呼~”诺喘了口气，“这样，因为灰芒很灵活，我负责处理外围，影就负责处理内部，而尘，你就负责捡我们两人漏掉的。”其他两人点头，并没有其他的什么想法。

    随即三人的身影动了，他们各自站好位，准备随时将灰芒给拦截下来。尘瞬移到体育馆内，虽然下方并不能看的非常清楚，但至少还能稍微感受到人类独有的气息，他们还活着。我要保护他们。尘对自己说道，这是他的任务，也是第一次任务，他想要表现的好一点。

    但不知为何，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尘并没有忽视这个细微的感觉，他瞬移到过道的楼梯口处，这时候，他才看够勉强看清，映入眼帘的，是多么的不堪入目，以及肮脏。

    在他的左手边，几个男人正围着一个女孩，他们正大声呵斥，命令那哭泣的女孩脱掉上衣，甚至还有一两人已经对其上下其手，脸上露出猥琐而又恶心的笑容。他们打了这么多年光棍，现在不正是时候吗？天时地利人和，他们什么都有了。几个长期得不到满足的男人此刻已是欲火焚身；尘呆滞地偏过头，在他的右手边，此时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手中正拿着一把枪，朝着地上的尸体疯狂扫射，面露兴奋而残忍的笑容，“警察？还想威胁我？还想上我？来啊！tm起来啊！上啊！”她将枪的子弹一扫而尽，但似乎还不满足，她开始用自己的高跟鞋疯狂踩踏那不知死去了多久的尸体......

    尘木讷而呆滞地向上方的楼梯走去，有多年的好朋友反目成仇，甚至不惜大打出手；有的夫妻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互相争吵，甚至是完全不理在旁嚎啕大哭的婴儿；甚至还有人正相互撕咬着，将对方脸上的一层层皮肉给咬了下来，疯狂，若不是尘感受到了他们身上活人的气息，他还以为他们已经变成了吃人的鬼。

    他们，还算是人吗？尘问自己。

    还有很多，很多，这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在这黯淡无光的体育馆里不断上映，没有法律，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狭小的空间，没有人看见，甚至听不到。他们丧心病狂，失去人性的光辉与伟大，最后，只有展现在眼前的，活生生的，这一幕幕的悲剧。

    到底是夜幕将他们内心深处的欲望勾了出来，还是他们就是人面兽心，带着面具而活着的，人？

    尘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又变得通红了起来，不过他现在并没有失去意识，他很清醒。他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这些人值不值得他去拯救。在心里的某处，有道声音又告诉他，这个社会，这个世界哪会有什么美好？不过是虚伪，丑陋，不过是将事实的真相掩盖，这盛世，真的是如我们所愿吗？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累，虽然他尚未出过手，甚至还因为刚刚精进了实力而显得活力十足。可是，这些人渣，怎么能这么做？那无数先烈的牺牲换来的，是这样的盛世吗？不，不是，华丽的背后，掩盖着那些虱子，你拿手去抓它，只会越抓越多。

    没有人管住内心的欲望，如果人人如此，这个世界，不值得。

    尘再也忍不住，他握紧手中的拳头，升起，又放下，再升起......尽管他的拳头应该舞向那些已经变成了鬼的人，他的目标应该是夜幕之下的那些敌人，可是，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忍耐下去，愤怒。是为了一个怎样的世界？他问自己。

    他不知道答案，但唯一知道的，他不会为了这样的一个世界去战斗。然而......他的拳头最终还是升了起来。

    尘的身影如鬼魅一般。眼前的画面瞬间被放大，他用力地用拳头砸向那几个正在女孩身上驰骋的男人们，直接将其中的一个正欢畅的男人的胸膛给砸穿，直接砸出了一个血淋淋的大口出来。而他似乎还没有感受到痛苦，他的脸上依旧荡漾着满足的笑容，身体却不听使唤的抽搐着。他睁开眼，看到旁边那几个与他同流合污的朋友面露惊恐的看着他，问道：“怎么了？”其中一个男人颤巍巍地用手指向他的胸膛，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胸口已经被洞穿，而一个满是鲜血的拳头正立在那个空口的正中央。男人有些错愕，而又有些机械般的回头，看到的是一个双眼通红，眼中不带一丝感情的人，随后，他直挺挺地倒下了，甚至就连眼睛都还未来得及闭上......

