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初长成 第八十章 抉择

    一夜过去，两人却已有半夜未眠。

    “真的不能说动几个族里的战士们跟我们一起？”凌夜耐起性子，最后确认了一次。

    “不行，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拉上其他人的话，不如放弃好了。”女巫的话语异常的坚定。

    凌夜无奈了，他只好结束了这场激烈的谈论。

    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里吃了个大亏，他心中暗叹了一声，而后说道：“那好吧，不过该准备的东西总要置备齐了吧，不然我们过去不是送死吗？”

    “那就快去吧，最迟下午出发。”女巫如同这个只有两人队伍的指挥官一般，昂首吩咐道。

    凌夜摇了摇头，驱离了脑海中随声而起的幻想，问出了更现实的问题：“得勒，那你们这里是用什么货币，帝国币可以吗？”

    “帝国币肯定是不行的，我们与帝国还没熟悉到那种程度……行吧，看在你将要给伟大的女巫卖命的份上。”女巫手向怀中掏去，豪爽地说道，

    “喏，这些是赏你的。”

    凌夜接过了一个跟香囊似的钱袋，上面绣着些无名花朵，看起来倒是蛮别致典雅的，而凑近轻嗅时也真有一股清新的香味。他将钱袋随手收入怀中，再问了一下市场的方向，便匆匆离去了。

    “咦，怎么现在反而不要我跟着了？”

    女巫看着远去的少年，微感惊异，但她还真没有去揭穿这少年身份的意思了。她要到隔壁的那间帐篷，找那个昨晚背叛了自己的小白眼狼算算账去……

    ……

    帐篷外，各处都有人起早了。

    凌夜不顾这些高地人惊异的眼神，疾速走着。

    “唉，这个女人确实是个笨蛋没错了。就凭一个女巫学徒与一个初境的修行者，不去借助身边的助力，还妄想靠这点实力去对付一只近乎化形的恐怖魔兽，真是个十足的蠢货。”凌夜此时却不是在向市场的方向行走，他直接出声骂道。

    一道声音于他脑海中回荡：“怎么，你想放弃了？”

    “那能怎么办，您还真想我死在这里不成？若是多给我些时日，算计个没脑袋的三境蠢货，我还有几分把握。”凌夜一阵恼火，不停埋怨着，

    “可我又不是救世主，什么苛刻的要求都能轻易做到。”

    “你还是怕了，做都没去做，就要退缩了。你几天前在鬼境时的勇气呢？”灵老径直戳破少年的虚伪。

    凌夜为了停止这场送死的行为，决定一点脸皮都不要了：“呸，什么勇气？要是早先我就知道原来四境那般的恐怖，鬼才去招惹它呢！还有那个无面的丑八怪，您竟然到现在才告诉我，原来它也是个三境的可怕家伙……”

    “你这不就是怕了吗？修行之路，连自己的畏惧心理都不能克服，那我还是送你回你的那个小镇，”

    初一听要送自己回去，少年还挺高兴，然而后面那一句话，彻底击垮了他的笑脸，

    “永远安居在那里可好。”

    少年瞬间就停顿下脚步，垂下了脑袋，低声问道：“但是……但是修行之路不是讲究循序渐进嘛？为什么你们一定要怎么急切呢！”

    “你跟其他人不一样！记住，你没有任何值得依靠的人，你也必须尽快地强大起来……若是到那时，你还是跟个蚂蚁一样，就只能被人攥在手里捏死。而且，你应该不希望自己周围死太多无辜的人类吧。”灵老心中一阵犹豫，最终还是大体透漏了一些事情。

    “会死很多人？！”

    这句话对于凌夜才是关键，他这半个月以来已经新认识了不少的人，这些人里面除了极少的那么一两个，他都不希望对方出现死伤。

    更别提平时对他身边的其余人丝毫不关心的灵老都如此郑重其事的告戒了，怎么可能会称自己的心意、只是那么少数几个……

    没了答话声，而现在选择的权利到了少年自己手上。

    虽然他一直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为此甚至不惜在那晚反常到可以说是毫无理智地与两位师父直面对抗。

    但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原来做出一道两难的选择题也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情。

    他感到有些害怕，这种惧怕的情绪没有对于强大妖物将要杀死自己时的恐惧那么强烈，却更为连绵不断、便是一种深入了五脏六腑的难以言喻的极大恐怖。

    此刻，少年深切体会到了独立自主的个中滋味。

    他两眼无神地来到了一处帐篷的角落，屈膝靠坐了下来，双手搭在脑袋上，脑袋耷拉在膝盖间，一声不吭地静止了许久。

    直到一道声音传来。

    这道声音初听着像是学姐，再细听过后，又像是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那人：

    “废物！连这点困难都怕了，我果然是看错你了。”

