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其实我是断袖

    就当众人有些不忍心看对方的结局的时候，静默了片刻的苏煜却是笑了：“呵呵呵……”笑声如山间泉水流淌，环佩轻响。

    “是，还真被你给猜对了！本世子确实有臆想症，而且觉得……”苏煜微顿，眼中笑意加深，缓缓道，“你喜欢我！”

    苏黎瞬间如遭雷击，这人什么时候染上谢桐自恋的毛病了。刚才处理他的时候被同化了吗？

    苏煜手下对于苏黎一瞬间的沉默表示理解，纷纷都认为公主殿下或许真的喜欢主子，那这样他们两个岂不是两情相悦了？

    苏黎的表情和沉默让明轩和明辰两人，都以为确实是如苏煜所说了。

    良久，苏黎才冷冷地道：“看来病得不轻啊！世子还是好好回去看病吧！我们走。”

    苏黎气得拂袖而走，而这样的表现在众人看来却像是被说出了心事而恼羞成怒了。

    而事实上，是因为苏黎想起了前世种种，虽然她不会拿着剑向苏煜报前世的血海深仇，可前世她的一片真心付之东流却让她不允许他此刻的戏弄。

    在苏煜的示意下，众人未敢阻扰，自然放行。

    苏煜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讳莫如深，看不清丝毫的情绪。直到苏黎的背影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才轻轻地叹了口气，轻的几乎听不见声音……

    黎儿，你还是在怪我吗？

    ……

    苏黎计算着日子，也是时候该动身去璇玑阁了，但眼前却仍旧有两个麻烦。

    一个自然是苏煜，另一个便是林轻云了。

    一想起这两人，苏黎不由得头疼。这两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过来克她的。

    林轻云还好打发些，苏煜却是难缠了些。苏黎抚了抚额，最终还是决定一个一个来，先解决好打发的。

    这日，苏黎特地约了林轻云在金陵第一大酒楼——香满楼的雅阁内一叙。

    她先一步林轻云到了酒楼之中，提前点了不少自己喜欢吃的菜。

    片刻后，林轻云到场，有些匆忙却不失优雅。

    苏黎看得出她今日是特意打扮过的，眉梢眼尾都多了些风情，本就美丽的脸上经过粉黛的修饰之后更美了。此时的林轻云，美貌不输于韶音阁的青岚。

    她看得有些晃神，也难怪前世的苏煜那么容易便喜欢上了。

    林轻云见苏黎盯着自己，有些羞涩。

    “林姑娘，请坐吧。我早到了片刻，点了一些菜，姑娘可还有别的什么想吃的吗？”

    林轻云扫了一眼桌上的菜，笑着道：“公子点的这些菜都很好，不必再点了。”

    “那便好。”

    苏黎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到了林轻云面前。

    “这是香满楼有名的果酒，口感不错，也比较温和，不容易醉。林姑娘尝尝看。”

    “多谢公子。”林轻云低头抿了一口，惊喜道，“确实很不错，果真名不虚传。”

    “不知公子今日叫轻云来此处，可是有什么话要讲？”林轻云脸上泛起了红晕。

    苏黎知她在想些什么，反倒是有些不忍开口了。但又想着长痛不如短痛，这样一味地痴心下去，反倒会成苦果。她知道爱而不得有多痛苦，自然也不希望有人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而情根深种。

    她叹了口气，终于缓缓道：“轻云，你的一片痴心我委实受不起，恐怕终是会辜负。”

    林轻云还未从苏黎称呼自己为“轻云”的喜悦中缓过神来，便听到了苏黎的后半句话，霎时如坠深渊。

    她颤抖着身子问：“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轻云，我已心有所属，你的痴情我只能辜负。”

    “那人是谁？”

    苏黎抚了抚额，颇为无奈道：“我其实……是个断袖……”

    林轻云感觉天雷滚滚，似乎是被雷击中了，此刻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所以我的情敌是个男的？”

    苏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要想不暴露自己是个女儿身，却又想让林轻云放下对自己的感情，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是聂公子吗？”林轻云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黎噎了一噎，表情差点绷不住，但又怕自己一开口就露馅，最后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

