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掌 人间疾苦（上）

    沈衣雪想象不出来，然而她却也曾经在青楼当中，被打得死去活来。或者说，倘若不是她拥有着天魔女的身份，怕是根本就不会在这里，听粉蝶儿讲述他的过往种种。

    只是，在听到粉蝶儿这一番话之后，她却是忍不住看向了历劫。

    历劫虽然依旧保持着入定的姿势，然而她却能够敏感地察觉到，对方脸上的表情十分僵硬，微微阖起的眼睑，长长的睫毛也颤抖地厉害，显然此刻内心的情绪极度不平静。

    这些事情，都是粉蝶儿在寻找到自己两个姐姐所在青楼的时候，亲眼所见。

    他没有提两个姐姐的名字，更没有再提起两个姐姐的下落，只是眉宇间突如其来的哀凉悲痛，却足以说明一切。

    那个时候的粉蝶儿，才只有十来岁。

    其实他还算是幸运，虽然是被父母卖给了人牙子，然而因为年纪小，没有记忆，所以最终是被卖到了一个相对比较富裕的人家。

    而之所以会卖一个孩子来养，是因为这户人家的主人身患隐疾，令一妻二妾皆无所出，最后为了面子，这才暗中买了粉蝶儿回来。对外却还要说是这家主人年轻风流，与一女子一见钟情所生，现在女子过世，才将孩子送来寻找“生父”。

    粉蝶儿道；“你也能想象地出来，我的那位‘生父’有多么地虚伪和死要面子。一边假惺惺地为我那不存在地‘生母’掉了两滴眼泪，还要做出愧对我的样子，背地里却又将我扔给了那三个女人，只要不闹出人命，就由着她们磋磨！“

    沈衣雪不解地问：“既然是买了你，不管用什么方式，也认下了你，为何还要折磨你？”

    粉蝶儿道：“沈姑娘，你是个女子，对于男人的心思自然是不知。我只是他买回来的‘证据’，就为了证明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又不是他的血脉！你还以为，他当真会在百年之后，将家产都留给我这个真正的外人，杂种？”

    说这话的时候，粉蝶儿的脸色有些狰狞。一个幼童，被亲生父母卖掉，稍微懂事就要面对着那样复杂的环境，向来也的确是让人同情。

    “其实，沈姑娘你也不必同情我。因为，比起我两个苦命的姐姐来，最起码我不会缺吃少穿。”粉蝶儿似乎是感觉到了沈衣雪既畏惧又同情的眼神，转而缓和了神色，自嘲地苦笑道，“其实也不知道幸运了多少倍！”

    倘若这都算是幸运，那么遭逢不幸的人，又该有多么地不幸？

    对于沈衣雪，粉蝶儿从来都是一口一个“沈姑娘”，礼貌中带着一丝疏离，只是这一丝疏离，更多的却是因为自惭形秽！

    在粉蝶儿看来，他于是沈衣雪，一个是腐烂腥臭的烂泥塘，另一个却是飘在天边，不染俗尘的洁白云朵。像他这样的人，哪怕只是同她说一句话，都是一种亵渎！

    然而对于那样洁净的，超脱了俗尘的美好，他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向往之意，忍不住想要亲近，似乎只要稍微靠近那么一点点，就能荡涤他身上的种种罪孽和不堪。

    所以，之前在树冠当中看清楚来人是沈衣雪之后，他才会忍不住出声；所以，现在他才宁愿揭开往日痛苦的伤疤，不惜鲜血淋漓，向她来讲述他的过往。

    或许无奈，或许不堪，或许痛苦，却只是希望她能明白，他并非一开始就是如此地罪大恶极，如此地肮脏不堪，只是生而为人的无奈，只是世事无常，最终将他逼上了这条路！

    粉蝶儿自从有记忆开始，就要面对着虚伪的养父，以及三个各怀心思的养母，小心翼翼地求生存。同时，他还要面对着觊觎他养父家产的几个“堂兄弟”，他养父的侄子对于他的各种大小不一的刁难，保证自己能活下去。

    多少次的险死还生，死里逃生，他只是一语带过，只是其中的艰难，却也只有他这个当事人才知道。

    而这，还不是最不堪回首的！

    粉蝶儿真正难以启齿的苦难，是从他十二岁以后，才正是开始！、

    所谓后宅的阴私，沈衣雪不懂，然而粉蝶儿倒也一直不曾为衣食而担忧，不用担心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只要专心躲开那些“堂兄弟”们各种层出不穷的花招陷阱，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够了。

    所以粉蝶儿到了十二岁以后，许是因为饮食不曾亏欠，也可能是因为他那养父“隐疾”的缘故，一直服用一些特别的药物，连带着他也跟着沾染了一些的缘故。总之，粉蝶儿比起一般同龄的男孩来，要更高一些，也更壮一些，一眼看去，说是年近弱冠也有人信！