    “谁！”

    无助的少年顿时清醒了许多，微微抬起头张望着。

    “回去吧。”

    这次的声音更为真实，只是语气中透出一股浓浓的失望之意。

    “我……你知道我在这里？”

    没有了回声，她应该是说完就离开了。

    连自己的答案都不需要了吗？或者是，从我这副窝囊的样子中，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没出声问，因为他知道答案，因为她已经走了。

    但总会有一点不一样的地方——他要去。

    少年眼中凝起了一丝精芒。

    不就是一个区区三境中期的畜生吗？杀了就是。

    反正连高高在上的四境妖怪都被自己赶跑过，有甚么好怕的。

    不要怂，就是干！

    少年挺起了胸膛，又一次站立了起身，他决定要证明给她与他们看，自己绝不会是一个没用的废物！

    ……

    时间很快地流逝着，眨眼间就将近中午了。

    菲雅家的帐篷处，有人又回来了。

    正满载而归的少年，才一拉开帐篷的厚重门帘，就敢到一阵烦人的噪音不绝于耳。

    本来挺悦耳的嗓音，怎么一说起话来，就变得这么让人难以忍受了呢？

    少年一边思考着这个貌似严肃的问题，一边将手里、背上的东西都“哗啦”一声全倾泄在了地上，顿时震起了好一阵的烟尘，很快烟尘又落回了看上去很名贵的兽皮毯上，将其染成了污秽不堪的模样。

    凌夜从不计较这些无谓的琐事，他向着被自己惊扰到了、正做着“友好”互动的二人挥手打了声招呼：

    “哟，你们的感情果然不错嘛，看来我是白担……卧槽！”

    话还没说完，凌夜眼前就是一道足够给自己全身洗个澡的水球飞射了过来。

    他躲都不敢躲，只是慌忙将身后的门帘拽起，而后拉扯张开至最大，想要兜住那个法术水球。

    同时他急声喊道：“这些东西都不能进水，再不停下我可不帮你去打怪了！”

    “你不早说！”

    女巫同样惊呼了起来，便要努力控制那道由自己魔力衍生出的水球，只是她毕竟只是个学徒而已——还是法术能力极为差劲的学徒。

    她越是控制，那水球反而越发地颤动，甚至将要四分五裂地泼洒了下来一般。

    凌夜看着水球的飞行轨迹越来越不可捉摸，心中也是佩服起这位女巫学徒的操控能力了，要知道就算是星语施法的时候，他怎么也能瞧出几分门道。

    可眼前这七扭八转的法术水球，简直可以称得上出奇意料的典范了！

    好歹速度是提不上来的，不然自己还真拦不住呢。

    心中正想着的同时，凌夜已然发挥出了自己全部的脚力，安然地贴近了这盆水球。

    正要拦下这法球的时候，却见它再次生变，兀自转向后加速，斜擦着自己的脸颊飞窜到了身后的那处。

    它竟然哪里都不去，如同瞄准了一般直轰向了那一堆的杂物。

    “我不是故意的，我一直想要避开那些东西的！”

    便要怒骂出声的少年，听到了女巫哭丧般的声音传来，也不好发火了，心中已经开始重新清点起了需要的物件，想着等下再去一趟好了。

    “耶！”

    “闪过去了……”

    两道欢呼声这时又传入了正沉思的少年的耳畔，他还没反应过来，眼中的余光就瞄到了一团巨大的黑影径直朝自己脸上砸来。

    “嘭！哗啦啦……”

    法术水球坚定不移地完成了它最初的使命，并没有伤及旁的。

    事后。

    “对不起啦，是你说这些东西很重要，我才将心里绝对不能击中的目标转移到了你身上……”

    听着这些胡言乱语般的道歉声，凌夜却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心中一阵激荡，好不容易才掐灭了自己在初见菲雅时何不更勇敢一点的想法。

    “行了，不用你来了，擦得跟抹地板似的。”

    凌夜直接夺过了女巫手上的毛巾，不顾对方阴沉的表情，利落地擦拭着自己身体。

    “啊啊啊……流氓！”

    正要发怒的女巫，眼中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一边喊着，一边转身飞快地跑远了。

    凌夜继续擦拭着身体。

    他指着自己脑袋说着：“你姐姐确实有些问题。”

    “嗯。”他也点头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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