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给予“半逝者”的游戏 第四十九章 人们的选择

    卫盾市起义街的街头人头攒动，当市政府大门敞开的那一刻，一个人起了个头，人们便开始呼喊起来。他们要市长把那个白发少女交出去，满足亡国护卫队的要求，以让城市免受灾难。

    听到人们呼喊的卫盾市市长拉上了窗帘，走到白发少女的面前急切地问着。

    “孩子，你真的答应被交出去？这可不是什么玩笑事。”

    “没事的，如果等我回来你们真的可以接受现实，一起面对的话，这都无所谓。”白发少女看上去平静如水，实际上心里已经炸开了锅。

    亡国护卫队一直在城市里打砸闹事，抓了一波又来一波，并且情况越来越严重。近期，他们的攻击甚至开始无差别起来，由于人们受不了这样的随时都可能有灾难降临的恐惧，开始表露自己的不满。

    他们一部分加入了亡国护卫队，一部分加入了游行，只有很少一部分还在默默生活。

    当然，支持者还是有很多的，只是相比之下微不足道。

    于是，考虑到现在的卫盾市需要整顿，但是群情激愤，卫盾市市长只好尝试和白发少女商议。

    他们是这样打算的，他们要先将她交出去，然后尝试着安抚人们，重新整顿一遍。在白发少女不在的那段时间，卫盾市市长会努力让人们团结起来，迎接她再一次到来。毕竟人们都明白现状，只是他们暂时不愿意接受。

    虽然说是这样说，白发少女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她当然明白，或许这一交出去，就是真的交出去了，整顿什么的都是借口。

    或许卫盾市市长和她都只是一直在努力欺骗着自己罢了。

    “孩子……”卫盾市市长深深的叹了口气，“你不该承担这些的，我不希望你会变成下一个‘卫盾’。”

    白发少女沉默着，始终无法开口。

    事到如今，只有乖乖地服从了吧，白发少女深知自己到了亡国手中会受到什么样的折磨，但是还是尝试着抓紧最后一丝希望……

    凄苦与伤感蛰伏于墙角，等待着时机钻进这群流浪者的脑海。

    破了一个角的房间内，卫盾市的幸存者们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黑湖市的角落自娱自乐。他们拿着捡来的扑克牌，津津有味地玩着各种游戏，努力忘记那些令他们难受的事情。

    一场游戏下来，淘汰的魏有源和另一个男人看起了新闻。

    当看见了一条写着“执法者孤独离去的背影，在这个夜晚播下了伤感的种子”的标题新闻时，魏有源点了进去，随后，那个和他一起看的男人开口了。

    “这个八卦新闻，不知道为什么看得我心惊肉跳的。”

    “你是说，你想起了那些被裁警员的事情对吗？”魏有源毫不在意地说完，继续翻阅着。

    这是个记载着不久之前发生的一起事件的文章。

    那是个黑湖市治安队小队抓捕一群准备制造袭击案件的亡国护卫队成员的任务，根据那支小队的队长所述，当时那群人中的其中一个人扔出了一颗手榴弹，炸伤了大半的小队成员后逃窜。

    小队长吩咐完队员后，毫不犹豫地开始追击，结果到达现场的时候，白楠雨已经抢先一步抓获了那群人。因为那里是街头，所以一群看热闹的人刚好也在附近。

    他们看见狼狈的小队长时，心疼的心疼，“吃瓜”的“吃瓜”，还有开始嘲笑他，指责他来得晚。虽然这也不是他们愿意的，但是这些执法人员确实有时会晚一步，然后这就会被记录下来，恶意捏造。

    面对人们的反应，小队长只是想着没事就好，抓住了坏人就好，只是这样缓缓转身离去，在孤零零的路灯下留下孤零零的身影。这一幕，触动了在场的小部分人的心。

    浏览着这些新闻，时间不知不觉地溜走，直到一声低电量警告唤回了他们，才让他们注意到已经是很晚了。

    他们的手机平时都是跑到城市里的各种公共店铺充电的，所以充一次电就要用一天，他们此时只能睡觉了。但是趁着还有一点电量，魏有源慢慢地滑到了新闻的配图。

    配图是一张照片，就是那个治安队小队长。他的背影被拍摄下来，通过这张照片的还原，以及周围景物的衬托，仿佛通过这一章照片便可以与那个小队长心灵相通，感受到他当时的心情。