    说到这里，沈衣雪轻叹了口气：“你长得比同龄人高壮一些也是好事，至少那样就不必再继续受你那些所谓‘堂兄弟’们的欺凌刁难了……”

    对于沈衣雪的话，粉蝶儿不置可否，只是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沈姑娘，你是不染俗尘的仙子，根本就想不到，人心到底有多么险恶，多么地……肮脏！”

    他顿了顿，才将最后两个字说出来，竟然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粉蝶儿相貌俊美，到了十二三的时候就已经逐渐凸显出来，也就不知不觉地引起了他那养父其中一个小妾的注意。

    那个小妾姓什么，粉蝶儿没有说，或者是根本就不想记得。甚至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这位姨娘，对于他就开始特别地“关心”起来！

    平日里嘘寒问暖也就罢了，不时的偶遇，不经意地肢体触碰也不多提，到了最后竟心血来潮一般地要替他量体裁衣！

    表面文章谁都会做，所以，这位姨娘的这个举动，包括粉蝶儿的养父，竟是都没有多想！

    亲手量体裁衣，自然更是免不了各种接触，这位姨娘也就借机各种揩油，大吃豆腐，终于是在饱了眼福之后，又饱了手福。

    也就是这一次的“量体裁衣”，让这位姨娘发现，这个不起眼的“养子”，不但长相俊美，更是天赋异禀，某个地方非同寻常地伟岸！

    粉蝶儿的养父身患“隐疾”，不但令一妻二妾始终无所出，而且也始终无法让那个这三个女人得到满足。所以在发现粉蝶儿的不同寻常之后，这位姨娘心中的惊喜，也就可想而知！

    于是，在这一次的“量体裁衣”事件之后不出半个月，这位姨娘又找了借口将粉蝶儿唤到了跟前，两杯被下了药的酒下肚，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也就全都发生了。

    ——因为隐疾的缘故，粉蝶儿养父的这一妻而妾处，都有助兴的药物备用，方便他随时取用，所以这位姨娘，都不用出门去找，直接就将那药丸给粉蝶儿用上了。

    结果这位姨娘竟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同时也愈发地食髓知味起来！

    一开始的时候，还知道收敛，有所避讳，做什么也知道小心谨慎，可在尝了几次甜头之后，却是愈发地不知满足，同时也就肆无忌惮起来。

    这位姨娘不知收敛，时间一长自然也就被粉蝶儿养父的正妻和另一个姨娘看出了端倪，于是在某一次二人幽会，到了兴头上的时候，就被抓了个正着！

    第一次的时候，粉蝶儿完全都是被药物控制着，外加这个姨娘的刻意引导，甚至在清醒过来之后，他自己都没有太深的印象，可是心中的恐惧却是可想而知。

    再加上这个姨娘一威胁，也就只能是屈从。此刻被当场捉住，自然也傻了眼，一时间吓得瘫软在地，连发抖都忘记了。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不料结果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胡乱地传上了衣服，瑟瑟发抖地跟着他养父的正妻和另外一个姨娘离开，当时的粉蝶儿，心中已经只剩下了绝望。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不但没有将他送到他的那养父面前等候发落，反而是直接带到了另一个姨娘的住处，然后直接问他：“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自然是想活！

    粉蝶儿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结果自然是又将这两个女人服侍了一番，同时令这两个人得到了满足。

    一开始就引诱粉蝶儿的那个姨娘也不傻，在战战兢兢地过了两日，发现一切风平浪静，几乎是立刻就起了疑心。

    所以，最后，粉蝶儿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就变成了同时服侍这三个女人。

    正这样的情况下，他不但没有被掏空身体，反而令三个女人同时满足，甚至还游刃有余，也的确是算得上“天赋异禀”这四个字了。

    三个女人都得了甜头，对于粉蝶儿的态度也开始发生了根本的转变，由原来的不屑一顾，到现在的视若“珍宝”，在外人的面前，更俨然一副“母慈子孝”的嘴脸。

    逐渐地，粉蝶儿的那个“养父”也开始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只是三个女此刻完全都被粉蝶儿勾了魂，在其还没有完全醒悟过来的时候，竟然来了个先下手为强！

    三个女人沆瀣一气，手中又都有助兴的药丸，先后凭借着手段哄着粉蝶儿这养父服下，随后的饮食中更是加了许多，直接让其一命呜呼，然后让继承一切，正式当家做主！

    当然，这个当家做主，也仅仅是表面上的当家做主，背地里，他仍旧要随时候命，准备满足这三个女人！

    这个时候的粉蝶儿，已经长到了十七岁，再加上成为一家之主后，也逐渐地掌控了一些权力，同时对于这三个女人，也生出了深深的厌倦之心来。

    历劫不知人间疾苦。

    粉蝶儿与历劫，根本就不是是用一个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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