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初长成 第六十三章 期待着

    也就在这时，女子隐约有所察觉，凌夜却是看的很清楚，这一瞬间他有许多的选择。

    他自信自己要逃的话，还是来得及的，只需一个熟练的朝后翻滚，便能让自己安然无恙。

    但之后呢？我是绝不可能在一人面对认真起来的幻灵的情况下，存活下去的。

    或者说，幻灵就是在用这一剑，来试探自己二人是否真的闹翻了。毕竟它才只漏出了一把剑而已，便说是虚招也未尝不可能……

    那我到底要如何选择呢？真想按照我以往的秉性行事的话，那为何还要犹豫不决？究竟是什么时候什么事情，或者说是什么善良的人儿改变了自己呢？

    少年心中逐渐明晰了起来，同时也浮现出了一新死之鬼的温婉俏脸……

    心若无碍，身形便不会有樊笼，少年的动作极为轻快。

    眼看那剑影瞬息而至，他仍抓紧女子的左手使力朝自己所在方向一拽。本挥拳相向的右手压低了稍许，便击锤在了其左肩，终使之擦着那剑了转移了自己左后方。

    那自己要如何抵挡呢？

    两手皆是回转不及的少年，在最后一刻，只能摆出了一脸的苦笑。

    而另一边，防备不足的女子顿时觉得整个人天旋地转起来。

    甫一站定，她就感到那只紧抓不放的手松开并坠落了。眩晕感还未除，这回正面相对的她终于察觉到了一丝锋利的危险之意。

    她连场上情况都没看清楚，便迅速弯腰一阵贴地翻滚，却不是朝后面。

    女子直迎着那再次逼近的剑芒而去，半个翻滚后也就回到自己插入地面的长刀位置，她径直拔起，紧接着就是一个上挑。

    被对方侧身避过，并迎回了它的剑，直刺而下。

    女子再一翻滚，这回朝它的腿部横砍过去。

    眼看就要成功，却又被其紧提灵力，远远退避了开来。

    幻灵退身后，轻晃着脑袋，感叹了句：“还真是你们人类才擅长去研究这些精细的战斗技巧呢……”

    “蛮荒妖道，又怎么会懂得如何生死搏杀？我看你是呆在这片鬼境太久，脑袋都生起锈了吧，”

    女子看上去极为冷静，从未回头瞧过一眼，只是在稍加调息的片刻间，如此不屑地讥讽道，“灵力所剩无多后，竟连战斗的本能都失去了。”

    “我倒确实许久未曾战斗过了，身手难免显得生疏，但如今我毕竟夺得了一筹，那位少年就是不死，一时之间也绝不可能醒来了。”幻灵毫不在意地伸展了几下身躯，轻笑着答话，

    “没了他那招的辅助，仅你一人又耐我何呢？”

    “你！……哼，我今日非要试试，四境到底是否真的如传闻中那般地不可战胜。”

    女子眼神越发森冷，不愿再多废话。

    语毕，她体内便突地生出一道狂暴的灵力，嘴角溢血的同时，全身气势瞬间膨胀起来。

    “唉，真是可惜，人族的一位大好天才呢……”

    幻灵言语中语气丝毫没有惋惜之意，面上欢笑地迎击而上。

    刀锋与剑芒的交错，初时便是刀锋占了上风，刀光漫天、显得狠辣而强势，甚至隐隐生出了的压制剑芒之意。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那把剑始终谨守自身的三尺天地，不逾越半分，也不退却一毫。在交锋渐久后还逐渐显现出了几分圆润自然之感，其本能应对地越发轻松与适意，竟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步、或者说恢复着自身的战斗技巧！

    此时，女子的气势已有倾颓之意，却仍未真正伤及幻灵的要害部位，最多也只是给它添了几处看上去惊险的豁口，于其战力损失不大。

    虽外表丝毫不慌，但女子终究还是在心中生起了一丝急切的情绪，她经过了几分内心的挣扎，也不知自己还要不要去相信那个至今仍躺在自己身后地面一动未动的家伙……

    女子的长年累月养成的理智与骄傲清晰地传达出了一个独立自主的冷酷信念——绝对不能去依靠他人！

    这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信号，这会让自己堕入万劫不复之境，这将使自己道心动摇生出裂痕，这是比修为根基受损更为严重的事……

    然而女子终是忍不住地在思念、去期盼着少年再次站起来，不止是她强烈渴望着胜利，更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不可名状的情绪作祟……

    这情绪让她发挥渐趋于不稳，险些几次被幻灵反击成功，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计划初时，少年昂然得意的那段话。

    那时，他说：

    “我不管你到时具体怎么做，甚至完全不按照我的计划也成，但你必须，记住是必须，没有我发话你就是死也要留着最后一击的力量。至于到底留多少余力你自己把握，只要你能确定能在那一击后，完全废掉甚至杀死那家伙就成了。

    这才是我们最终的计划，你要是相信我，我们现在就准备一下。若是不信，我们也准备一下——不过是遗言。”

    短短数语，从未垂首的少年便确信了那个近乎不可能的计划，即将被已成伤残的二人实现。

    女子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却又理直气壮之人。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少年，反而表现出了一种自己同样未曾理解过的品质。

    她认为这应是良知，是一份早已被自己所丢弃在某个不知名角落的坚守，是那个名号为“阎王”的人对自己表现出厌恶与拒绝的理由……

    或许他显得很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幼稚模样，但也正是这种幼稚，才能让其敢于对真正的强者宣战，而不是仅仅如同自己这般只盯着表面上的实力强弱，便冰冷地理智地轻易地去断言一切。

    此刻，她心中复杂难言，愤怒、不甘、惘然……甚至极为难得地生出了几分软弱的思绪。

    她欲要去分析自己心中这些突然间凭空出现的、无谓而软弱的情绪的究竟，她的主观意志绝不允许有任何能够干扰到自己理智的因素存在。

    然而此刻并不算是一个好的时机，于是她只能强自压抑自己的心境，将更多的精神放回到了战斗上去。

    她决定再稍微多忍耐片刻，看看究竟是他让自己见证一幕奇迹发生，还是只能自己一人去拼死搏那一线生机……

    她隐约期待着那一幕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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