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六十四章 地狱来的亡魂

    卫盾市，半年前。

    阴沉的天空笼罩着绝望可怖的阴霾，乌鸦的啼叫，正在为这座垂死的城市倒数。

    游走的白色身影仿佛是见不得光的鬼魂，在无人注意的阴影里穿梭，终于，她到达了下一个目的地。她认为，只要和身边的小女孩一起来了这个地方，那她就还可以重新再来。

    这是所谓的坏孩子联盟成员给的地点，周围很安静，没有任何亡国护卫队的人。

    但是越安静，情况就越危险不是吗？

    “小姐姐……我好害怕……”黑发小女孩紧紧地搂着白发少女的手臂。

    “没事的，我走前面，我给你开路。”

    白发少女鼓起勇气走在前方，小心谨慎地警戒着四周。

    雾气弥漫着，将灰色的城市变得模糊不清，也不知是否有着被压迫的灵魂，藏在这仿佛是来自人们内心的迷雾里。

    身边的迷雾渐渐散开，身后的迷雾又缓缓聚集。

    她们的心紧绷着，感觉到有东西在迷雾中移动，随时可能会化成野兽，将她们扑倒。

    也许要随时备战了。

    白发少女拿出刀子，准备先释放自己的力量，然而，一股来自梦魇给予的不安的刺激窜上脑门。

    “小姐姐！上面……”

    没有多想，小女孩还没说完，白发少女便一把将她推开。随后，一张大网便将她网住。

    这根本是小儿科的招数，她娴熟地割开手腕，并且将身边从上面跳下来网住她的人扔开。这时，她忽然感觉到这张网的材质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柔软。

    这到底是什么材质？

    不安的感觉依旧像是电流一般持续刺激着她，直到……电流？

    她猛地想到这是什么，却来不及将大网抛开，大网便死死地黏在她身上。这不是因为网上有胶水，而是因为真正的电流流过了她的全身。

    还没有挣扎，白色的身影猛地一颤，瞬间失去了意识。

    朦胧中，她似乎听见了有人在说着什么。

    “对不起了，孩子，我们也不想的。但是为了大家的命，只能委屈你了。”

    “毕竟你是白发人嘛……对不起，对不起……”

    “睡吧，不会很痛苦的……”

    与往常一样的清晨，从噩梦中醒来，平息了一下情绪，慵懒地起了床。当拉开窗帘迎接着阳光，白色的身影便再次趴到了床上。

    和那个试图回归正道的灵魂的交谈已是昨日，白色的身影伸了个懒腰，暗示着自己，期待着那个新成员的到来。

    虽然她知道，也许昨天那是最后一面。

    拿出了手机，她将手机夹于两掌之间，像是在祈求上帝改变现实。

    她可不希望又看见某某人被暗杀，某地遭到爆破的新闻了。她宁愿今日的推送是某明星的恩恩爱爱，而且希望这是因为媒体已经没有那种料可爆了。

    当然了，她不是想让新闻人吃不上饭，她只是希望不要有那些阴暗的事情发生。

    就像是抽签那样，她终于打开手机屏幕，头条推送顿时像一个“大凶”的签条那样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少女被害案又出新情，孤独少年惨遭毒害……”

    不用再看下去了，白楠雨虽然点了进去，但是还没有看清内容便关闭了屏幕。

    顷刻间，天地仿佛是随着她的心意在运转，透入卧室的光变得黯淡。那些光无力地照在白楠雨那木偶般麻木的身躯上，她的脸，仿佛是拒绝阳光，正躲在阴影里。

    一丝光芒突然在她眼角浮现，一路从脸上滑到下巴，又滴落到她的手上。

    那个光消失了。

    “小雨，你不要这样，世界永远不像你想得那么美好的，那种世界是绝对不可能的。”空灵的声音又一次在白楠雨脑中响起。

    是的，梦魇会出来，就表示它感受到白楠雨的心情发生巨大的波动。

    “我曾经，在流浪之前，还是个千金大小姐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在想着这个世界为什么必须有警察，有保安，有士兵，有英雄。

    我甚至还天真的想过，假如那些人都不存在，那这个世界是不是就安宁了。”白楠雨忽然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又低了下去，“但是我后来想了想，那确实是在逃避。