    漆黑的夜，发黄的路灯照着那个受伤的狼狈的执法者的背影，道路两旁的矮墙组成了一条狭长的路……那张沉默的照片，无声更胜有声。

    那种难言的压抑和苦闷，正常生活着的人真的很难懂。

    是的，因为白楠雨的介入，许多艰难生存着的执法者失去了许多立功的机会。和其他的职业一样，他们也是要竞争的，如果没有可以展现自己的机会的话，他们就会被当做没有用。既然没有用武之地，那么白占着资源也是浪费，所以他们最终可能面临着失业。

    所以，许多生活得很艰辛的执法者在卫盾市那样在常年骚乱中生存的艰苦的城市，这么讨厌这种所谓的英雄，这是原因之一。

    但是不知人们有没有想过，其实，如果一个城市，一个世界只需要一个英雄就可以解决一切了的话，那么要人们还有什么用呢？这个世界本就是应该大家一起承担的，只想着享福，那么人们都会变成毫无生存能力的巨婴。

    这一点，不管是在哪个城市，白楠雨也都在尝试着告诉大家，希望大家可以团结起来，一起面对这个灾难，只不过卫盾市的人们不愿意。

    不久前，白楠雨也看着那个新闻，皱着眉，一脸失望。

    人们的思路偏了，真的偏了。

    白楠雨保护城市只是为了人们生活的安全一点，希望人们可以信任她，但是不是依赖于她。每个人都有着无限的潜力，每个人都可以是一个战士，为什么一定要躲在他人的背后？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城市里还有像这个治安队小队队长一样，依旧坚持着正义和善良的人，但是这样的人还能坚持多久呢？

    夜幕降临，白楠雨依旧没有回到住所。可能是因为已经不回去学校了，所以现在对她来说没有门禁，于是她便“解放了年轻人的天性”，开始熬夜了。

    而肖菁，终于也又一次找到了白楠雨。

    “年纪轻轻的不要那么愁眉苦脸嘛，笑起来多可爱啊，笑一个。”肖菁说着戳了戳白楠雨的脸。

    “诶嘿嘿嘿嘿……”

    “别假笑啊喂！这样笑起来很诡异的啊！”

    听着肖菁的吐槽，刚刚还板着脸的白楠雨微笑了起来，但是不久之后笑容又渐渐消失了。

    “肖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我之前，是你天天在这个城市高楼上守望着的吧。”

    “是的，不过我现在依然是这样的啊，只是多了个伙伴。怎么了？”

    沉默了片刻，白楠雨终于憋出了一句话，不过听起来似乎和上一句话搭不上边。

    “嗯……没什么。我在想，向我妹妹那样性格的人，会不会在地上某个角落里助人为乐呢？”

    “嗯？”肖菁一脸诧异。

    “哎我说话又开始没头没尾了，你别在意……哈哈哈……”

    肖菁无奈地微笑着看向白楠雨那嬉笑的脸，又一次像兄弟般搂住她的肩膀，忽然又忍不住掐了一下她的脸。很神奇，今天的白楠雨居然没有反抗。

    还没等肖菁问起怎么回事，白楠雨便说起了今天遇到的事情。

    几个小时前，天色未暗的时候，白楠雨正和白羽在奶茶店闲聊，突然看见了外面那个急急忙忙东张西望的女青年后，白楠雨向白羽了解了一下便出去找她去了。

    那个女青年作为一个亡国护卫队的一员，并且还是暴露了的，居然一点也不怕白楠雨，反而是正面走了过来。她是特意在寻找守望者和七人会的，曾经的敌人现在对她来说就是救星，很幸运的，她最终还是成功找到了救命稻草。

    稍微解释了一下现状，她告诉白楠雨，亡国欺骗了他们，以可以送他们回到现实世界逃离苦海为诱饵，让他们一直工作下去。现在他们的工作结束了，要实行下一个计划了，他们要杀一些人以建立威慑，如果这次的任务失败，市长就会很危险。

    他们要暗杀那些目标，以制造恐慌，白楠雨肯定会去阻止。

    而如果成功阻止了，他们便会将目标直接对准市长。

    于是，白楠雨便毫不犹豫地弄伤自己释放力量，直朝着高楼上前进，试图找出那些作案的人。而那女青年则跑进奶茶店把事情告诉白羽。

    不久之后，白楠雨赶到了女青年遇见监管者的地方，发现人们围在那里，治安队也刚刚到来。

    不用想，肯定是出命案了。

    从人群后面钻到前排，白楠雨看见了那两个死去的女青年的同伴，他们被绑在路边的栏杆上，满身血迹，地上被人用他们的血写上了“这只是开始”几个字。

    看来，做了这么多，七人会也尽了全力，依然是没有成功在他们之前拉拢人们。终究还是弱势，终究还是敌众我寡。还是有很多人相信了亡国护卫队，成为了他们的人，为他们争取了足够的后备力量，所以监管者才会开始动手的。

