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人间地狱

    当迪斯派尔降临时，他身上散发出的绝望气息就笼罩了整个贝茨恩斯商业区，弥漫的石蒜花香钻进每个人鼻子里，让人凭空腾升起一种自杀的冲动。

    一名游客最先被绝望气息感染，重重地摔在地上，他突然对生命没了任何希望，用力的抓住自己的头发，直接连着头皮撕了下来，鲜血从他头顶渗出，却没一点痛苦的感觉。

    他跪在地上，又用满是鲜血的头颅猛烈的撞击地面，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解决了自己的生命，而在死亡来临的一刹那，脸上突然布满解脱的笑容。

    周围的游客被他突然的行为吓到，但很快，他们也被绝望气息感染，无助的坐在地上哀嚎着，伸手抓破自己的脸，用一切可能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游客们向墙上、地面上撞着，把脑浆撞出来也不善罢甘休，直到彻底死亡为止。

    一家餐厅的厨师跑出来，端着一锅热油，泼在一群跪在门口自杀的绝望游客身上，又浇在自己头顶，带着绝望与释然并存的表情死去。

    他们全都疯了，绝望气息污染了他们的灵魂，让他们认为生命毫无意义，只有死亡才能解脱人间的痛苦。

    空气中血腥味混杂着石蒜花香，这诡异的味道足以让一个勇敢的兽人战士呕吐，而绝望气息的感染足以让一位圣光牧师结束自己的生命。

    如果一个用真视之眼看看周围就会发现，有一些光点缓缓升空，向贝茨恩斯武器工厂旁的一家餐厅飞去。

    这些是游客们的灵魂，而目标则是这场灾难的创造者——绝望君主迪斯派尔。

    绝望君主迪斯派尔对人间种族的威胁远超其他任何一位地狱君主，甚至毫无正义地位列天灾榜第十一位，这个数字甚至超过了那些被放逐的亡灵大帝。

    起码被亡灵天灾转换的那些亡灵生物还算某种意义上的生命。而在绝望气息下自杀的生灵连转生的余地都没有——灵魂全部都会变成迪斯派尔的补品，以供应他在人间行走的能量。

    贝茨恩斯商业区是全维多利亚最繁华的地方，迪斯派尔降临的位置为他带来了大量灵魂，刚刚复活还很脆弱的他几乎一瞬间就恢复了次等神的力量。

    虽然被加吉尔揍的很惨…

    当然，人类也不是坐以待毙，很快就有强者前来拯救无辜的人们，虽然在这种强度的绝望气息下，只有黄金和一些特殊血脉的白银强者才能勉强不受影响。

    维娜当时正坐在贝茨恩斯商业区的一家餐厅里，她本想散散心，看看能不能偶遇一下小幽鬼，却亲身遭受到了迪斯派尔降临这场人间惨剧。

    维娜异常愤怒，空气中弥漫的这种石蒜花香她很熟悉，当时救下小幽鬼的她就闻到过，心中也逐渐升起自杀的念头，但这种念头被狮心王的血脉吞噬。

    维娜知道，这一定是绝望地狱的那群蝙蝠来找小幽鬼报复。在愤怒的同时还有些担忧小幽鬼的状况，这次的绝望气息前所未有的强大，应该是一头很强的魔鬼。

    因陀罗此刻也被绝望的情绪感染，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想要自杀，被维娜一声狮吼震醒，茫然的看看周围，又看看手里防身的匕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稳住心神，不要被这气息感染了。”维娜大声提醒着，她刚刚的一声狮吼震醒了餐厅中所有客人，但他们实力低微，醒来后看着遍体鳞伤的身体，恐惧的尖叫着，畏缩在餐厅的沙发里。

    维娜拽抢过因陀罗的匕首在自己手上划了一下，仿佛透着些许棕金色的血液染透了整把匕首。

    维娜将自己的血液滴在餐厅供应的几只水桶里，拽过一个还算清醒的侍者，告诉他给餐厅里每一位顾客都喝一杯。

    维娜明白，自己体内流淌的狮心王血脉带着狮心家族特有的勇气与高傲，而自己的血液…或许能给人带来一些勇气。

    她现在可顾不了这么多了，背起装有自己鲜血的水桶，拽着还有些懵逼的因陀罗从餐厅冲出去，尽自己最大力量拯救那些被绝望气息污染的游客，将带有狮心王血液的水给他们喂下。

    平时繁华的大街现在变成了人间地狱，遍布着游客们自杀而亡的尸体，大多死状凄惨，而狮心王的血脉在维娜体内翻涌，心头的怒火险些压制不住。

    因陀罗冲向一家面包店，她与维娜不同，从小就生活在维多利亚，那家面包店开了很长时间，在内森接管贝茨恩斯商业区之前便已经存在。

    店主布莱德是个胖乎乎的斯维泽人，憨厚老实的他经常把没卖出去的面包分给像因陀罗这样无家可归的孤儿，而从来不奢求报酬。

    当灾难来临时，他正把一筐剩下面包分给一群又脏又瘦的小乞儿们，灾难降临后，他强忍住自杀的冲动，把已经疯狂的孤儿们一个个打昏过去，背到店里排墙坐好。

    布莱德坐在店里的椅子上，掏出账本和笔，给因陀罗写了一封信，颤颤巍巍的掏出厨房里的面包刀，极力挣扎抗拒着，但毫无作用，被他磨的很锋利的面包刀轻而易举的割断了他的喉咙…

