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一切的结束，以及开始 第一百六十七章 面对现实的决心

    市民已经彻底被绝望侵占了，从最近黑湖市出现了大批梦魇这一点来看，已经有很多白发人选择了和梦魇妥协。

    不过亡国国王不太在乎这件事，他下令清除那些梦魇后，便继续将心思都放在叫醒白楠雨上了。他不知道白楠雨的情况如何，毕竟同样闯入了白楠雨的梦境的肖菁并没有和他说过任何有关白楠雨情况的事。

    说实话，肖菁进入白楠雨的梦境其实根本就是偷偷地，在亡国国王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做的。

    到现在，亡国国王虽然时不时和肖菁聊起一些东西，但是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白楠雨的梦里引导她。

    最初亡国国王已经宣布了除自己外，不准其他拥有梦魇能力的人进入白楠雨梦境，因为他要自己引导白楠雨，避免其他人将白楠雨带偏。这个带偏并不是让她出不来的意思，而是让她出来后产生了不该有的念头。

    而这么做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亡国国王想要在白楠雨醒来的第一时间控制住她，避免她当场逃走。

    如果是亡国国王一个人带着白楠雨离开了“梦魇困境”，那么白楠雨肯定不会到处乱跑，毕竟她对现状不够了解，也没有地方可以去，所以会选择暂时待在亡国的控制区域内。

    这对于亡国下一步控制白楠雨带来了一个极大的优势。

    可肖菁他们毕竟不是仆从，肖菁果然还是选择了偷偷进入白楠雨的梦境，并且和亡国国王那样悄悄在她梦里给她暗示的做法不同，肖菁直接简单粗暴地出现在了白楠雨面前，用行动告诉她这就是梦而已，没什么好留恋的。

    原本亡国国王所做的是个长久的，更稳妥的计划，只是很可惜被肖菁临时做出的没脑子的招式抢了饭碗。

    现在，亡国国王还在傻傻地尝试在白楠雨于“梦”中“睡着”后给她进一步的暗示，可谁知道，白楠雨居然因为焦虑而在“梦”里失眠了。这个梦可不是那种想什么就来什么的梦，它和现实的逻辑极为类似，所以睡觉与失眠什么的也自然存在。

    “白楠雨那家伙失眠了，是开始怀疑这是梦境了吗？”亡国国王在短暂脱离了白楠雨的梦境后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梦境的世界夕阳落下，孤月东升，白楠雨莫名其妙地醒来，黑暗的周围安静得像是凝固了一般。

    也许是这些天焦虑，让她无法睡一个好觉，总是不由自主地半夜醒来。而这天也一样，这将是个漫长的夜晚，白楠雨看着身边熟睡的白楠琴，偷偷地起床离开了被窝。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曾经的她因为这只是日常所以并不在意，但是现在和妹妹以及父母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放在了心里。虽然她知道这只是一个梦，相当于她的幻想而已，但她却努力不去想。

    站起身，白楠雨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一时困意又充满脑海，压着这具疲倦的身体，却在下一秒无影无踪。

    “姐姐……别离开我……我害怕一个人……”

    白楠雨被吓了一跳，回头望着白楠琴的时候她依旧熟睡着，一切正常，她只是在说梦话而已。不，或许这不算是正常，人只有在压力大的时候才有可能说梦话。

    看来妹妹已经发现了什么，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毕竟换做平时，妹妹或许会做好白楠雨有一天会离开自己的想法，但是她肯定是不会对此念念不忘的。毕竟姐姐就在身边，除非姐姐马上就要走了。

    是啊，没错，是要走了，看来我瞒得了梦魇也瞒不了你啊，傻妹妹。

    白楠雨摇着头，缓缓俯下身，抚摸着妹妹的头。

    “放心，姐姐永远都在你身边，虽然你以后可能看不见姐姐了，但是姐姐一直都在。”白楠雨喃喃自语，或许妹妹就算醒着也不一定听得清，“姐姐已经决定了，姐姐要在另一个世界等你，不管那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不管到时候看见的你会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等着你。”