    该来的还是得来，逃不掉的依旧逃不掉。

    目前不知道那些人去了哪里，白楠雨想着去市长那边先看看。

    “是白楠雨小姐姐吗？”

    一个稚嫩的声音叫住了白楠雨，正寻找间，一个被母亲扯着的男孩便从白楠雨身后走了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啊……你是……”白楠雨吓了一跳。

    “我是坏孩子联盟的，我之前在路过这里的时候看见了他们两个。”男孩让母亲松开手后，指着地上的两具尸体悄悄说着，“当时有一个叔叔蹲在他们中间，还有一个叔叔和一个大姐姐说话。”

    白楠雨立马被勾起了兴趣，将他带出人群后，弓着腰抓住他的双肩开始悄悄地和他交流起来：“能和我说说当时的具体情况吗？”

    “嗯。”

    交谈间，治安队开始驱散人群，维护现场并拍摄照片。

    封好了路，做好标记，也处理完尸体，治安队的工作基本上要结束了。趁此期间，一个手臂受伤的治安小队队长注意到了路边的白色身影，一时间，他的身影仿佛是被无形的枷锁困住，百感交集却无处宣泄。

    这个小队队长名叫吴胜权，就是不久之前那个被拍摄下来的，那个抓捕坏人的时候受伤却坚持追击，结果发现自己赶到时人已经被抓获，于是孤独离去的治安小队队长。

    因为他受的伤也不算轻，但是他还可以自由活动，至少还可以继续工作，所以这一次他带着同样还可以继续工作的队员一起来了。当他又一次看见那天晚上，抢在他们之前抓住坏人的白色身影时，那时的景色和心情又一次如同恶鬼般缭绕于心头。

    我是失败的吗？这个城市，只需要这样一个英雄就可以保护住了吗？

    话到了嘴边，却像是无法逃逸出引力一般咽了下去。最终，他也只是回过头，继续看着案发现场发呆。

    “嘿，吴同志，我们已经联系好警卫队了。”另一个小队长突然搂住了他的肩膀，“在看啥呢？又在想那些……啊，我懂了，你为什么要去想这种事呢？我们做好我们的事情就好了嘛，其他的交给警卫队他们，或者是那个白发大英雄就行了。”

    沉默了许久，又犹豫了许久，吴队长终于还是嘲讽另一个队长般开了口。

    “曾经立志要进精英队的黄大英雄，现在居然这么怕事了吗？”

    “啊？”那个搂着他的黄队长满脸疑惑。

    “难道这个城市的安全，不是应该是我们所有人一起承担的吗？”

    “呃……”

    说罢，吴队长不由自主地看向路边那个白色的身影，而搂着他的黄队长也看向了那边。

    “她只应该是我们最后的底牌吧，更何况，这些事情自己逃来逃去，全都丢给一个孩子承担，难道你们不会觉得害臊吗？”吴队长说着，脸上的愁苦更深了。

    这一番话说得黄队长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到最后也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几分钟后，和那个男孩交流完情报，白楠雨便起身要走。然而无意间的一瞟，瞄到吴队长的那一刻便愣住了。

    她看见他手臂上的伤，很明白这就是那天晚上的那个小队长。

    或许是想抓住机会说些什么，吴队长嘴角一颤，慢慢开了口，却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

    嗯，打了个哈欠……

    “小吴同志？”一脸焦急的黄队长推了推他的背。

    白楠雨倒是很清楚现状，吴队长肯定是不好开口，所以才会这样犹豫不决。于是，白楠雨便主动发问了。

    “有……事吗？”

    “没事。”

    看着白楠雨那讨人爱的笑脸，吴队长就像是不忍心用话语伤害她般把话咽了回去，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虽然没有开口，但白楠雨很明白他此时想说什么，毕竟梦魇的存在，让她可以读懂人们的心。

    在白楠雨的眼里，所有的一切都化为虚无，只有她站在一片虚空之中，望着面前的男人的灵魂，聆听着他愤怒而压抑的怒吼。

    这个女孩的存在根本就是个错误，她带偏了人们的思想，还夺走了我们的工作，让人们以为一个很厉害的英雄就可以保护这个城市。她不该继续待在这里，她应该回到亡国的手中去。

    也不知是不是气话，至少这令白楠雨倍感不适，默默地退了几步，转身朝着市中心的方向跑去。

    灰色的天穹之下，路旁光秃的树木仿佛是一排卫兵，静静地驻守在道路的两旁。白发少女的背影在这条小路上渐渐远去，带着希望与光芒，走过一条条冷漠的大街。

    此刻，在她心中，有了一个温暖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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