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三层

    白无涯挥毫书写，刷刷点点写下两幅文字，这两幅文字上的字是一模一样的，不但是结构风格一样，连笔画都一样。

    “龙盘虎踞。”

    两幅字，全都是这四个。

    “哪个好？”白无涯将两幅字同时举了起来。

    “右边的好。”项南指着右边的字迹，道：“我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就是觉得右边的字是‘活’的，而左边的字是‘死’的。”

    白无涯点头，道：“因为左边的字，我是为了写虎而写虎，为了写龙而写龙。”

    “右边的字，我是为了写‘龙盘虎踞’而下笔。”

    “就像武技招式。”白无涯连续做了三个击打的动作，道：“见招拆招，无论是主动进攻还是被动防御，都如写字一般，是一笔一划来写的。”

    “你想要完成的，只是这一个字，你是用笔画堆砌了一个字出来。”

    “只有当你心中藏着一副完整的画卷，你写字的时候，才不是朝着一个字去前进，而是朝着整幅字去努力。”

    白无涯再对着空气打出三招，道：“这三招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出招？”

    “当你战斗的时候，若只是根据自己的反应，和敌人的攻击，来施展招式时，那么你的招式便是生搬硬套，索然无味。”

    “字是平面的，而武是立体的，字有韵，武也有武之韵。”

    “不具韵味的战斗是‘死’的，具备韵味的战斗才是‘活’的。”

    “来。”

    项南虚心受教，走上前去和白无涯对战在一起，两人一边战斗，白无涯一边指点项南。

    白无涯道：“给你一个目标，五招之内，逼我跳起来。”

    项南兴奋点头，立刻对着那白无涯进行三次连攻，但都没达到目标，最后两招，项南想方设法要逼迫白无涯起跳，最终还是失败。

    “现在，我三招之内，要逼你跳起来。”白无涯微微一笑，猛地朝项南撞去。

    项南面对这一招，只有两种破解方法，第一是直接撞上去硬碰硬，第二是躲开，或者是先躲开然后一把推在白无涯的肩膀上。

    但无论是怎么打，都只有两个前提，硬碰，和闪躲。

    项南发现白无涯先撞过来，自己若后撞，便没时间把撞击的姿势完成，所以只能横移躲闪。

    但当项南横移迈腿的时候，一条腿已经离地，而那白无涯突然压低身体，朝着项南下路横扫过去，项南心中一惊，自然而然的跳了起来。

    “啊！”项南落地后，心里猛地一动，道：“我输了。”

    白无涯笑道：“书法有韵，棋也有旗韵。”

    他一挥手，以元气在空中横列一个棋盘，上面布满黑白子。

    白无涯用双指夹起一颗黑子，道：“我这每一个黑子落下去，都不是单纯的为了这一步，而是为了整个棋局，因为我在布局。”

    “也许这一招现在看来没什么意义，也很容易被破解，但若多走几步呢？你会发现，你已经不知不觉中，落入我的局中，甚至连你自己的思想，也都变成了我的一枚棋子。”

    “啊！我明白了！”项南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原来，书法，对弈，战斗，看似各不相同，实际上道理都是一样的。

    武者战斗，招式对比，熟练的招式大于生疏的招式，而技巧又大于熟练，精妙大于技巧，韵味则大于精妙。

    “来吧。”白无涯一摆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项南立刻迎上去，与白无涯战在了一起，从这一次开始，项南的战斗就不只是为了眼下的一招一式，而是为了他的一个大目标。

    这个大目标不能傻乎乎的定性为“击败对方”，而是要更准确，例如一拳命中对方的太阳穴。

    直接去打太阳穴，很容易被人破解，毕竟人只有双手双脚，招式变化的再灵活，也跳不出双手双脚的框架。

    但若是每一招都为了下一招而铺垫，下一招又是击打敌人太阳穴而做准备呢？

    “好！”白无涯越战，眼睛越亮：“虽然你的韵味还比较粗浅，但你已经懂了。”

    “哈！前辈，我的招式活了！我真的感觉到了。”项南高兴不已。

    那白无涯笑着后退两步，道：“请上行。”

    项南一愣，道：“可……可我还没有击败前辈。”

    白无涯笑道：“武塔的意义，在于传授，而非是阻拦。”

    “武之韵需要沉淀，难不成我真要把你困在这里数十年，等你的武韵超过我么？不如去广袤的世界闯荡，那里才是你更大的画卷。”

    项南心中感动，对着那白无涯深深的鞠了一躬，这次鞠躬是一躬到地。

    “什么叫武道宗师！草！”袁蒙挑起大拇指，道：“今天老子总算是明白了，这才是真正的武道宗师！”

    “说是这么说，但你用词稍微谨慎一点好不好。”梦蝶瞪了袁蒙一眼。

    “哦哦。”袁蒙挠头憨笑：“习惯了，抱歉，抱歉。”

    一个真正的宗师，应该具备怎样的大家风范？难道只是厉害就能算是宗师么？

    白无涯不光给项南的武道本领上了一课，也给他的道心，上了一课。

    刚开始，旁观的武者们还很羡慕项南，觉得项南能拿到更高品级的武技，真是幸运。

    直到现在，大家才心服口服！如果让他们替换项南的位置，他们肯定是做不到项南这一步的。

    “该去最后一层了。”项南深吸了一口气，已经迫不及待的拉着梦蝶往上走。

    而现在他的迫不及待，早就不光是贪图高品级的武技了，因为白无涯传授给他的武之道，比武技本身更要珍贵。

    武塔第十二层。

    仍是一个白无涯静静的站在那里，他的脸上始终带着谦逊和蔼的微笑，并不以自己特殊的身份，而感到自傲。

    项南对着那白无涯抱拳道：“前辈，晚辈又来求教了。”

    那白无涯笑道：“如此，甚好。”

    “关于武之道，能传授的东西，我已经都传授给你了，你只需灵活变通，适用到你的武道当中即可。”

    “而这一层，我不考验你的武道，而是考验你的道心。”

    白无涯双手倒背，道：“一颗持之以恒的武道之心，便如江水之源头。”

    “若是水源断了，那江水虽勇，也终将枯竭。”

    “请前辈指点。”项南恭敬道。

    “这一层若是也通过了。”梦蝶用力抓着袁蒙的胳膊，兴奋道：“那我好哥哥就能拿到一本，天品高阶的武技啦！”

    “天品高阶……”袁蒙也是神驰神往，道：“天品武技已经非常罕见，而高阶，更是凤毛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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