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幻梦今日,真假无人识

类别:武侠仙侠 作者:心有玄机字数:3606更新时间:24/11/24 19:28:29
    一个人什么都记不得时是极为痛苦的。官小意努力想记起为什么要写布条,一切都是徒劳。

    吴把总示意让他过来,用心听歌曲;自己依坐在栏杆边,从容品味歌曲美妙与其中况味意蕴。

    歌声渐息,琴声幽不可闻......

    就在所有人以为行将结束时,歌声与琴声重新又再起;

    春水满春池,春时春草生;春人饮春酒,春鸟弄春声。

    妾生君未生,君生妾已老;妾恨君生迟,复恨妾生早!

    人归万里外,意在一曲中;愿君前程远,开帆自好风。

    曲中意,歌中情,迥然不同与前阙。

    前一阙是哀婉自伤为主,如鲛泪成珠,玉烟日暖之况,等不到成追忆,便当时已惘然;

    这一曲却是自隐哀伤,欢心祝祷为主,悲苦之中,尽是为他人前程欢喜之声。

    王夫人才艺变幻之能,溶真情于声乐之中;闻者无不动容,生起思人之痴。

    好的音乐,原来如此,真的情意,无关风月。

    徐先生喟然长叹:“这夫人,改的好诗!可怜天意,可恨天意乎?”

    官小意早在用心听了,这时接话说:“她的歌曲真的是非常好的,前几天在横塘就听她唱过。我记得起首是:但教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我当时很凶险的,还是很愿意听她唱了一遍又一遍,最好不要停。我不是怕死,实在她的歌,她的琴真的极好极好。”

    “当时黑压压无数人在场,打仗都停下,大家听的都醉了,和今天完全一个样。”

    吴把总忽然说:“原来是这样,不怪计出此着。”

    “徐先生多智,诚不虚也;胡大人机断,果然霹雳!千钧之重,一巧去之。谋成非道,恐功成亦有碍。为什么不另筹善策?”

    徐先生听了霎时脸色惨白,良久才说:“事情紧急,当时无可资请,不为利己而为之。现如今庙堂知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深深一揖说:“尊驾格局宏博,非常人也。不知该当如何称呼?徐某受教迟了,愿为执鞭随镫之士,效驱驰之微劳。”

    吴把总略一欠身说:“徐先生才智当世无双,客气了。”

    并不回答他问题。

    官小意很想说:“二位高人,请您说大白话可不可以,我怎么一点也没听明白。说话不让人懂,还让不让人活了?”

    当然俞师父都不出头,他一个准徒弟,更不能多嘴。

    俞大人说话了:“各位,那正主又出来了。”

    果然。

    丽人从舱内探出头来张望,一张俏脸汗水浸过,妆,已化了。

    原来是在阳光下晒久了,偏偏没心没肺的官小意没在意自己;

    念起他爱听唱歌,所以急急入舱连唱二曲,一定要引起官小意注意;让他知道,自己在近在他眼前不可。

    一眼看到他时,立时探头出来,生怕他又消失了。

    这一番举动,全然不介意自己妆容不整、风姿失态,也不理会旁人的眼光诧异。

    看到官小意也正看向自己,欢喜叫道:“喂,你好!我在这里。”

    挥舞小手召唤。

    官小意呆了一呆,也挥手回答:“你好,我在这里。”

    这是什么回答?分明呆子。徐先生一念生起,急急下楼,寻他的主人去了。

    一会儿,二船并在一起,有官员上来,恭恭敬敬地请安。

    这官员也不知在场三人谁是正主。

    含糊地请示:“贵人安好。下官杭州知府余成谋拜见贵人。二船已安全接拢,不知是否移步上画舫去的?”

    俞大侠说一声:“我一介武人不懂风雅,也就不过去了。官公子,那人既是你朋友,就请前往一见吧。改明天,恐怕想见也不容易。”

    他话里有话,官小意木讷,根本听不懂。

    对面人儿情真意切,自己也真的很想与她见上一面;多谢她托人救护自己。

    当下望望自己的护身符;

    吴把总笑着说:“你犹豫不决做什么?人家为了你什么都不管了,你爱听唱歌,人家已连唱二曲;你端着不肯动,应该不是瞧不起人家吧。”

    “想去就去,别负了这人一片心才是。”

    官小意开心地说:“你也这么说,那我就去了。哦,该称你为叔叔的,叔叔,我们一起上她家吃饭去可好?昨天她差人送来的饭菜非常好味道。”

    “你呀,就知道吃饭了。也好,我随你同去。只怕那人只想见你,其它人她未必欢迎。”

    几个人下到一层,胡大人已经入舱内去了,并不曾照面。

    二船间搭帮靠在一起,官小意,徐先生,吴把总过到画舫上。

    官船径直离去。

    画舫停在湖心。

    丽人不耐晒,加上刚刚使劲呼唤官小意,香汗淋淋,此刻觅到人了,她就在内舱补妆。

    舱壁新挂着一幅字,字体清秀,却仅是端正,并不是什么书法大家笔墨;

    上面写着: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内外舱间悬挂一席珠帘,其实并不能有效遮挡视线。

