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城市里新来的客人 第三十三章 由结尾走向一切的开始

    倦鸟思念着家乡，于枝头的临时家园落下，静静地休憩着。寂静的夜，迷失的灵魂与回忆抱作一团，在美梦中感受着温暖。

    在这座城市里，每时每刻都有怀着恶意的蛆虫，在黑暗之中蠢蠢欲动。

    大约只有七八岁的黑发女孩停下奔跑的脚步，气喘吁吁地靠着墙，向四周张望着。忽然，微风带来了一股令人恐惧的寒意，让已经精疲力尽的女孩又一次有了继续逃跑的想法。她不知道自己还要这样逃多久，只知道自己被抓住必定会变成奴隶贩卖去不知名的地方。

    一阵轻的只有磨砂声的脚步渐渐逼近，女孩努力跑起来，却整个人控制不住地瘫软在地。那一刻，她感到自己变成了被蜘蛛网网住的蝴蝶，只能无力地扑腾，无计可施。

    鼓起勇气，她翻过身，却发现站在面前的是一个白发少女。

    两人对视了两秒，双方都来不及说话，一群蒙面人便出现在白发少女身后。那很明显是追逐这个黑发女孩的非法集团的人，白发少女很明白这个女孩正面临着危险。

    看见除目标之外多了一个白发少女，那群人有些意外，但是仍然没有丝毫停顿地冲了过去。

    那群蒙面人近在咫尺，他们以为他们是捕猎的狼群，实际上，他们此时只是一群扑向火海的飞蛾。鲜血顺着雪白的手臂悄然滴落，在蒙面人错身而过，白发被轻轻掀起的那一刻，时间在白发少女的眼中悄然减缓。

    黑发女孩发出了尖叫，抱着头闭着眼，已经放弃希望。然而，过了良久，空气中也只有黑发女孩的叫声在回荡。

    睁开眼，那些蒙面人仿佛是被大山压住一般，被无形的力量死死地钉在地上。

    黑发女孩先是一阵疑惑，随后狂喜不已，她明白自己肯定是遇到了卫盾市新闻里那个自称要保护卫盾市的白发少女。

    没过多久，警卫终于赶到，看见这一幕，他们没有惊喜，而是感到恐惧和厌恶。

    “又是你，我们说过不需要你做任何事，卫盾市的安全有我们守护，我们不需要你。”

    看见这些警卫没有半点感激，反而还没有一点好脸色，对她说出这样针对性的话，白发少女下意识地控制不住怒火，当即便反驳起来。

    “你们明明需要我，你们来晚了，如果我不在这里这个小女孩就会被他们抓走了。”白发少女指着地上那群人，“就算他们当即没有逃走，事情也会变得很麻烦，我明明帮了你们一个大忙。”

    之前说出那番话的警卫冷笑着，用一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眼神看着白发少女，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另一个警卫拦住他，用稍微温柔诚恳的语气与白发少女交谈。

    “孩子，这也算是为你好，就算你要继续待在卫盾市里，也请你不要插手我们的事务好吗？”

    “为什么？”白发少女有些压制不住怒气，因为她明显地感受到了他言语之中的排斥。

    “有些事情解释不明白，不过你慢慢会理解的。”

    当时的她当然不会理解这名警卫的想法，虽然他也比较排斥白发少女，但是实际上他也有为她着想。

    警卫又一次警告白发少女不要介入执法之后，带着地上这些人离开了。

    漆黑的夜，黑暗又一次吞没这个白色的身影，她默默回过头，身后街道上那路灯的灯光就这么孤独的照在那里，仿佛也正照应着她的内心——她想要为大家带来光明，然而却没有人愿意接受。

    正当她这么想时，慢慢转回头，却发现刚刚的黑发小女孩正站在她面前。

    “你好。”小女孩十分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面对她的笑，白发少女也无法继续耷拉着脸，于是也冲着她露出了笑容。

    这个城市十分讨厌白发少女，虽然她拥有很强大的力量，并且说要保护他们。这并不是城市的错，假如你原本生活得好好的，突然某一天，一个叫着喊着说这个城市有危险要站出来保护这个城市的人跑进了市中心，后来还真的发生了许多事情，那么你会怎么想呢？

    虽然白发少女是知情者，她确实十分迫切和好心地想要保护大家，但是在她说出城市有难后，许多人便把之后发生的事情的责任怪在了她的身上，久而久之形成了统一。

    这就像是将预言者的预言当成了诅咒一样。

    更何况，她这样唐突地出现，确实干扰了卫盾市的一些执法计划。或许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卫盾市当时错就错在没有相信她，没有将她当成自己人一同战斗。

    黑发小女孩与白发少女在周边的一个公园里聊了很久，直到小女孩的哥哥来找她，她才跟着哥哥离开了。这个小女孩告诉白发少女，她一直支持白发少女，并且还有很多人也支持着她，相信她，希望她可以坚持下去，毕竟正义永远是会被人接受的。

    或许是这样的吧，白发少女沉思了良久，最终心里舒服了很多……

    寂静的夜，奔跑的脚步声惊扰的沉睡的鸟雀，看着白发少女的身影走进黑湖市郊区路灯的光下。

    似乎是察觉到了注视，她转过头，与枝头的鸟雀对视，随后又一次走进黑暗。这一天，由于学校太远并且已经门禁，即使墙壁什么的无法挡住她的前进，但是想到打扰同学也不太好，于是难得有了到自己的房子里住一个晚上的想法。

    这是她除了最初被带到这来时之外的第一次进入自己的房子，这房子十分普通，虽不算豪华但也不至于简陋。

    更何况，这间房子那几个旧家具的摆放，给了她一股强烈的既视感。

    或许是有心或许是无意，这样的摆设在给了她一股熟悉和怀念之余，也给了她莫名的痛苦。可能这样的场面是要看人的吧，悲者所见为悲，乐着所见为乐，如果放平心态，这可能是一种慰藉。

