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冷漠的，世界的本质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她已不再是英雄

    “对不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们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我们知道错了！”

    一阵阵的求饶声，正一遍又一遍地尝试揪起已经麻木的身影的那颗冰冷的心。也许她可以给人们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但是没有人能给她一个机会，这个世界，已经明确地给了她一个期限。

    所谓温柔，所谓大爱，在绝对冷漠的蛮夷世界，根本是傻子的自作多情吧。这个世界，需要的是一颗绝对理性的心。

    反正她已经没有更多时间了。

    “不好意思吼，哈哈哈，我就是这么喜欢让你们没有游戏体验……”白色的身影此时仿佛恶鬼缠身，即使那真正被人们认作恶鬼的梦魇早已离开了她，“没人能管你，想杀谁杀谁，看上哪个妹妹就抱走，这是你们说的吧。哈哈哈，怪不得黑湖市大部分的人总是聚不成一团。看来他们说的很对，我以前就是个圣母，恶心的圣母。”

    “放过我吧……求你了！”这个被逮住的罪人，身为一个大男人，此时已经哭得泪流满面。

    “不会痛的，就像睡着一样，你会死得很舒服。”

    听着这已经判刑的话，白色身影面前的这个人完完全全跪在地上，甚至想要抱住她的腿，然而被躲开了。此时的她，已经失去了人性……不，她已经不相信内心那个阻止她的人性，一心只有“筛选”出该活下来的人。

    “我真的不敢了！就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吧！”

    那个人依旧在哭求着，如果被路人看见，肯定会有人说他这么可怜，就放过他吧。如果不放，会有人说她无情无义，又说些“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之类的大道理。如果放了，他不管会不会继续暗中作妖，肯定也会有人说她圣母，毕竟一直以来她就是个“圣母”。

    已经没有什么时间了，尽早建立威慑，尽早结束任务。说实话，她真的不想这么做，奈何人们的本性，在无限制的世界根本就是豺狼野犬。

    也许当年的老者说当“管理员”这件事不适合她这样的小女生来做，就是这个原因吧，她太善良了，根本承受不了良心的“责罚”。只有现在已经得知了自己的生命正渐渐凋零，才会豁出去做一回最讨厌的人。

    反正现在没有人可以阻止她。

    “人类是个永远不会安宁的物种，与其让它安稳，不如让它陷入危机。因为只有这样，人们才会认识彼此，那些渣泽才会从善者的掩护中剥离。”

    将近一年以前的卫盾市里，那个被抛弃，却依旧抱着希望回来守护卫盾市的，游荡的身影，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亡国国王的话。什么自私才是人类的本性，人类在进化出善意的过程中只是越变越愚蠢，这些话语一遍又一遍地洗脑着这个白色的身影。

    然而，她不愿意相信，虽然很多方面和亡国国王所说相符。她确实亲眼所见，那些无私的人在自私的人手中惨死，那些老实的人在奸诈的人计划中殒命……

    但是她依旧不愿意听信亡国国王的话，毕竟那也只是他一面之词让她看见世界的一面，她相信，世界上永远没有一句绝对的道理。

    而唯一绝对的，就是没有绝对。

    在卫盾市，她在挫败中变成了冷漠的木偶，只是用自己还在卫盾市来告诉亡国“我还在游戏中”，你不能伤害别的城市。而到了黑湖市，她便坚定了这个想法，尝试重新开始。

    结果最终，事情的发展还是慢慢朝着原路走了回去。

    回忆散去，眼前求饶的人的脸又一次出现，此时，她完全没有了可怜他的想法，反而是一股无比的恶心和厌恶。

    好人在恶人手中陨落，恶人却通过求饶逃避惩罚，呵呵。

    阳光斜照进这个狭窄的角落，白色的身影将脸没入黑暗，漫不经心地举起手打个响指，那一阵阵的求饶声终于渐渐绝于耳际……

    白色的身影穿行于黑湖市，如猎手般迅速且无情地捕捉着“猎物”，并且，她没有再放跑一个罪人。简单来说，就是她再也不会给有错的人任何机会，而是让其安息。

    这件事引起了市中心极大的注意，毕竟她这个变化让人难以置信。

    “市长，您应该有听说吧，白楠雨那个家伙最近变得活跃起来了，而且她所总是我行我素，干扰治安不说，还放狠话威胁我们。”休息时间，现任市长身边的一个人念叨着，看上去很不满，“我们是不是应该管管，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什么大英雄了，她现在根本是个祸害啊。指不定哪天就跑到市中心来，把我们一锅端咯。”

    “是吗……看样子，我们有件更难缠的事情要做了，要对付她的话很麻烦啊。”现任市长点着头，念念有词。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随后便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坐在他们身边：“哟，在谈白楠雨的事情啊。她其实可不是什么祸害，你们可别作死啊，惹到现在的她我们谁也跑不了，我把权力让给你们可不是让你们当游戏玩的。”

