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初长成 第一百零八章 杀与不杀

    不过数秒，在离战场稍远的见习女巫匆匆结束法术构建的前一刻，守在洞口内侧的蜥蜴人就忍不住果断地停止蓄力，其微躬的高瘦躯体顿时如猎豹飞腾而出，看上去毫不保留地狠撞了过去。

    凌夜眼前绿影一晃，有所预料再朝眼中添了一股灵力，这才勉强捕捉到了对方极限冲刺的身影。

    心知成败在此一举的他，没有丝毫犹豫地舍弃了身为灵力消耗大户的无名短刀，赤膊挥拳，神情竟有些淡然地对撞了上去。

    无任何意外，竭力加速的两者相互锁定对方，不顾一切地碰撞在了一起。

    随着传出了一道沉闷地撞击声，经过血肉的挤压，变形，崩裂，还在互相攻击的两者又反向弹了开来。

    此刻这一人一兽各自伤痕满身，鲜血淋漓，看上去皆是跟地狱中相互撕咬不休的两只厉鬼。

    凌夜心有余悸地摸上了自己的胸口，稍低头细看，这才发现自己胸膛已被刨开一个大口子。

    夹杂了几分异色的鲜血、蠕动的粉嫩筋肉、白森森的扭曲骨架……少年的胸内之物皆是暴露在了空气中。甚至再往深处探寻，隐约就能见到一颗拳头大小的红心，唯一庆幸的是它还安然无恙地在跳动个不停。

    这不是被杀意与兽性支配的魔兽突然懂得了宽恕和仁慈，凌夜自认他本人都做不到这种虚伪而伟大的事情。

    一切的原因并不复杂，对方此时比凌夜的卖相还要凄惨许多。

    其他的伤势且不提，这只蜥蜴人的左胸大开，心脏已被五根黝黑利爪如鲜果般捏破，果肉糜烂，果汁四溅。

    而它整个残破的高瘦身躯，正被它背后的一道腾空黑影牵扯着将要倒地。

    它毫无疑问是死了。

    凌夜嘿笑着抬起头，神情轻松地对着前方黑影说道：“嘿嘿，怎么样？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就算高一两个境界的对手也……”

    凌夜的话还未毕，身后就惊起了一阵惶恐不安的尖叫声，随即他感到一股越来越强烈的热意袭来。

    “小心！躲开！火球过去了！”这是那位笨手笨脚的见习女巫的声音。

    卧槽！

    骂声都不及喊出，凌夜一边双手紧捂着胸前的开口，以免自己的内脏或者什么其他零件不小心掉了出来，一边下意识地顺从着缩头弯腰。

    “嗖”的一声，凌夜先是头皮一阵滚烫发麻，紧接着他就感到前方亮光燃起，还保持着低头姿势的他，再次看着自己胸口的鲜血随着大地母亲的重力吸引，像是不要钱一样地喷涌。

    哀叹、怒骂、心疼……强自压下心中的各种负面情绪，以及四肢泛软、脑袋昏沉的感觉，凌夜颤巍巍地垂坐于原地，开始抓紧时间恢复着所剩无几的灵力。

    胸口的伤势不是说不严重，但其至少可以被法术简单地控制住，那个笨蛋女巫给她多些时间用法术，至少还是能够初步止住这看似汹涌的大出血。

    最重要的还是使用【幻灵】被蜥蜴人破除后的反噬！

    之前他借助学姐的附身，虽然强制活动了一段时间，甚至还能动用灵力，但现在反噬的症状隐约再现。他若是不快些恢复足够的灵力，那身上的多重伤势一起爆发之下，后果可是极其严重的——这是来自灵老刚刚传来的警告，凌夜不得不慎重对待。

    “诶呀，不好意思啊，我也是想帮忙来着……不过事情总体上还是蛮顺利的，你看这蜥蜴人都被我烧死了……”

    身后声音清脆悦耳但絮絮叨叨的让人感到括噪不已，她的语气中还透出一股强烈的兴奋之意。

    什么叫你杀的？

    干脆把你杀了好不好？

    老子的宝贝材料啊！

    任务需要的毒囊，能制成防护皮甲的蜥蜴皮……心脏烂了，蜥蜴施法者的爪牙好像不值钱……该死！我应该救起那只雄蜥蜴人的……

    强忍着自己想要起身杀人的念头，凌夜趁自己还残余了几分力气，挤出了声：“……疗……伤……”

    “啊！你伤得好重啊。等等，让我想想，绷带，药水，法术……治疗法术，对了，还好我提前练习过这个，”

    见习女巫慌张地说道，想了半晌才回忆起了这个法术，

    “治疗之手！”

    那是老子让你练习的，幸亏早先就提醒过好几次，不然我可能真的会死在你个笨蛋身上……全身僵硬感越发强烈的凌夜，已经无力吐槽什么了。

    他闭眼也能感到一缕微弱而柔和的清风拂面，如同情人的双手般轻抚和摩挲着自己的伤口，然后从伤口渗入，缠绵至深，抚慰着呻吟的肌肉、脏腑和经脉，在淡淡的凉意中，渐渐止住了血迹的外涌……

    凌夜感到轻松了一点，伤势暂时压制住后，连灵力恢复的都稍快了些许，经脉运行时稍显了几分生机。

    但这还不够，学姐在脑海中的催促声已越发得虚弱无力，看样子是来不及了……

    凌夜心中默然了片刻，竟是停止了灵力的恢复，开始运转了灵诀的另一种运行方法。

    这是一种以损耗自身元气，过度使用甚至会折扣寿命的治疗之法。

    凌夜从灵老那里得知此法之后，随即就下定决心，决定不会轻易使用。然而想不到的是，才不过半月，他竟要第三次运转这个法门了。

    此法对自己使用时，倒是无须担忧不小心伤及他人经脉而时刻警醒着，因此凌夜还有余力做起了别的事情。

    他睁开了眼，先对有些惊异和关切的白袍女巫说了句：

    “辛苦了，麻烦再坚持一段时间。”

    【治疗之手】虽然是跟【戏法之手】同为学徒级的法术，但其治疗效果还是可圈可点的。对于不是致命的伤势或是特殊性质的攻击，只要法力供给不断，虽不可能完全恢复，但维持伤情不再恶化还是不难的。

    这样一来，短时间内凌夜起码是能够吊住一条小命的——若是不出意外的话。

    “可是，你还中毒了，是剧毒蜥蜴人的爪子吧……”女巫话语直白的像是不怕对方被气出个好歹一样。

    凌夜置若罔闻，接着眼珠艰涩地挪开了一点距离，平静地看向女巫身后：“小家伙，你现在叫辰东……我快死了，若是你真要杀她，我也活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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