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帝都篇 第十三章 来者不善

    三人各自一张表，填完，该来的人还未来，凌夜又试探性问了几句，中年人一一答复后，倒让他越发确认对方站队的倾向了——当然，这一点两者谁都未曾真正说破。

    在少女版的白衣女侠已经露出明显不耐的神色后，周虎学长堪堪赶至，接走了三人。

    路上，看着前方缠着周虎的少女，眼睛凝望某人，其中恳求之意浓郁到了极点的赵磊落刻意又落后了几步。

    还是来了。

    抹了抹鼻翼，凌某人决定还是把话直接说开了的好，也就跟着退后了。

    “请你……”

    做好腹稿的赵磊落只吐出了两个字，一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他。

    “你想让我帮她，怎么帮？”凌夜甫一句问话，眼前憨厚的男子便不知如何招架了，对方喏喏无言中他径自言道，“你们又能付出什么代价，能让我在这种地方玩命？甚至最后只可能是徒劳无益的结果……她有一个富可倾城还拥有爵位的老爹，你敢接近甚至想要追求她，想必家底也不会差多少。但这可是陛下的地盘，除非你们家里人发动关系，现在就能过来把你们捞走，否则这趟苦果她是吞定了。我是真的没办法。”

    赵磊落听完，似思虑许久的办法即刻托出：“你不是有个推荐人吗？若是能请他过来，只要我……我们家里能做到的，你尽管开口！”

    果然这种富家子弟就算看着再怎么憨厚无害，实际上也可能闷了一肚子主意呢……这办法放别人身上或许可行，但以那人的性情应该不可能答应这种违规的事情，再说她情况好像不太妙啊……想着想着，凌夜还是压下了心底的预感，正要断言拒绝。

    “我知道你是那种只图苦修的世外之人，俗世的财富珍宝都看不入眼，”总算精明一次的赵磊落生怕眼前少年出口拒绝，一副“我懂得，我了解”的表情抢话道，在对方毫无变化的眼神之中，又神神秘秘道，“我有你们修行者需要的东西。”

    修行者，虽然这两人身上修炼的就是有些类似灵力的东西，他们背景也的确不凡，但自己那两个老师平时都言之确凿的“修行者不入世久矣”、“凡人不可能知晓修行者的存在”这种话都是口胡不成？也对，一个是至少生于千年前的古魂，另一个是半点不着调混蛋，像眼前这样的差池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凌夜一脸淡然地诽腹着或沉睡或不在帝都的两位师父，对于男子的所谓报酬也没放在心上。但为了不得罪这人，还在展开了笑容回道：

    “第一，我不是为什么报酬。第二，我不会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救人，更不会再为了她去招惹这里的任何人。至于我的推荐人，她的背景不比你们小，我也求不上她。第三嘛，你与其关心别人，还不如对自己上点心，好自为之吧。”

    摇了摇头，不等对方再说再拦再失意，凌夜干脆利落地赶前几步，回到了正有些奇怪扭头往后探看的少女近旁，面对她似要转移到自己身上的注意力，报以亲切的微笑，但始终不言不语。

    到了似乎是主院的一间房屋内，除了一道诗意山水却略显污垢的墨色屏风，就只是几双桌椅，没看见什么雅致摆件了。离门口不远的位置，一只坏了右扶手紫檀木椅上有个老人半躺着，右手捏着一份硬质报纸阅读得入神，只是独臂又无凭依的样子旁人看起来都有些费力。

    “婆婆，上午好。”

    “老人家，看您气色红润，想必这报纸还如您的意了。”

    两道问好声，四个人先后行礼。

    “进去吧，由水门入，进半道山，”被黑白报纸遮住半张脸的老人仅露出来的双目未移半分，“不过先把我抬出去晒晒太阳。”

    “陈茜茜真是的，又跑去玩了吧……”

    说时，周虎正要上去，却被一人迅疾超越了过去，不禁哑然失笑，想了想还是停了下来，反正也没见婆婆有反对的意思。

    “老人家，经常晒晒太阳确实对身体有好处的。”

    凌夜窜至木椅后边，托着底座连人带椅子稳稳抬起，几个踏步行到门外屋檐下，最后轻轻放回地面，口中还说着毫无营养的废话。

    “再前些。”老人皱眉，使唤起来。

    “现在是阳光明媚，可等等没人的时候，看今天这天气太阳很毒辣的。”

    凌夜轻笑着婉拒道，见老人家没再表示什么，行了个礼又进了房间，这才发现门槛也是新换的。

    某间里屋。

    里屋这才堂皇富丽起来，四角的梁柱均是白玉雕琢，墙壁乃至地砖泛着温润荧光，怎么瞧也不似外面的平常砖瓦。

    看着是间书房，一列列整齐的书架上，是摆放有序的各类杂书，古架前还有一条通体紫檀木的雕花案，案上笔墨纸砚唯缺了支笔，左侧积了几叠书册，右旁砚台上墨迹凝固，案里中央那本还保持着摊开的状态，其间几斑墨渍晕染开来。

    这里哪有甚么基地，难道在地下？有机关么……

    凌夜继续细心观察，却见周虎去到桌案旁，一记掌掴对着砚台拍下！

    砚台没入桌面，而桌案靠里侧不远的相邻两块方砖无声分开，露出了约能两人齐头并进的漆黑洞口，周虎绕过桌子径自跃入洞内。

    三人刚刚随之行至洞旁时，下面亮光一闪，底下的情形便是清晰可见——约莫三四米深，一黑衣男子手正按在墙壁的一处开关上。

    “好没意思，一个灯具就把武侠探险的气氛糟蹋了光了。”白衣女侠嘟起了小嘴。

    其他两人不自觉点头应是。

    “你们并不是第一个这么想的，当初我初来这里也是如此。”底下黑衣青年同样很是感叹，不过很快就收敛了起来，“好了，都下来吧。”

    “女士优先。”

    见钱女侠跃跃欲试的表情，凌夜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另一个男的也没意见。

    钱女侠掩嘴笑着回了一礼，然而脚尖轻轻点地，娇躯翻转了两圈这才踩地。

    凌夜还在一边打量眼下的桌案上的痕迹，赵姓男子看了眼催促一句后也跳了进去。

    “笔呢？奇怪。”

    少年仍在脑海中模拟着此地当初发生的激战情景。

    兀然，一道灵光乍现，他仓促抬头间。

    有全身冒出黑雾模糊不清的人踹破门槛，疯狂厮杀和破坏，视阻拦的众人于无物，血肉横飞，房里唯一完好的屏风都已染血。那人极快地杀将进了这间里屋，而此时，案边的房屋主人似乎这才反应过来，猛然受惊之下，手持的毛笔略略颤抖，两点墨汁滴落在手册一页，但主人家对自己身手应该很有信心，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攻击——就用区区一只毛笔！

    凝神聚力，骤然间手腕轻甩，一根毛笔飞射，在刹那间插入了恶行者的胸腹上方某处要害，应是挂到了某个肋骨或是锁骨，整个恶人都被一根小小毛笔带起，不受控制地撞上了那堵墙……

    少年抬眼间，里屋门外，远远的那处主屋墙壁，大半人高的位置，一根笔杆略略有半指长还在墙外，木质杆身上些许锈迹表露。

    底下三人都在催促，他模糊应了声，后退两步，朝洞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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