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血湖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我想再确认最后一次，你真的不打算和那些人合作吗？明明那是最好的办法。”

    不久之前，在炸弹还未炸死黑湖市自治团首领的那一天，平时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在给烦躁不安的首领出谋划策。值得一提的是，他此时的语气十分平缓，但是样子却看起来有些焦急。

    “不，我们虽然反感余市长的管理，但是我们并不打算让事情变得更糟，所以我们必须另找途径。”首领很坚决地回绝了。

    “那真是可惜……”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叹了口气，“等你想出新办法后，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不明不白地丧命了。你应该也看见了吧，背叛的，绝望而自杀的，疯狂起来胡乱攻击路人的……人们已经疯了，我们也需要一个疯狂的计划以毒攻毒。”

    忽然间，首领周围的世界仿佛暗了下来，仿佛有无数的目光正在变得缓慢的时间里注视着他，而他的一言一行，将会改变世界接下来的发展。

    如果真的答应他，按照他所说，黑湖市将会变得理性，不再因为感情，因为可怜而放宽底线。疯狂的，不受控制的人，反对的人，有叛逃嫌疑的人，不论男女老少直接处决，用威慑以保证黑湖市的人心是一致的。

    这样的压榨，让分裂分子生存的空间瞬间只剩下一条缝隙，也确实达到了白楠雨所要的，让坏人无处藏身的地步。

    这样的黑湖市，的确达成了白楠雨与黑湖市的“游戏”中“胜出”的条件，但是这样的黑湖市，真的好吗？

    该不该答应他呢？首领感觉他的想法确实没有问题，但是总是无法下手，并且在简单的商议后，成员们也纷纷表示难以理解，一致同意拒绝这么做。戴鸭舌帽的男人虽然和他说过，他是首领，只要他一声令下，事情总能慢慢办到的。但是他顾上成员们的反对，并且自己也觉得此计划虽有理，但是太过冷血，所以还是拒绝了。

    优柔寡断，或许善良的人让人比较舒服，但是在冷血的世界，那永远是最愚蠢的猎物。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如此坚信着，默默抚了抚帽檐，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小郑，我想拜托你一件事。”首领叫住了他，看着他的眼睛，语气仿佛是临终嘱托某人一样，“我已经和大家说好了，如果哪一天，黑湖市自治团没有了我，你就是下一个首领。如果我的做法确实没法让黑湖市活下去，那你就做吧，将你所想的那个黑湖市构建出来。不管是不是太冷血，只要是可以把黑湖市从地狱拉上来，那你就做吧。”

    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不相信似的愣了愣，随后摘下鸭舌帽，郑重地点点头。

    虽然首领已经承诺了，但是看现在的情况，首领仍然是一个拔也拔不掉的，阻碍他起飞的最后一根钉子。除非，让他像他所说的那样……

    “那么，将他除掉不就行了……”男人仿佛是发现了出路，长叹一口气，惋惜地戴上鸭舌帽，离开了房间。

    这是他能看见这个首领的，最后一眼……

    平时麻木涌动着的人潮车海忽然间平息，只有几辆汽车在飞速地行驶着，向着市中心的方向行驶着。

    他们不知道市中心发生了什么，那里的信号被屏蔽，道路被激动的人群围住，只有外围有人能够拍摄视频，让黑湖市看见那里的表面现状。部分记者正在最前线尝试报道当时的情况，然而那群激动的人群看见记者就发起攻击，记者台的直升机也被人用弹弓和自制弩箭驱赶离开。

    这个情况看上去不容乐观，市中心的部队，以及警卫队和治安队也已经陆续赶到，试图稳定场面。

    忽然间，正如人们所料，一个黑影划过天边，随后坠落在了市中心大楼的顶端。那个正是白楠雨，她不清楚内部的情况，现在也不能随随便便撞进去，只好先在上面观察。

    “你在做什么？”

    市长办公室里，一个平时在市中心工作，并且和市长走得比较近的人擅自闯进来，并且不由分说枪杀了在场的，除了市长的所有人。

    由于那些人都没有带着枪，外面的守卫也已经在他进来之前就杀光了，所以他们完全无法还手。虽然市长尝试了呼叫增援，但是增援赶来还需要时间，也许等他们来，事情已经结束了。

    “我来接班了市长。”

    杀了那些人的男人摘下了头上的鸭舌帽，又轻轻抓着头发，摘了下来。原来那是一顶假发，市长眉头微皱，定睛一看，忽然瞪大了眼睛。在看清他头上那让人不安的烧伤伤疤时，市长忽然想起了什么。

    很久之前的黑湖市，那一群试图拯救黑湖市的平民之中，有一个“内心黑暗”的人。

    他当时的提议被全盘否决，并且遭到了厌恶，理由是他对于黑湖市的管理策略，是实在的理性主义。这在被压迫的人们之中，根本就像是脱离了一个监牢又入深渊那样让人难以接受。所以，他遭到唾弃，并且渐渐被人遗忘。