    妹妹当然没有回答，但是白楠雨的脑海里却已经出现了妹妹那崩溃的哭声。

    这个傻孩子就是这样，平日里看上去冷酷很成熟，对他人也很和善稳重，但是在白楠雨这里却变成了撒娇的奶猫。即使平时看上去很淡定严肃，但是她的精神支柱已经完全成为了白楠雨的样子。

    特别是流浪的时候，在那个几乎是举目无亲的日子里，她们彼此就是唯一。

    所以，让妹妹接受白楠雨的离开，或许有些残忍吧。

    但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改变的了。人们喜欢拍摄改变历史，改变人生的电视剧和电影，但是这终究是幻想，人想要更好的活下去，只有学会接受。

    接受生活的苦闷，接受某人的离去，接受未来的动荡……我们本就是命运的囚徒，我们只有学会看向前方才能活得快乐。

    “……所以啊妹妹……姐姐必须要离开你，姐姐要去守护这个逝者的世界，完成我们那个不可能的梦想。你不是一直希望可以有个地方，能够容下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吗？既然我们遇不到，姐姐就自己做。”

    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其实白楠雨留下并非是无法接受，或者渐渐沉迷了。她只是想在这个世界看见白楠琴失去她之后的反应，好对送真正的白楠琴回去之后她会变成什么样有个心理准备，并且对此有一些计划。

    她已经开始利用梦境了，从这里，她可以看见很多自己或许永远也无法看见的东西。

    并且，她可以和那些曾经没来得及道别的人说一声再见……

    黑湖市自卫队的规模如今变得越来越大了，在白楠雨中枪后，黑湖市疯传白楠雨已经死去的消息，人们在亡国的压迫中被迫站队。

    他们不得不加入一些组织，成为反抗者，或是躲藏起来一起生活的人。

    不过这个时期，后者显然少得多。

    经过了这么久的追捕，人们的怒气也被强行消灭了，他们只能想办法活下去，而不是继续尝试讲道理。

    这段时间，有人说这一场袭击其实也并非没有好处，因为它让他们明白了很多东西，就比如让他们得知自己其实从来没有安稳。他们要求这个黑湖市像现实世界一样秩序安稳，显然忘记了这个世界并没有现实世界那样稳固的基础。

    不断更换流动的人口，在轮流地消耗城市的精力。

    市民们之所以可以像往常那样安稳度日，只是因为有人在他们前面挡着，勉强支撑起城市的运行。此间仔细想想，有人却在平时对这些奉献者指指点点——大多数市民都犯了这样的错。

    现在他们失去了庇护，终于是看见了温室外的世界，他们此刻就像是被剥开坚硬果皮的水果，已经露出了那软弱的果肉，任人啃食。

    到这样的时候，人们的本能便发挥了作用，他们聚集起来，尝试着抱团活下去。

    这一次，他们抱团的目标之一，正是不久前被他们因为害怕而全民抵制的黑湖市自卫队，这个因为白楠雨而产生的地方。

    一想到这个黑湖市自卫队，就会想到白楠雨，许多人都对他们产生了愧疚感，甚至还有人在崩溃中终于找到了安全的地方，于是扑通下跪，连声对自卫队的人们道歉。但是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些道歉有什么用呢？

    自卫队的人也就流程式地说着原谅他们，然后接纳他们一起生活而已。

    反正这里也只是暂时的避风港，亡国迟早会找到这里，把他们一锅端了。如果多点人，也许可以多点希望，多点反抗的能力。

    他们此时就指望着白楠雨那样的人出现，但是他们已经接受了白楠雨“死去”的事实。

    在“梦魇困境”的又一天，这个时间流动不稳定的世界里，白楠雨不知道亡国边境过了多久。如果幸运，那甚至可以只是几秒钟，但是如果不幸，也许她已经昏迷几个月，或者是几年了。

