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确认

    尘一路上真的没有看到其他的幸存者，只有自己与焱的呼吸声是如此的清晰与沉重。空旷的死寂令尘感到愈加的害怕，他不禁担心起了雪的安全。

    “放心吧。”焱似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担忧的神色，“你的小女朋友有我的小罗保护着，她安全的很。”

    “小罗？”

    “啊，一直灵异的猫而已。”焱耸耸肩，“没什么特别的。”

    尘虽然察觉到他有所隐瞒，不过倒也没多想。他在惊异自己的身体，现在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力量不断汹涌而出，融汇到他的四肢肌肉里，不断充实他体内的力量，且越来越强大。他实在无法想象，不过才多久？太阳的幅度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偏转，就在短短的时间内，他从无比的虚弱开始迸发出强大的力量，就像被压抑了很久的力量，厚积薄发，怎么压也压不住。

    焱突然眼前一亮，自语道：“有意思，看来是某种增强体质的异能。”

    连尘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跑步速度已经比原本世界里的职业运动员要快上许多，自己似乎都没用什么时间就轻轻松松地跑了回家。尘的家在小区里面，是一间公寓。虽然家并不算太大，也并不算太富裕，但是他们一家生活的很融洽，很平凡，很幸福。他们从未有过任何的争吵，让尘不止一次的感叹，与他的同学相比，自己已经算是非常幸福的了。

    可谁能想得到，不过就在一夜之间，在很多人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真正的黑暗就降临了。现在的小区也如外面的街道一般，空荡荡的，除了他和焱，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呼吸。无论他是否相信，他的心也渐渐地沉了下去。他们生存的概率，已经不大了。但毕竟没有亲眼所见，又怎么能够笃定，妄下结论？尘握紧手中的拳头。

    他准备上楼。

    “等一下。”焱的身影如鬼魅一般闪到尘的跟前。“你先不要进去。”

    “为什么？”尘不解地问道。

    焱抬头望了望这栋楼，过了一会儿才道：“里面有几十只鬼，实力还不算太强。这样，你跟在我身后，我保护你进去。”

    “鬼？”尘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个大叔，那个狰狞的面孔他现在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你没见过鬼？”焱微微有些惊讶，但很快就释然。“也对，你们见到鬼还能活，我才不相信鬼会这么仁慈。”

    “不，我们见过。”尘把昨天晚上那个大叔变成鬼的事情告诉了他，还有那个细小的灰针，它到底是什么？

    “这个一时也说不清楚，等到时再一起说吧。”他摆摆手，“抓紧时间。”焱的肩上仍扛着那把大刀，然后......“要不，你先把门开了？”

    “......”

    两人很快就上到了五楼。虽然没有鬼来袭击他们，可尘看这栋单元楼阴沉沉的，显得有些可怕。楼道的灯都是声控的，每到一层他都要小心翼翼地用双手将它们轻轻唤醒。虽然灯光显得很灰暗，但也让尘稍微安心了许多。

    尘的家就在五楼。在他将楼道的灯拍醒之后，又将放在口袋里的钥匙给拿了出来，然后放进钥匙孔里，缓慢地转动，像是在打开某一扇古老，尘封了许久的大门，表情严肃而庄然，又像是在进行某种神秘而神圣的仪式。一丝冷汗从额头上冒出。

    “快点把门开了，搞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干嘛？里面没有鬼。”焱不耐烦地数落他，“再慢点，搞不好赶不上飞机。”

    “飞机？”

    “快点，啰啰嗦嗦的。路上再和你们解释。”

    尘深呼一口气，随即将钥匙一扭到底。门开了。

    这是他生活了十七年的家，他对家里的每一处都很熟悉。屋里空无一人，电视遥控器，手提电脑，还有垃圾桶里来不及倒掉的半袋垃圾，吃剩的骨头扔在骨碟里，现在还静静地躺在餐桌上。

    他对这一切都很熟悉。十几年来，这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

    “要再见了吗？”他有些不舍得。离开这种安逸的日子，奔向那遥远不可知的未来，混沌，模糊，一片黑暗。

    焱将他另一只手搭在尘的肩膀上。“拿点必须要带的东西，就离开吧。”

    “那我父母？”尘看了看半掩着门的父母的卧室，他们的结婚照还摆在墙上，一脸的幸福。可是......