    他给市长他们的最后的记忆，是在一场火灾之中，燃烧物点燃了他的头发之后，碎石将他困住的身影。

    “因为我们当时没有救你，所以你是来复仇的？”市长下意识地扶着椅子，像是要逃跑。

    “你以为我想说‘我从地狱回来了’之类的话，然后杀了你们复仇？不不不，我真的只是接班的。市长，你还记得那天我给你们提议过的策略吗？我是为了回来实行它的，现在时机刚刚好。”

    两人对视着，像是往日的仇敌相见，然而实际上，他们之中有一方已经没有了仇恨。从始至终，他只是想要让黑湖市好起来，像很久之前那样。

    对峙间，“接班”的男人身上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那是用通讯器传来的话。

    “首领，你要动手就快一点，白楠雨那家伙已经……啊……”

    话音戛然而止，随后便是一声撞击声，似乎是通讯器摔落在了地上。一两秒后，通讯器里传来了另一个，女生的声音。

    “他在哪？市长办公室吗？”那个人似乎就是白楠雨，她应该是抢过了通讯器，“不管你是谁，你最好别轻举妄动，不然你的人都得死！”

    声音消失后，紧接着便是一阵杂音，讯号便断开了。

    她一定是正在赶来的路上，男人有点小着急，但是依旧保持从容的样子，望着市长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两个选择，一，选择实行我的政策，你可以好好地继续在你的位置上。二，就是等死，然后我将会代替你。”

    “……我明白了……”

    市中心的走廊上忽然开始剧烈的震动，随后是白楠雨的身影撞开天花板坠落到地面，俯下身来，轻轻一蹬脚，那娇小的身躯便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如离弦之箭般向着市长办公室窜了过去。

    一声巨响伴随着窗户碎裂的声音落下而响起，办公室的大门被撞飞出去，随后，白楠雨便看清了眼前的一幕，汗毛直立。

    窗户破了一个大洞，只剩下一个有点眼熟的人站在窗边，手上沾着鲜血。

    白楠雨没有多想，又是一蹬脚，直线冲出了窗户，又以几乎90度的转折冲向地面。市长的身影果然就在半空中，眼看要落到地面，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过，市长便被带着坠到地面，将马路划出一道长长的伤痕。

    气息还未喘匀，白楠雨又开始查看市长的情况，当市长头部那还流着鲜血的，贯穿太阳穴的洞赫然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忽然有了一种空虚的感觉。

    白费了吗？这么久的努力，市长明明说情况已经有了好转，结果却……

    祈求着，白楠雨恢复了市长的伤势，试图摇醒他，但是他已经怎么弄都没有反应了。白楠雨晚了不止一步，因为如果是刚刚中的枪，白楠雨完全可以挽回，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市长已经不在了。

    黑湖市的脑，终于死掉了。

    一时间，白楠雨被一股愤怒与恐惧充满内心，直朝着刚刚冲出来的地方窜了回去。眨眼的功夫，白楠雨便准确地掐住那个男人的脖子，将他摁倒在地。

    “怎么？你要杀我？我现在可是黑湖市第二大的组织的首领，现在只有我可以联系起整个黑湖市。”男人被按在地上也毫无恐惧之意，甚至还洋洋得意地望着白楠雨，“放心吧小东西，你和亡国的游戏不会输的，因为我有帮你赢的资本。”

    “你……你在干什么……”

    白楠雨似乎冷静了一点，将男人拽着衣领拉起来，猛地推了一下。

    理了理衣物，男人戴上鸭舌帽，看上去对目前的处境游刃有余：“别担心，你不就是想要赢过亡国吗？你们这些大物打的赌，非得牵上我们的性命。不过无所谓了，我就是要让大家看看你这个所谓的守望者的无能，以及，这个城市权力的变更。”

    “你……”

    白楠雨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只有满溢的杀意在驱使着这个无法思考的躯体冲向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短短一两秒，鸭舌帽掉在地上，而男人则被这娇小的身影以难以置信的力量拎着衣领口，死死地按在墙上，外面正在赶来的人甚至可以听见那响亮的撞击声。

    “你要杀我报仇吗？来啊，再提醒一次，现在黑湖市最大的组织的头领就是我，如果你把我杀了，那黑湖市就真的没有头领了。”

    对视了许久，白楠雨依旧怒目圆睁，喘息根本平息不住。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只能渐渐熄灭了怒火，顿时失了魂，木偶一般缓缓走到窗边。望着那吵闹的黑湖市，她感觉到了无比的安静，安静得，就像是死了一般。

    在这破烂的窗台边，白色的身影望着这片灰色的城市，路上的人依旧大闹不止，但知情的人，已经没有了动静。

    就在这残败的背景下，已垂暮的落日，缓缓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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