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血湖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他们输给了自己

    寂静的夜晚，沉浸在沉默中的身影默默望着面前桌子的对面，忽然感受到一阵安稳，仿佛有个只有他可以看见的人，与他相视而笑。

    在执行亡国护卫队的任务之后，这个原边境自卫队治安队一员的刘队长，被冠以故意杀人罪和擅离职守而被关押。原本治安队的人都相信他会是一个好队长，可最终，他还是用行动在他们脸上狠狠地来了一下，并且没有对此有任何解释。

    这里是治安队的审讯室，叛变的治安队刘队长从被抓到现在，一直都平淡地望着每一个尝试审讯的人，半句有用的话都没有说过。直到这一次，已经是第三次审讯了。

    随着有些刺耳的铁门声响起，负责审问的人果然按时到来，看着此时的敌人居然是曾经的战友，那个审问的人便一阵心寒。

    “你很理性嘛，其实你的行为确实非常聪明。知道该在何时做墙头草的人，可能比有着古怪能力的白楠雨那家伙还要厉害得多。”审问的人坐下来，将准备好的档案随手一放，“既然我们都熟悉了也就不走那些流程了，我就问问你想好了没有。”

    “什么？想好什么？”刘队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扭着眉头。

    “别明知故问了，还能是什么，我们都问过你好几遍了。谁让你这么做的，他人在哪，目的是什么。”

    疑问的声音最终只换来一阵沉默，和一个惬意的微笑。刘队长淡定自若，此时这毫不着急的样子，实在是令人恼火，真的无法相信此时的他是一个曾经挡在人们面前的战士。那时的他，可是团结人们的领袖之一啊。

    气氛沉默得有些尴尬，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刘队长忽然嘲笑着开口了:“这就是审问？你们的技术太烂了吧。”

    “啧……”

    “彭余韵要求我们这么做的，目的嘛，就是为了瓦解那些领头羊出头鸟咯。”刘队长忽然十分自然地道出了实话，丝毫没有后悔的样子。

    “他在哪？”审问者穷追不舍地问着。

    两人的视线忽然迅速地对上，本应该很正常的此情此景，却看上去有一丝难言的怪异。这个明明是笼中猎物的刘队长，此时居然反而表现得像是活跃在属于自己的主场。

    刘队长的视线传来了不好的预感，他欲言又止，最终笑着摆摆手，指了指桌板：“就在这里啊。”

    审问者浑身一颤，倒吸一口凉气，想要扫视一下周围，却注意到身后的门忽然开了。余光之中，似乎有个人影站在门口，仔细看去，那正是彭余韵。

    为什么他在这里？为什么他会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审问者还在疑问之中没有反应过来，彭余韵便随手一枪了结了他。

    “赶紧地，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彭余韵轻轻地甩头，将枪扔给刘队长便转身走向后门。

    紧接着，刘队长也跟了出来，看着周围几滩血迹，冷冷地微笑着，令人难以相信这是他生活过很久的，有着一定羁绊的地方。

    现在看来，亡国护卫队一定通过内应潜入了治安队分部，目的就是为了救出刘队长。

    不过，他们似乎没有把附近治安队的人全都清除干净，因为刚刚看向彭余韵那边，他便发现两个人正悄咪咪地走向彭余韵。他们乍一看去像是要自杀彭余韵，但是他们手上没有任何武器。

    看着两人的身影离彭余韵近在咫尺，刘队长还是毫不犹豫地大喝一声举起枪，果然镇住了那两个人，也吸引住了彭余韵的注意。

    “你们在做什么？”彭余韵看着面前的两人。

    “没有……没有什么，你别误会，我们……我们是想要加入亡国护卫队，我们干不下去了……”

    “对……我们不想白白死掉……”

    这两个治安队成员看上去是特意想要投降来的，毕竟他们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被亡国护卫队干掉，与其担心这担心那，不如直接投诚不是吗？

    和彭余韵对视了一眼，看见他点了点头，刘队长便将手中的消音枪交给他们之中的一个，又捡起地上的一把手枪交给另一个。随后，刘队长扫视一圈，注意到身后某一扇门边一个奄奄一息，目光却仍旧犀利的男人，叫两人一人给他补一枪就算是真心加入。

    “……你们想清楚了，现在在这里的亡国护卫队不止我们两个人，还有人在看着呢。”刘队长刻意施压道。

    两人犹豫着，时不时看向彭余韵和刘队长，目光飘忽不定。忽然，拿着地上捡来的那把枪的治安队队员目光似乎不自然地躲闪了一下……不，他是偷瞄向了彭余韵……

    骗子!