    是的，“梦魇困境”里就是这么夸张，只是那些昏迷几个月几年的人，肯定都是被一些生命维持系统维持生命的。

    不然那些人早就死了。

    这一天，白楠雨在晨跑过后遇到了同学，一个和她关系不错的男同学。

    那是在便利店里，同学发现了白楠雨很眼熟，于是叫了她一声。因为经历了太对，白楠雨在记忆中搜寻了很久才终于想起这个人。

    他们是因为游戏而认识的，白楠雨还记得这个男生对她说过的最让她印象深刻的话，就是“原来你们女生也会喜欢玩游戏啊”。这话是引起白楠雨对他兴趣，最终导致成为朋友的主要因素，也是导火索。

    在一段时间的接触后，白楠雨也发现这个喜欢游戏的宅男也很感性，和她的性格较为相似，所以他们的关系渐渐变成了挚友。

    但自从那一天旅游出了事，白楠雨便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也许当他那一天听见新闻，并且给白楠雨发消息却再也得不到回应之后，他也许会感到很空虚难受吧。平时和他聊游戏聊得那么开心的家伙突然间消失了，只有他一个人守着新买的游戏，乐趣无人诉说。

    想想还挺悲哀的，不过他毕竟还好好地活着，虽然喊着自己交不到朋友，但是他还有很多机会，总可以找到新朋友的嘛。

    是啊，也许他现在正在和新的朋友谈笑风生呢，臭男人。白楠雨想着想着，忽然微笑起来。

    这一举动被白楠雨身旁的那个男生发现了，他先是挥挥手让白楠雨突然反应过来，随后开始调侃她是不是又想到了哪个游戏里的漂亮小姐姐和帅气小哥哥。

    虽然这是梦，但是这个男生确实和白楠雨曾经那个挚友完全是一个样。毕竟“梦魇困境”会依据白楠雨的印象，把她最熟悉，最喜欢的那些人塑造成本人的样子。

    当然，毕竟只是靠着印象塑造而已，有时会有偏差，但是毕竟是给梦境主人看的，没有人会察觉到。

    一个上午的时间，白楠雨和朋友像平时那样畅谈甚欢，这种感觉牵起了白楠雨内心深处的记忆。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再拿起游戏手柄，和这个男生在游戏里一较高下。

    但是如今，已经逝去的她是做不到了。

    聊着聊着，气氛开始从热情变得冷淡起来。似乎要聊的都聊完了，白楠雨顿了顿，忽然说起别的事情：

    “那个……我问问你啊……假如我从一个可怕的地狱逃到了一个美好的世界，而我的妹妹还在那个地狱里，但是已经有了普通的生活，那我该不该回去呢？”

    男生一愣，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白楠雨话中的意思，斟酌了很久，他像是放弃思考了一般给出了回答。

    “如果是我，只要我还爱着我的妹妹，那我必须回去，这个根本不用选啊。”男生说着小心翼翼地微笑起来，像是生怕触动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是吗……”

    白楠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猜到了他的回答，但是眉头依旧没有舒展。

    她看上去是在担心什么，虽然离决定回到亡国边境的日子还有段时间，但是她已经开始担心起了回去后的事情了。

    现在的她虽然说好了要好好珍惜感受在这里的时光，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心确实是有停留下来，但这两天却已经渐渐控制不住地飞走了。

    这个梦境的人并不知道她的担忧，因为他们就过着和平时一样的生活，这个男生也一样。

    犹豫了一阵，男生猜测着什么，忽然像个长辈一样对白楠雨说起来。

    “雨哥啊，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你要知道我们每个人都是必须向前走的。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东西在离去，也有新的东西在诞生，我奶奶去世前和我说过，失去的东西只是在为新的东西留位。”男生腼腆地笑着，如单纯的孩子一般，“这个世界是循环的，就算有一天我们死去了，那也不是死去，只是回到了最初的样子而已。”

    白楠雨呆滞地微笑着，看上去若有所思。她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样心情心态的起起伏伏，所以她现在已经有了一定“免疫力”了。

    不过，这一次就相信他吧。

    所以答案还是回到那个真正的世界吗？也不知道回去后会变成什么样，我确实不能再逃避了，但是我害怕以后的生活会很枯燥痛苦。

    烦人，真的很在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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