    当维娜和因陀罗赶到时，布莱德已经死了，喉咙被割断，一把面包刀垂在地上，脸上的笑容很圣洁，像是完成了生前最后的愿望…

    维娜一屁股沉在椅子上，这次出来她没有携带那把狰狞战锤，因为贝茨恩斯商业区实在没那么多争端。

    这家面包店对维娜的帮助也很大，她永远记得自己刚认识因陀罗时就被因陀罗拉到这里，布莱德大叔送她们两条面包，挠着后脑勺憨厚地笑着看两个小姑娘狼吞虎咽的吃自己烤出来的面包的样子。

    她的确是铜锤救回来的不假，但那个该死的下流矮人要求自己给他侍寝！维娜当时逃跑了，卑劣肮脏的矮人锻造大师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追逐着，而她误打误撞闯进了老梅耶的书房，这才得以被拯救。

    她那把巨锤是老矮人给他一个儿子打造的，那个儿子貌似叫铁砧，是内森手下的一个小头目，品性和他父亲一样极度恶劣。

    铁砧被维娜斩杀，维娜俘获了这把狰狞凶器，而维娜自己是老梅耶指名点姓要保护的对象，连老矮人自己都无法追究，更别说本就有些不满铁砧恶劣行为的内森了。

    因陀罗像疯了一样跪在地上，眼泪再也止不住，她大声哭嚎着，差点背过气去，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如今是死是活，对她而言布莱德就和血脉至亲一样。

    维娜走出面包店，对着天空狮吼一声，身后因陀罗配合的传来一声同样爆发力极强的虎啸，几乎震碎了周围几家店铺的玻璃。

    因陀罗完全安静下来，只想找引发这场惨剧的那个魔鬼同归于尽，但维娜阻止了她。

    “老大！你要是和我一样把布莱德大叔当成重要的人，就应该和我一起去找那只该死的蝙蝠算账！”因陀罗不解的大叫着，像一头失去理智的小母老虎，张牙舞爪的怒吼。

    “我当然把布莱德大叔当成重要的人！但是你不能这么冲动！你想想能影响这种范围的会是什么简单的魔鬼吗？要知道贝茨恩斯商业区比伊泽尔一般的城邦都要大！”维娜按住因陀罗的肩膀，巨力直接压制了因陀罗挣扎扭动的身体。

    “我不管，哪怕死我也要弄死那只该死的蝙蝠！”因陀罗现在的状态能不被绝望气息再度污染已经是奇迹，哪里听得进去维娜的劝阻，与维娜僵持起来。

    “该死…你去了也是送死！”维娜加大力量，表情逐渐威严，平时因陀罗看到维娜露出这样的表情就会很乖巧的听话，但今天可不一样。

    维娜发动血脉力量，因陀罗脚下的土地甚至都出现了裂纹，但她仍是固执的支撑着，直到维娜一声怒吼将因陀罗直接震昏过去，倒在地上。

    “你怎么就这么不听劝…会有人制裁那只蝙蝠的…你我的力量还太脆弱…”维娜嘴上说着，身体却失魂落魄般的跪在地上，攥紧拳头狠狠地砸向地面。

    “砰！”地面传来了回应，维娜怎么可能不伤心，布莱德在她的生命里是一位亦兄亦父亦友的存在，眼前不由得浮现当年的场景。

    记得自己当初街头火拼，被一伙实力强大的小混混打成重伤，因陀罗冒死救出自己，布莱德大叔坐在椅子旁关心的给她送来吃的。

    “维娜，你的血脉很强大，你的性格也配得上这份血脉，你是天生的领袖，我不希望你成为一个只会街头火拼的武徒，而是一个号令一方的君王。”

    布莱德大叔胖乎乎的脸很少见的露出严肃的表情，维娜早就知道他其实是一个三十三级的青铜战士，不过不知为何才来到维多利亚开一家面包店。

    布莱德言传身教维娜的为人处世，他没有义务这样做，但是仍然去尽力帮助维娜的一点一滴。

    维娜抱起昏迷不醒的因陀罗，沉默的回到面包店去，看看昏倒的孩子们，把因陀罗也放在他们身边。

    她现在极度悲伤，自己在维多利亚的亲人现在除了因陀罗之外，就只剩下生死不明的小幽鬼了。

    桌子上放着一张纸，和一只造型华丽的钢笔，维娜依稀记得这是布莱德大叔生前的心爱之物，从来不让自己和因陀罗碰。

    纸上写着潦草的字迹，看样子是一封信，可以看出写信者的手很颤抖，一定布莱德强忍着绝望气息的感染写下的。

    “小狮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去了吧？不用为我伤心…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你应该早就看出我是一个战士了吧…

    其实我曾是斯洛公国的一名佣兵，打了半辈子仗，杀过很多不该杀的人…来维多利亚的本意其实也是为了赎罪…

    那些孩子…和因陀罗一样…都是维多利亚的孤儿…我不知道他们的父母去哪了…帮我照顾他们就好…我说过…

    你是天生的帝王…因陀罗将会成为你手中最锋利的剑…请对她好点…

    我就要坚持不住了…这该死的味道真是恶心…

    抱歉…没能看到你加冕为王的那一天…布莱德大叔…累了…”

    到最后的字迹几乎无法辨认，维娜趴在桌子上，眼角闪过的泪水被狮心王高傲的血脉吞吃。

    这就是帝王…连流泪的权利都没有，维娜又重回孤独，冷漠的看看四周，空气中弥漫的诡异气味让她作呕，心中不断腾升的自杀念头被狮心王血脉吞噬。

    “希望你别让我后悔…我的小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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