    刘队长心里一悬，身体刚有扑过去的趋势，那个队员便甩手朝向彭余韵。随后，一声闷声枪响突然响起，几个人的身影忽然定格了。

    冷汗顿时如雨般冒出，彭余韵看着眼前想扣却扣不下扳机的治安队队员，难得一见地被吓呆了。毕竟，平时的亡国护卫队都不会选择做这种完全是一换一的反抗，所以这让彭余韵刚刚经历了生死，差点就要没命了。

    看着那个队员不甘地倒下，他身后举着消音手枪的另一个队员便出现在眼前。

    他的手在颤抖，但是还是微笑着，抱着一股侥幸的心理。

    看来是这个队员救了彭余韵一命，刚刚那个情况，即使刘队长可以赶紧开枪，但是至少第一个治安队队员完全可以杀死彭余韵，然后转身再和刘队长对峙的。如果再加上另外一个队员也心灵相通地对着刘队长开枪的话，那这两个人不死也伤。

    可谁知，这样一个可行的情景之下，他居然被队友偷袭了。

    哦不，现在已经不是队友了，是亡国护卫队。

    “我……我够资格了吧……”举着手枪的治安队队员颤抖地笑着，“我……我救了你一命……”

    这一下着实吓了彭余韵一跳，不过此时的惊吓，是惊讶于这个队员此时的行为。愣了一下，彭余韵招招手，转身便走出了后门。紧接着，刘队长也紧跟着过去，与这名队员擦肩而过时，特意看着他的眼睛，又看向地上的尸体，得意地摇了摇头。

    站在原地的队员还沉浸在刚刚发生的事当中，也许是回过神来后感到后悔和罪恶了吧，恐惧散去，他的眼中却显得更加失神。

    忽然间，一阵脚步声将他拉回现实，他赶紧躲避，却注意到正在走来的，吴胜权的身影。

    已经做了坏事了，这样怎么可能会被原谅呢？逃不掉了吧……这名队员想着，憋着一口气，朝吴胜权开了枪。幸好吴胜权警惕敏捷，那枪根本没有击中。

    而在这之后的事情，也许不需要再仔细叙述了吧。

    当吴胜权发现了这个反叛的队员，追出分部后，却只能看着他乘着彭余韵的车迅速远去……

    伍老板曾经告诉过白楠雨，在一个人被战胜的那一刻，第一个打败他的，永远都不是什么可怕的敌人和障碍，而是他自己的心。

    如果心不败，那么这次的失败，就只是战斗中的一个低谷，绝非是失败。我们甚至可以这么想——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失败，那只不过是自负者逃避现实的借口。

    心一旦动摇了，有了对于自身的否定和恐惧，再也不敢站起来了，那便会给人自己失败的假象。人真的会失败吗？如果你倒下了，但一直尝试站起来，你便一直都在战斗中，便一直都没有失败，不是吗？

    所以说，人们还是不要自己打败了自己啊，在现实的世界也是，在这边的世界也是。为什么一直要拿那个虚假的幻影，自以为是地蒙在眼前，让自己成为麻木的人偶呢？

    在这个世界，被恐惧奴役，顺着那原始的冲动行动，也许会给人们带来一时的好处，但是不一定能够受益终身。

    有些人明白，但是他们不愿意去接受。

    有些人明白，但是他们选择开辟另一条路。

    “凭什么让一个臭小鬼来决定我们该怎么办？要说我们该怎么让黑湖市活下去，也轮不到她那家伙。听我说，我们有我们的计划，我们要向人们证明我们才是正确的。”