    “杀人啊！”其他几个男人慌慌忙忙地离开女孩的身体，连丢在旁边的衣物都不敢去捡，想要赶紧逃离事发现场。“逃！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逃！”他们并没有慌不择路，虽然他们只能看得见周围四五米的范围，但也很快就找到了体育馆的出口。“有希望！”几个男人面露喜色，他们终于能逃走了......只可惜，那个女孩......他们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甚至直到现在，他们还在想着这种龌龊下流的事！然而，当他们想要扭开紧关着的门，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是定身了的样子，一碰到出口的门，他们就会浑身乏力，使不出丝毫的力气。

    “喂，怎么办啊？”一个男人惊恐的问道。

    “怎么办？”他们的身后传出一个声音，他们寻声回头，发现那个双眼爆红，如同鬼神一般的男人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

    “死呗，还能怎么办？”

    ......

    望着眼前横七横八躺着的尸体，拳头上不断流淌着鲜血，滴到地上，嘀嗒嘀嗒的声音，但却像是人山人海的那般嘈杂。

    尘心中五味杂陈，他第一次出的任务，生平第一次杀人，杀的不是鬼，而是人。杀的是那种活生生的人，但同样，他们心里都住着一个魔鬼，他必须得动手，将这些尚未成长的魔鬼扼杀在摇篮中，不能让他们祸害人间。他并不后悔，因为手里流淌着的，是鬼的血。

    正当他还想要出手之际，诺的声音突然从他的心中传了过来：“尘，你在干什么！人群已经有五个人变成鬼了！不是让你捡漏吗？你这都搞不定？？”诺的语气里充满了暴怒与责怪。

    “抱歉。”尘的双眸渐渐恢复正常，“不过，刚刚我同样是在斩鬼。”不理诺接下来要说什么，他将自己的感知完全放开，感应到那五个即将变成鬼的人的位置，深呼一口气，直接飞快地跃上七八米高的台子，他要迅速将这五个即将变成鬼的人给全部杀死。、

    被灰芒感染的人，没有任何幸存的可能。而且灰芒将一个人改变成鬼的时间，基本只用在十几秒内就能完成。

    但十几秒的时间，对尘来说已是足够了。他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将他们迅速地清理干净。在未成为鬼之前，干掉他们易如反掌，只需要将它们的头给轻轻扭一个圈就行了。可如果他们完全转化成了鬼，虽然它们的战力不高，但他们与生俱来的天赋就是，可以隐匿在黑暗中，并借助黑暗来实现偷袭或者逃跑，这才是鬼最麻烦的一点。

    “搞定了吗？”影的声音传了进来，“尘，不要分心，将那些灰芒全部赶走或是吸收就行了，对于你现在的实力来说可并不难。”

    尘深呼一口气，默然。见尘没有搭话，也就当他是默认了。说罢，影又将注意力转回对抗灰芒上了。

    他心中却还是存有犹豫，他现在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一边是任务所托，要保护这个体育馆内人们的安全；而另一边则是内心不肯遵循，他不想拯救这些人渣，如果这就是他要守护的，他宁愿选择与鬼战斗至死。

    难道之前他们没遇到过这种事吗？他们的心不会因此而受到颤动吗？尘发现自己对他们还不够了解，他们笑容后面的，隐藏着的，究竟是什么？这一切，尘都要等到夜幕之后来问个明白。现在，他是华夏组织的一名成员，也算是拥有个一官半职，为了这个他热爱的国家，他也不想让他们失望。

    再次望了下席位上那些狼藉，不堪入目的人群，他撇过头，有些不忍直视。如果这真是夜幕引起的，两年前的他为什么没有做出与今天的这些人们相同之事呢？明明自己也有对雪想入非非......

    他还是无法原谅，但现在，至少是现在，他不得不去直视他们，面对他们，并要让他们活着走出夜幕，职责所在，不可违背。

    他想雪了，刚出来的第一天他就迫切地想要与她再一次重逢。他经历尚浅，人性的丑恶，没有法制的社会，在绝对的黑暗里显露无遗，他以前从没有见过。他的心感到如此疲倦，他的肩膀是如此沉重，但即便如此，他也得负重前行。

    不仅仅是为了这个世界，更是为了她，单独的，独属于自己的世界。

    他得忍受这一切，因为这就是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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