    苏煜在窗外偷听得不亦乐乎，听到这里差点笑出声来，他还特意看了看苏黎那张绷得有些辛苦的脸。内心忽然愉悦起来，看来若是不坐实这点委实有些对不起黎儿内心的憋屈啊。

    林轻云尤在震惊中，今日得到的信息量委实有些大，不知该作何感想。

    若是个女子，她还有自信能赢过那人，可得知自己的情敌竟然是个男的，这让她拿什么去赢。

    林轻云身为将军府的嫡女，从小被视为掌上明珠的她，自带一种优越感。这还是第一次让她有一种挫败感，感觉自己不战便已经输了。

    想来想去，委实有些生气，语气便也重了些：“既然公子心属聂公子，当初又为何要来招惹我。”说着又有些委屈了。

    对于这件事，苏黎自己也觉得后悔，当初就不应该乱来，不然也不会惹下这么一个“情债”了。

    “抱歉，此事都怪我，是我唐突了你。”

    林轻云终于恢复了平静，深吸了口气道：“公子喜欢聂公子，轻云管不了；可轻云喜欢公子，公子也无法左右。无论如何，轻云都还是会继续喜欢你的，还请公子不要左右轻云的心意。”

    林轻云一仰而尽杯中之酒，起身离开。

    “轻云。”林轻云走到门口，苏黎突然叫住了她。

    她停步，却并未回头，问道：“公子还有何事？”

    苏黎取下了头顶束发的玉冠，一头青丝倾泻了下来。柔和了苏黎眉眼间的那股子英气，此刻的她看起来却完全是个女子了。

    苏煜握着扇子的手紧了紧，虽是背对着，他却知正面定是十分地令自己惊艳。

    “公子到底……”林轻云见苏黎久未开口，便转过头来。

    谁知，竟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后面的话自然隐没了。

    “你……你竟是……”林轻云瞪大了眼睛，生怕是自己一不小心看错了。

    “没错，我本红妆。”真正揭露自己的身份时，苏黎反倒平静了下来。

    这句话让林轻云再次如遭雷击，呆愣着说不出话来了。

    “轻云，我本无心骗你，实在是我女子的身份不得不有所隐瞒。当日救下你时的戏言还请见谅，你的痴情让我无法再隐瞒下去了，实在是很抱歉。”

    或许是因为自己前世的痴情，苏黎这一生最害怕伤害的便是痴情的女子，所以哪怕眼前这人是自己曾经的情敌。

    林轻云的身子摇摇欲坠，原来真相竟是这般残忍，让人难以接受。

    原来她的一片痴情不过是一场笑话，她是整个笑话中的主角。而她所喜欢的那个人在整个笑话中却一直都是一个旁观者，当她在戏中痴得无法自拔时，那个人却一直以看笑话的姿态来看她。

    多可笑！

    “哈哈哈……”林轻云突然大笑，模样都有些癫狂了，笑到后来竟是哭了出来。

    “当初你因着好玩，一句‘以身相许’的戏言，却让我错付了情衷。你一句抱歉，难道我就该原谅你吗？”林轻云捂着胸口，万般痛楚地说道。

    苏黎沉默，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此刻的场景却让她莫名想起了前世，当初她若也有勇气同苏煜这样说，自己会不会好过些。

    “煜哥哥，你最近为何要躲着黎儿，黎儿做错了什么吗？”

    “黎儿，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我……”他暗自沉默，眼光看向了别处。

    良久，才道：“喜欢上了一个人……”

    那时的自己，心里该是怎样的疼痛，苏黎捂了捂胸口。

    如今这里，却好似再没感觉了。不由得苦笑，或许是前世太过情深，竟是花光了我所有的疼痛，所以如今她才会忘记了那时的痛苦了吧。

    林轻云含泪看着她，此刻她的眼中充满了哀怨，苏黎似乎能看到她眼底深藏着的恨意，不由得微怔。

    这样的林轻云竟是和前世的林轻云出奇的相似了，前世她也是如此。看着自己时，总是云淡风轻，可眼底总是藏着一股子的恨意，她却从不知道是为什么。

    苏黎大惊，难道此刻的林轻云已经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又要回到前世的轨道上去了吗？

    “我恨你！”这三个字苏黎都认得，可组合在一起却让她觉得分外刺耳。

    苏黎看着满桌子的菜，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林轻云在说下那句话的时候便已经离开了，而她也已经将披散了的青丝又重新梳了上去，又恢复了她的少年形象。

    她有些郁闷地喝着那一壶果酒，几个来回后，壶中的酒已是没了大半，她却丝毫醉意也无。

    最后，实在觉得了无生趣，便出门走了。

    无人的雅间内，却突然跳进来一道人影，顺走了苏黎喝过的酒杯以及那仅剩的一小壶果酒。

    苏煜坐在客栈的屋顶上，拿着苏黎喝过的酒杯喝着酒，抬头看着天上的星空，突觉有些凄凉寂寥之感。

    明明现在是夏季，他却已经感觉到秋天的凄清了。

    刚才苏黎和林轻云的对话，让他想到了前世的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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