    “可是，她现在对我们来说是个威胁……”现任市长身边的人仍然坚持这个观点。

    鸭舌帽男人皱了皱眉，轻轻低下头，那双目已经藏匿于阴影，只剩下那张冷笑的嘴。

    “不是吧，你这都看不明白？她会这样性情大变，肯定是被你们逼的啊，我明白你们也难办，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尽管相信白楠雨还有她身边的人，不会错的。”鸭舌帽男人语气十分坚定，但是那个笑容总是让人感觉有鬼。

    也不知是不是现任市长和他身边那个人的错觉。

    “郑步安呐郑步安，你以前不是把白楠雨说成败家子和灾星吗？现在又专程跑过来告诉我们尽管相信白楠雨，你这唱的又是哪一出？逗我们玩的吧。”现任市长身边的人说罢不耐烦地嘁了一声。

    这是个很明显的疑问，但鸭舌帽男人并不打算回答，只是笑一笑，仿佛是在用眼神告诉他们“时间会给你们答案”，随后转身走了。

    黑湖市的某个街头悄悄地逝去了几个罪恶的灵魂，只有路过的风，还有那个白色的身影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走出那个狭窄的角落，白楠雨轻抚衣物，仿佛是要拍掉那些死者化成的灰烬，虽然那些人连灰烬颗粒都不剩一颗了。深吸一口气，她的心脏忽然开始剧烈地跳动，她感觉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想到自己生命的尽头已经可以望见，她便感到一阵恐慌。

    果然还是不想死啊，还想和妹妹再说说话，还想给她一个安全的港湾啊。

    越接近死亡，越是能够释怀，她终于感受到了。

    就在她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消逝时，余光里的一个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无意间望去，那是从遗迹回来以后就一直被她冷落的肖菁。她还想像平时那样，装作无事发生地转身离开，就当做肖菁这个人不存在，然而肖菁却跑过来死死地搂住了白楠雨。

    这一搂搂得白楠雨慌了，她挣扎着，却发现自己的力量根本不敌肖菁。

    “别走了，白楠雨。”肖菁贴在白楠雨耳边道。

    然而白楠雨根本听不进去，猛地一脚踩在了肖菁的脚背上，趁着机会挣脱了肖菁的束缚，自顾自地往前跑去。

    而肖菁缓了缓脚上的疼痛，朝着白楠雨的背影大声喊道：“你不用瞒着了，林一明全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你现在很焦急很痛苦，但是你没必要一个人承担。”

    “我不需要同伴，少一个人就少一分痛苦。”白楠雨停下脚步，背对着肖菁说着。即使她没有转过来，肖菁也能感觉到泪水已经悄悄从她脸上流下。这个善良的孩子还是太单纯了，面对不该加在她身上的命运，她压根喘不过气。

    为什么偏偏是她成为了山中老者身边的最后一个人。

    “白楠雨，我明白你在想什么。”肖菁说着走过去，又一次搂住了白楠雨，“我是除了你妹妹之外最了解你的人了，你在想什么我都明白。别害怕了，好吗？别怕，我们会有办法的，你剩下的时间绝对不止半个月，你可以和你妹妹见面的，好吗？”

    肖菁关切地盯着白楠雨的眼睛，而白楠雨皱着眉，此时只有肖菁可以看出来，白楠雨此时的内心发生了一丝变化。

    然而，白楠雨依旧脱口而出：“不好。”

    话音刚落，白楠雨甩落肖菁的手臂，大步朝前走着。快到达转角时，她又停下来，仿佛是有一丝留恋地看着肖菁，终于是说出了一句心里话。

    “我知道我现在的行为很固执很孩子气，但是我想告诉你，现在的我不是什么英雄，再也不是了。”

    话毕，白楠雨便赶紧走过转角，消失于肖菁的视野。在她走过转角的那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杵在原地的肖菁的脸上，有些晶莹的东西在闪着光——那是对白楠雨的关怀，和对现实的无奈。

    难道黑湖市真的无法变得拥有哪怕是现实世界的旧时代的秩序吗？白楠雨一心想要帮助人们，难道在这个世界上真的不值一提吗？

    还有那些因为白楠雨的善意而聚集起来的人，真的只能在黑暗里再一次失散吗？

    又一次抬起头，肖菁抹了抹眼角，习惯性地放松了下来，却注意到白楠雨离开的街角，有人看着白楠雨离开的方向议论着什么。他们所说的，好像是……赶紧叫救护车？

    糟了，是遗迹病并发症发作了。

    肖菁毫不犹豫地跑过去，转过头的那一刹那，顺着地上的鲜血看去，墙边坐着的，是艰难地喘息着，口吐鲜血的白楠雨。

    世界逐渐模糊变亮，白楠雨已经看不清这个世界，口中那恶心的血腥味让她想吐，但她现在连喘上一口气都是难事。不远处那个蓝黑发的身影已经走了过来，她努力举起手，但是身体却如断了线的木偶，根本不听使唤。

    就这样，在一阵恍惚之中，白楠雨的意识渐渐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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