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龙太子和观世音菩萨

    在徐婉云的眼里，这个叫牛岛的小岛简直美得像天堂！

    天是那么蓝，山是那么翠，草是那么柔，树是那么劲；其实她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天也好，山也罢，和登州那边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在她眼中却是完全两个世界。

    登州再美，也不属于她徐婉云，不属于沙河两岸的流民们，那是一个伤心的地方、绝望的地方，它的颜色只有一种：黑色！

    而牛岛不论难不难看，这是属于她的，属于所有流民的，属于希望、属于未来、属于幸福的地方，所以在徐婉云眼里，它是那么的色彩斑斓、风景如画。

    他们是五天前，也就是四月二十九日抵达牛岛的；一上岸，留守的陈尚仁他们就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除了在登州时向他们承诺的衣服和粮食外，牛皮帐篷是他们最没想到的。

    一家三口以上的，分到一顶独立的帐篷；单身的，则三人一组共享一顶帐篷；扎营的营地被分成了三大块，成家的、单身男和单身女。

    当然单身女们的营地规模是最大的，立帐篷的时候，整个营地里充满了高低婉转的各种笑声，徐婉云知道，姐妹们都是和自己一样，在为未来的幸福生活而欢欣鼓舞。

    不仅是牛皮帐篷，陈尚仁还为他们准备了完备的生活用具：每个帐篷够搭三张床的木板若干、铁锅一口、木盆一个、马桶一只、米缸、酱菜坛子……虽然陈尚仁一再强调，所有这些物什，以后都将从他们的工钱里逐月扣除，但这并未影响流民们欣喜若狂的心情――反正工钱高，而且还是扣半年，摊到每个月能有多少？关键是，这些东西齐备了，家的感觉立马就有了。

    不过陈尚仁随后的一系列新规矩却让流民们感觉很不适应：首先是一上岸就被押着去扎扎实实洗了个澡，弄得头发里面满是石灰味儿；洗完澡穿着新衣服出来一看，旧衣服全不见了，还好陈尚仁告诉他们衣服不用扣工钱，只是以旧换新，好些抠门的大婶才算作罢；不仅是衣服，就连大伙儿随身带来那那些破烂都被仔细翻检了一遍，但凡被认为不适合带入营地的，都被挑出来集中销毁了，当然，同样是以旧换新或是抵扣工钱了。

    好容易安顿下来了，那帮留守人员又挨个帐篷讲规矩：水必须烧开才能喝；所有垃圾必须装入帐篷门口的竹筐，定期送到营地外的一个垃圾场；每个星期至少洗一次澡；马桶每天清理两次，一早一晚，都在营地外的海边……总之条条框框一大堆，若是发现有违反的，就是两个字：扣钱！

    其他人不知道，但徐婉云，还有她的两位室友对此是极为拥护的――身为女孩，她们对沙河两岸那遍地粪便、垃圾乱飞早就深恶痛绝了！

    不过单身女营地这边还好，其他两个营地对这些条条框框的执行就差多了――今天早上，单身男营地那边就传来了噼噼啪啪打屁股的声音和惨叫声，据说是有个邋遢家伙连着三天把米田共倒在帐篷边上被发现了，护卫分队的人正摁着打军棍呢。

    总的来说，生活很快便安顿了下来，做卷烟便成了大伙儿最关心的事儿。

    牛岛南部小山的山脚下，已经建好了一部分寨墙的寨子里，好大一块场地已经平整了出来，上面三个大棚的骨架已经搭好，一些福建来的工匠正在给棚顶盖瓦――徐婉云转了一圈发现，每个大棚都有打谷场那个棚子的两倍大。

    大棚下，也不再像原来那样光溜溜四面通风了，而是围了一圈一人多高的木板墙――光线既足又能遮风挡雨。

    三个大棚的旁边，两排十个大灶已经建好，徐婉云看到那两位老灶头正带着一大帮新手挨个点火试灶呢。

    看着袅袅升起的青烟，闻着熟悉的柴火味儿，徐婉云似乎有回到了打谷场的那段开心的日子――一想到自己以后的日子都会像那些天一样，她就激动地浑身发抖！

    楚公子出海以后，靠着自己攒下来的工钱，她精打细算的过日子，再没有做过从前那令人难以启齿的活计，静静地等着楚公子的回归。

    柱子的钱她一文也没动，在柱子回来后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她搞不清楚柱子给她钱的含义，本能把这钱看做和那些浑身鱼腥味的男人扔给自己的一样，所以她拒绝了。

    她不是不需要男人的关爱和呵护，但她真的不敢奢望还有男人会喜欢自己，会真心实意对待自己――她不想找一个只对自己肉*体感兴趣的男人，那样的话，还不如不找！

    “哄～～”

    身边的欢呼声把徐婉云从沉思中惊醒，扭头一看，在姐妹们的帮助下，盖瓦的进度大大加快，现在，三间大棚都完工了！

    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开工啦！

    徐婉云把她这个棚的姐妹们全喊进了棚子里，开始给她们讲述该如何制作烟卷，要注意哪些细节――她是陈尚仁任命的一号车间的工长，虽然她不懂什么是车间，什么是工长，但她知道，自己的职责是负责这个大棚里所有的事。

    “咣～咣～咣！”

    南山上的铜锣响了起来，正教得起劲的徐婉云一下停了下来――山头锣响，意味着有船到来。

    吩咐了手下几个同为打谷场熟练工的小工长以后，徐婉云出了工棚，迎头正遇上那位叫凌明的汉子，后者只来得及跟她说了句“公子来啦”便朝东北角的那个港湾匆匆而去。

    公子来了？

    靠在建了半拉的营寨木墙豁口边，徐婉云期待地望向了东北方。

    经过一系列的以讹传讹后，在登州的乡间，这位楚公子已经化为了这种形象：说他是龙王的太子转世，带着一个聚宝盆，想要多少银子就有多少银子！

    对此徐婉云是将信将疑的――毕竟仙草卷烟怎么造的她是参与者，可她即便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也想不清楚，这些不值钱的烟草卷巴卷巴怎么就能卖大钱了？

    想不清楚归想不清楚，可徐婉云宁愿相信另外一种说法，只在沙河两岸流行的那种说法：楚公子其实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是上天看他们这些流民过得太苦，所以专门派来拯救他们的。

    她正想着呢，牛岛中央长可及膝的草丛中走来一群人，打头的那位衣裾飘飘、潇洒自如的少年郎，正是她心目中观世音菩萨。

    此刻，菩萨正朝她微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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