    他们的存在，是因为有坏人，有污浊。

    那么，为什么一定要有那些坏人，为什么人与人就不能那么和谐了呢？明明小时候，那些孩子们玩的时候，我看他们那么和谐。为什么长大了就变了呢？

    现在我才知道，这里面，有利益，有欲望，有恐惧，有仇恨，更有无奈……

    也许，真的只有人类毁灭了，世界才是真的安宁吧。”

    听完这番话的梦魇猛地一惊，连忙脱出白楠雨的身体，实体化后死死抓住她的手臂。

    “小雨你疯了吗？别想那些了！那些事情已经够你受了，不要再给自己奇怪的暗示了好不好！”

    然而，白楠雨似乎是没听见梦魇的话，依旧自顾自地念到：“假如要我毁掉人类，其实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我割开手腕，打个响指，这整个人类文明，甚至是这个地球就直接没了。”

    “小雨！白楠雨！”

    “好啦好啦，现在还没有到那个程度，我吓吓你的而已啦。都把你吓得跑出来了，嘻嘻。”白楠雨疲倦地微笑着，忽而又沉下脸，“真想活在童话里，活在人人互助的美好世界。”

    梦魇——具象化后或许该叫做李沐雪——她撇了撇嘴，默默地伏在白楠雨身上，用手搂着她的肩，忽然像个年迈的老者般，语重心长地说着：“那样的世界，是要我们去争取的。

    那就像是梦想，梦想知道吗？那是一个目标，我们或许永远都无法达成，但是我们可以朝着它努力，这就是我们活着的价值。你明白吗？”

    沉浸在寂静中的白楠雨抿着嘴，轻轻地点了点头。

    阳光慢慢冲破了云层，终于洒在了白楠雨的身上，照亮了整个卧室。

    突然间，白楠雨开花一样猛地张开双臂，把一脸懵的李沐雪直接撞倒在一边。随后，知道自己“误伤”了人的白楠雨看都没看一眼，连忙迈着小碎步跑出了卧室。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还是狗仔队抓住了机会，男生的死讯传了出来。随后，媒体迅速就把这个消息发布在网上，引起了热议。

    其实媒体早就已经盯上这个男生了。

    这个可怜的男生先是在流浪，过着困苦的生活，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爱他的人，又受到七人会的帮助，有了住所。然而，这样一个前途无限光明的孩子，却被控制不住欲望的恶人拖下了深渊。

    看见过光，才会难以承受黑暗。

    人们都希望他可以活下去，可谁知他最终还是被暗杀了。

    联系起男生在女生死去的案发现场附近，对白楠雨大吼的话，许多人都开始相信了他。并且，人们有很多都产生了恐慌，害怕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

    在这种情况下，七人会的压力又一次增大了。

    顺带一提，市长又一次召开了七人会组成大会，希望可以有新的人加入。然而，这次前来的人，只有两个。

    也许七人会得从其他地方开始招募了。

    同样是这一天，卫盾市幸存者魏有源又一次来到了难得来的地方。不是贫民区，而是普通老式居民区。

    这里住着很多老人，也有住着年轻人，比如白楠雨——不过这年龄差距是有点大。

    上一次来到这里，魏有源肚子饿买个早餐，结果碰到了白楠雨。而这一次，他来到这里，是刻意要遇到她的。

    吃完了一碗粉，汤都凉了，白楠雨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又等了许久，店家收了碗筷，有新顾客要位置了之后，她还是没有出现。

    魏有源让了座，失望却又侥幸地转身打算离开，视线里却赫然出现一个白色的脑袋。

    低下头，真的是白楠雨。

    白楠雨像是被吓到了，呆呆地望着魏有源，而魏有源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他与白楠雨错身而过，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你说吧，我又不会吃了你。”

    那个如棉花糖般柔软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魏有源停下脚步，转过头。

    “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说了……”