    “很有可能，已经......”焱拍了拍尘的肩膀，“这块区域是我负责的，我现在除了能感知到你和你的小女朋友的存在，并没有其他活着的人了。”

    “怎么会这样？”尘瘫软在地上，眼泪开始不自觉地流了下来。他怀揣着哪怕就是这么一丝丝的希望，他希望他的父母还活着，这也是他和雪一定要回来的原因。他爱他的父母啊，十七年，他们将自己养育成人，甚至就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头发已经夹杂了一些花白，他们都是为了自己，为了他们的儿子而无私奉献了自己的一切。可是，因为自己的害羞，年轻人所谓的矜持，他就连一声谢谢都来不及说。他爸爸曾告诉他，“儿子，一家人，是不用说谢的。”

    尘还记得爸爸当时的语重心长的微笑，那是尘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的，同雪的微笑一样，那是他一生值得去珍藏的记忆。也许等到真正失去了，人才懂得自己是有多么的不珍惜。

    “带上东西，走吧。”焱虽然经历过许多事，但对这种亲情还是颇有感触的。

    “爸，妈，对不起。”尘抹干自己的眼泪，双拳紧握，“我都没有好好的和你们告别。对不起......”

    焱在旁边不禁叹了声气，其实还有一件更残忍的事情他没有告诉尘，鬼，就是人变的。

    虽然焱不知道尘是否猜得到，也不敢保证在阴影处徘徊的是否有尘的父母存在，但这种事最好还是不告诉他为好，得先赶快离开这个地方，等到以后再做打算。

    尘默然，随即站起来拿起一个书包，往里面开始塞东西，手机、充电宝、衣服等等。

    “走吧。”不一会儿，尘就将所需要带的东西捡好放进了包里。

    焱默默地将门打开，突然眼神一变，“小心！”

    尘突然看到，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处突然开始了诡秘的扭曲，似乎是有某种东西在蠕动。突然，一只皮肤完全溃烂的手爬了出来，随之，鬼的头也跟着顺带了出来。跟昨天晚上尘见到的大叔那样，瞪着一双恐怖的墨绿色眼睛，皮肤接近完全的溃烂，发出令人感到恐惧的嘶吼声。

    “李叔？”尘脱口而出。

    “李叔”毫无反应，他从阴影中爬出来，想要对两人发起袭击。可是在他那溃烂的双手接触灯光的一瞬间它就迅速的退缩，然后又探出，又退缩，一直周而反复。

    “焱兄，李叔这是？”尘猛然想起昨天的那个大叔也是变成了这副模样。他突然有了一种可怕的猜测。可是他不敢去肯定，也不愿去面对。

    焱眼神复杂地望了尘一眼，“这就是鬼。”他很想直接搪塞过去，不过他迟早会知道的。

    “鬼不敢碰触光，尤其是太阳光，只要接触几秒就会化为灰烬，不留一丝痕迹。不过除了太阳光，或者是我们特制的武器，对，还有自己的异能，都能对鬼产生杀伤。”

    “鬼是毫无意识的，它只会凭借自己的本能行动。而且......只要人变成了鬼，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能将它们变回来的例子。”

    “李叔......”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认识的人面露狰狞，但却毫无意识地向他挥舞着爪子，尘的心中一片绞痛。

    “我们直接走吧。”尘扯了扯焱的衣袖，“你功夫这么好，要不你带着我直接跳下去？”

    焱点点头，他知道要想从正门出去，就必须把所有的鬼都杀死，也就是从昨天为止还是活生生的人，他明白，这对尘来说还是略有些残酷的。虽然面对过无数次的生死离别，他的心早已了冷却与麻木，对此，他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不过为了照顾尘的情绪，毕竟他以后也会成为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所以也得帮忙照拂一下。

    “那行，你直接跳下去就行了。”

    “我直接跳下去？”尘看焱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快点。”焱催促道。阴影处似乎有更多的鬼在聚集，像喷泉一样不断汹涌而出。

    尘深吸一口气，将包背好，随即不再犹豫，猛然打开阳台外的门，直接一股脑儿地跳了下去。

    “长这么大，我还没跳过楼呢。”尘的脑海里突然冷不丁地闪出这句话。活着是多么的美好，可是有多少人因为生活的艰难，因为一时间想不开就去跳楼，最后能得到什么呢？自由与死亡的解脱？不，不是，是爱着你的人痛苦的开端。

    在跳下去的那一瞬间，尘想到了很多，父母，兄弟姐妹，同学，还有雪，她那双明亮会说话的眼睛。他不禁哂笑，原来人在接触死亡边缘的那一瞬间，脑海里真的会浮现出很多画面，一幕幕地不断掠过，化作如烟飘散。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他最后一眼望了望那个逐渐远去的阳台。这会不会是他最后一眼凝望为他遮风挡雨的家呢？

    尘的视线突然一片模糊，眼前的画面突然倒正了过来。他毫发无伤。

    焱依旧扛着那把大刀，站在他旁边，头一扭，“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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