    主人家在里面擦汗、净面、洗手、补妆,一件件极为用心地打扮;之后重新盘发,换成当天官小意初见到她时的发式,是最流行的贵妃妆;

    一袭纱巾垂落在地,露出削肩、秀出玉背;

    周边各色事物绚丽多彩一衬托,风光旖旎,动人心魄。

    侍女奉过茶,几个人吃着茶点,耐心等待主人家;

    官小意将面前糕点左一块右一块,尝个不停;觉得每种都味道极好,吃个不亦乐乎。

    吴把总身体不好,低头养神;

    徐先生偶尔喝一口茶,双眼看向舱外。

    丽人终于出来。

    换了一件桃花色低胸裙子,更显明媚动人;又是另一番风韵。

    她来到官小意身边,侧着身子盈盈一拜:“前天如不是你,我就遭到歹人欺负了,连累你受苦了。今日真幸运又见到公子,我先谢你救命之恩。”

    官小意再怎么假装看不见。

    耳听着软语鹂音,鼻闻到阵阵香气,相距如此之近,就算把眼睛都闭上,也能完全感受,她的美好气息与无敌冲击波。

    丽人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又说:

    “与你赏春同游的是总督大人吧?这胡大人果然异于俗流,是当世雄才呢。”

    “他和你一起,必是重视你的。如果把握的好,也可成就番富贵前程。”

    “哎呀,奴家失言,你不是这样的人。想来是不肯去攀附的,否则早侍奉其左右,不会高处楼上了。是不是哦?”

    她语音婉转,姿态婉约;

    片刻之间,不知不觉,便是娴静美妇与自家小官人说私己话。

    美与艳,妖与娴毫不排斥地体现在她身上,非常和谐自然。

    更难得的是她,竟然对官小意相知甚深。吴把总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很特别。

    “是,哦呀,也不是。我在牢里吃了你的饭,味道好的很,所以想来谢谢你。呀,也不对,今天不是我自己一个人来的,还有徐先生他们,徐先生有要事和你商议。”

    他前言不搭后语,脸色绷的通红。

    想退开给人家堵在座上,热血沸腾、无计可施。总不能开口说:“你让一让?”

    “你是不是有些不嫌弃我了?”

    丽人也是答非所问,反而直白问出这问题来,眼里已然有泪,这泪水中有被人尊重的感激。

    “我,我从来没有嫌弃你的想法啊。”

    “那,你是不是有些喜欢我了?”她又问,单刀直入。

    她的问法是不遮掩的,她曾经的经历,也没有什么话是不可以直接说的。

    只不过以前问别人这话题,是交际应酬。今天却是纯真无邪。

    “我,我不知道。”官小意心慌不已,望向吴把总求救,吴把总低着头并没注意。

    “看你脸红的,是害羞了呢。男子汉大丈夫,喜欢好看女子是正常的,不用害羞。我喜欢你,为你做什么都愿意,可不怕别人知道。”

    “可惜我不能够,也没资格说这些话的。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她的眼里没了泪光,空洞洞无一物。

    “你不肯好好地看我一次吗?”她软语相询,官小意抬起头来,放胆看过去。

    “我好看吗?”

    她像是在害羞,又好像撒娇;春水般清澈目光,要等到官小意的答案!

    “好看。”官小意重重点头。肯定又坚定。

    “好,谢谢你。小良人。我欢喜的紧。我心满意足了,上天待我终是不薄。”

    她的妆极为美艳,此刻人却无比庄重;

    仿佛化身观音,令人无有亵渎之心。

    她接着说:“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他说,你们先坐一坐好了。”

    向官小意说:“你跟我来。”

    也不管官小意是不是像上次一样拒绝,自行步入内舱向后面精室去了。

    吴把总摆头示意,官小意犹豫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徐先生脸色阴阴晴晴,却是心思极沉重。

    精室不大,里面器物用品极尽精致,所有陈设有如婚房;

    床上被枕物品全是新的,大红为主;绣着鸾凤牡丹,恰似新婚所有。

    床前一桌,桌上放几式水果糕点、一壶酒、二只脂玉杯;

    桌前香案,焚着熏香,似有似无;

    中间安放一方红头巾与鸳鸯结,是新娘子之物。

    这房中摆设,分明是一处洞房。

    二扇窗户半开,后面舱门也是开着的,透着明媚阳光;

    “哦,你饿了哦?舫中没有准备,一会回家,我给你做饭,侬中意吃什么?”

    她问了一句,吴地话软糯,由她口中说出,更让人心神激荡。

    官小意不好意思了,挠挠头说:“你做的一定都好吃,都随你。”

    “真的呀?那么随我说什么。今天你都肯听,都肯做的是不啦?”

    “嗯。你说,我做。”官小意确认。

    “侬真好。奴家开心的紧。我来问侬,这些衣物用具好看不好看,你满意不满意的哪?”

    她的语气千变万化,仿佛就是一个新娘子问夫君。

    虽然二人年纪相差悬殊,至少十年以上。

    “真的好看。”事实也是真的好看。

    “你不是有心哄我高兴吧?”她忽然转回正常轨道,叹息着说。

    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天底下可能没有人分的清,更没有人想为了她而分清!

    几乎,见到她的人只有一个目标!

    这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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