    大街上的某条长椅附近，魏有源和白楠雨走到那里，随后坐下来交谈着。

    魏有源先开了口，随后看着白楠雨吃着早餐的样子犹豫了片刻。

    在早餐店买了个大饼，夹着培根，青菜和黄瓜条，又配上番茄酱和沙拉酱，这就是白楠雨的早餐。此时，白楠雨注意到了魏有源的注视，咀嚼着食物的嘴都停下了。

    “什么？”白楠雨眨巴着眼睛。

    “对不起。”

    又咀嚼了几下，白楠雨的嘴再次停下了。

    此刻，那句简单的道歉，勾起了她的回忆，眼前闪过的一切恍惚如同梦境。白色的身影的脖子上吊着绳索，在高台上所见的，那些成群的人，此刻像是一群木偶。

    “我也对不起你们，我最后没控制住自己。”白楠雨说罢又张大嘴吃了一口。

    人们努力隐藏着自己的内心，不让那股悲伤与怜悯浮于脸上。

    他们认为，自己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所以他们不能对她有半分怜悯。

    “不，那都是因为我们把你逼疯了的。”魏有源默念着，忽然闭上了眼睛。也不知为何，他本来是很想杀了白楠雨报仇，但是现在，他的心里只有心虚和愧疚。

    白楠雨的眼睛微微放着红光，她本来应该知晓魏有源在想什么，但是实际上她什么也没察觉到。

    魏有源此次前来到底是漫无目的，还是最后把目的给藏于心底了呢？

    他们此时的处境有点尴尬，最终，她晃了晃脑袋，不想再去想那些，而是问起了别的事情：“你妹妹还好吗？在我被抓住后，我就没有看见过她了。”

    魏有源没有答话。

    “她是你亲妹妹吗？”白楠雨再次发问。

    “那不是我亲妹妹，那是我表妹，我亲戚把她送过来让我照顾她一段时间。所以我只是负责照顾她的……可现在，看样子我也没办法交差了。”

    人群模糊不清，接连不断的喧嚣也渐渐淡去。

    “你看上去和上次我见到你时不一样。”白楠雨微笑着看向经过的人群。

    “是的，因为我后来遇到了七人会。在听了他们的话后，我就变成这样了。但是，其他的人还是很恨你，他们听不进我的话，他们眼里只有你为了活下去而毁掉了卫盾市。”魏有源也像她一样，微笑着看着前方。

    良久，白楠雨说出了看似莫名其妙的话。

    “你醒了吗？”

    “醒了。”

    一切终于清晰，白楠雨会心一笑，明白此时已经不需要再说别的了。

    而魏有源望了望四周，趁着流动的人群断开，他便说起了另一件事：“不久之后，亡国有个行动，他们会要我们在黑湖市市民的面前，把卫盾市毁灭的责任推到你身上，指认你是凶手。”

    “我已经知道了。”

    “你打算怎么办？”

    “我……只有认罪……”

    一声无奈的叹息，已经表明了她此时放弃了挣扎。虽然她知道那场天灾不是她一个人的错，但是最终亲手杀死了几乎整个城市的人的凶手，确确实实就是她。

    “那你就掉进他们的陷阱了啊！”魏有源有些着急，“那些人所谓的牺牲小我，其实就是借口。”

    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魏有源已经冥冥之中继承着妹妹的心愿，开始心向着白楠雨了。

    “我明白，首先，毁掉卫盾市这件事已经能够给予大家恐惧了，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吗？有个邪神，在我快要死的时候入侵我的思想，让我把这一切都毁了？你会信吗？”

    突然间变得负面悲观的白楠雨让魏有源吓了一跳，随后，他仿佛是明白了些什么，默默地点着头。

    是的，白楠雨总是这么悲观，其实她能够走到现在，根本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如果没有那些陪伴着她的人们，她可能要么就崩溃自杀，要么就堕入深渊，把世界都毁掉了。

    但是这也不能怪她，她一开始也是一个乐观善良的孩子，只是经历了那么多，她便变成了一个随着内心而行动的善良人偶。

    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望，就算是嘴上喊着我依然相信，但是内心肯定也是在反驳的吧。

    “我明白了。”

    魏有源迅速起身，一片人群仿佛是来迎接他的一般，迅速让他融入进去，消失了身影。而白楠雨呼喊着，却在他的一阵时现时隐后，再也无法看见他的身影。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