    在那个自称的“黑湖市自治团”所在的据点里，聚集起来的众人开始了对于日后发展的讨论，此时是得知了被草率地派遣去抓捕彭余韵的人被害，并且见到了早他们一步的白楠雨之后。他们收集了情报后回到据点，此时已经对白楠雨产生了一定的厌恶。

    毕竟此时的领导人们对白楠雨擅自监视他们的行为感到不满，就像是做为一个老一辈的大人，却被孩子管这管那一样不自在。

    嗯……不过这确实是事实。

    其实他们这样的人早就已经出现了，只不过没有合适的机会出现罢了，这一次的大型分裂事件正好给了他们这样一个机会。他们已经决定了要脱离白楠雨和市中心，自寻生路，毕竟在他们看来这样下去对他们来说只有一死。

    “要我说，我们就必须赶紧消灭彭余韵那家伙，现在我们损失了一个队伍的人，我们不能再损失更多了。”

    自治团的会议上，一个人首先提议着要擒贼先擒王，但是紧接着便得到了致命的回答:“但是彭余韵那家伙现在藏得很深，和上几次不一样了。以前他像是故意给我们机会，但是现在他躲躲藏藏地，并且这一次设陷阱引诱我们过去，也不知道有什么诈。”

    “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和别的团体联盟。”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说着摘下帽子，悠闲地摆弄着。

    众人的注意果然放到了他的身上，但是他似乎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想法。毕竟，他也没想到可以和谁联盟，因为现在可选的选项几乎没有。

    既然已经选择了脱离白楠雨和市中心，那么就首先排除了他们。那么，和边境自卫队联盟？不可能，因为他们是站在白楠雨和市中心那边的。和地下组织坏孩子联盟试试？不行，信任度太低……

    “和亡国护卫队的叛徒们试试？”

    忽然间，一个出乎意料的提议像是滴滴响的炸弹般惊醒了众人，他们纷纷看向提议的男人，目光如同看着正在提出危险计划的疯子。

    虽然说亡国护卫队目前确实出现了很多幡然醒悟的叛徒，试图挽回目前的局面，这一点很多人都是相信的。但是这里面有几个问题，其中两个，一是他们不能确定那些所谓的叛徒一定是不会再因为恐惧而回到亡国护卫队的人，二是他们不确定会不会有亡国护卫队假装成叛徒混入。

    也许相信这些亡国护卫队叛徒，可以给他们带来很多的好处，但是相对的，这么做可能给他们带来的危险也就变多了。这是一个利弊共存的提议，他们不知道该不该冒这个险。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为什么抓住了我们派出去的队伍的人，在听说徐问心有白楠雨号码后会偏偏放过徐问心一个人。”会议上又一人开口问道。

    其实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情况，比如恶意骚扰，占线或者是追踪，白楠雨的号码是不会公布的。所以，每一个有她电话号码的人，八成和她有什么交集。

    但是就算和白楠雨有什么关系，白楠雨当时也不在场，而且就算到时候追查到他们，不管有没有杀徐问心都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吧。

    更何况，他是白楠雨的人，消灭他也有好处，那么为什么他们会选择放过徐问心？

    “也许他真的是亡国护卫队的人？万一白楠雨也没有发现，并且他和白楠雨有联络只是为了以此作为免死令牌？”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皱了皱眉，“毕竟以前是有很多人被亡国护卫队作为消耗品杀害的，如果背叛会被杀，待着会被消耗，那如果有着不能被杀害的资本，那就可以安然地活着了。”

    这番话瞬间让人们如梦初醒，虽然几秒钟后，还是有人怀疑是不是想多了。但愿是想多了吧，不过如果是真的，那不管是白楠雨还是他们都有危险，他们必须重视起来。

    会议在一阵激烈的讨论后结束了，开完了会，整个会议室的人迅速走得只剩下三两个，其中包括了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

    从开会的组织者手里接过档案，看着组织者点了点头，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才转身离开。

    走廊的灯昏黄无力，时而闪烁着，仿佛是想要向某人求救，但也只能无力地枯萎。男人摘下鸭舌帽走进更衣室，悄悄地在自己衣柜里翻找着，最终摸出了一个小型远程通讯器。

    四下无人，也寂静无声，应该是安全的。

    “我们有机会了，不用干掉那家伙，他还有别的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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