    但愿如此。

    毕竟，谁知道隔夜醒来之后，看着虽然熟悉却空无一人的房子，那昨夜的美梦是否会变成今朝眼角的泪水呢？

    还是不要去想了吧。

    检查完房子并无异常后，白楠雨走到客厅，关上了客厅的灯，在窗台高悬的月下沉思。她拿出了那蓝色的吊坠，脑中总是忍不住回荡起那稚嫩而固执的声音。

    “这是小琴最喜欢的颜色，所以，小琴要送给姐姐。”短发少女的样子比收到礼物的姐姐还要激动，那正是在关心了至爱之后的欢喜，“因为姐姐是小琴最喜欢的人啦！”

    无意之中，泪水顷刻间从她的眼角流下，她努力维持着微笑，但是那微笑却总是被泪水洗去，如同被水冲毁的画作。孤独的夜晚，繁星依旧在遥远的天边闪耀，想起曾经与妹妹说过的冥王与卡戎双星，原本孤独的她忽然感受到了来自城市某处的温暖。

    既然冥王星和卡戎星是双星系统，那么它们的心，或许分隔万里也永在一起吧。

    真希望快点结束这一切，重新与妹妹相遇。

    昨夜十分漫长，白楠雨难得睡了个懒觉，慵懒地起了床。还迷糊地在梦中的她，差点叫出妹妹的名字，毕竟曾经她妹妹可是会叫她起床的，让她睡懒觉肯定是不可能的。

    想起现实的她，端坐在床上发着呆，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着。

    洗漱过后，白楠雨换了一身衣服，拿着一点零钱在昨天晚上看见招牌后确定下来的早餐店吃早餐。这些钱是市政府发的，金额并不多，所以她要省着用。

    买了一碗混沌，白楠雨到一个空位坐下，忽然想起了昨晚看见的监管者。

    那一刻，疑问便满溢出来。

    “小雨。”

    忽然，白楠雨听见有人叫她，但是全然不知那声音来自脑内，所以到处张望着。

    “小雨，是我，梦魇。”

    受到提醒的白楠雨终于反应过来，停止了张望。她放下勺子微微弓起腰，闭着眼睛专心和梦魇谈话。

    “还记得我和你的约定吗？”梦魇情绪有些不稳定。

    “记得，你要我找个人。”

    “对，平时我都在沉睡不知道，而昨天在那高楼上的时候，我偶然间醒来，看到市长办公室之后我觉得你可能看见了他。”那个声音回荡在白楠雨脑中，“那个人，我很熟悉，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

    “该不会……你要我找的人……”

    正谈话时，一声摔碗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白楠雨也自然而然地转过头，看着附近一个餐桌前杵着的男青年。他手中的那碗粉摔在了地上，汤汁洒得到处都是，但是他根本不在意那飞溅到身上的汤汁，他注意的是一个人。

    就是白楠雨。

    直觉告诉她，这个男青年很可能认识她，愣了一会后，男青年忽然全身发抖，满脸怒火地指着白楠雨。看得出，他此时有无数想说的话，但是一时如同堵车一般塞在他嘴边。

    “你……”男青年终于憋出了一个字，但是在此之后便没声了。

    泪水毫无征兆地从男青年眼角流下，一股难掩的悲伤取代了方才的愤怒。片刻后，白楠雨终于想起了这个男青年是谁，在卫盾市，他们见过面。

    没错，这个男青年是卫盾市天灾幸存者。

    “那个……”白楠雨一时也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猜得到，男青年此时肯定想要对着白楠雨吼些什么，但是最终忍住了。在白楠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他便转身愤然离去。

    这是个完全意外的情况，没想到这么久，终于还是遇到了幸存者。

    看着他的背影，一股莫名的危机感浮上心头。

    而在这个同样的清晨，监管者望着广阔的城市，默默地沉思着。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一个声音唤醒了沉思的监管者。

    “什么什么意义？”监管者下意识地说了个自己都有点想不明白的回答。

    这里是黑湖市靠近郊区的一个管理大楼，监管者站在走廊的大型落地窗望着远处。在那边，有一个精神病医院，因为精神病很危险，所以精神病医院是被建设在郊区的。

    面对监管者看似无心的回答，男人看起来有些激动。

    “当然是说你现在的计划啊！黑湖市很明显和卫盾市有些不一样，他们吸取了卫盾市的教训，你觉得他们还会中招吗？”

    直升机的引擎声渐渐传来，越来越大，掩盖了男人的话语。向外面望去，一架新闻台的直升机正从窗外飞过。

    看起来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会引来记者。

    “你还没有意识到吗？这次那个小东西学乖了，现在这个城市没有讨厌她，反而开始寻找她了。”男人没有继续在意那架直升机。

    “是的，然后呢？”监管者依旧看着精神病医院那边。

    “人们都很接受她啊！”

    “然后呢？偏离了我的计划了吗？”

    男人一时噎住了一般哑口无言，这计划确实是在顺利的进行着，但是他总感觉这次他们有可能会失败。如果他们失败了，那么他们或许没有什么影响，但是他们所在乎的某些东西可能就不一定了。

    “但是……”男人有些底气不足，“但是这就变成赌局了。”

    “我们做的哪件事不是赌局？”

    “好吧……你随意。”

    男人转过脸不再说话，而是拿出了手机。在手机的最顶端的推送上面，有一条黑湖市新闻，似乎是黑湖市精神病医院由于病人突然发作，导致了一场骚动，在时候清查发现有一个精神病人不见了。

    这个精神病人要是不赶快找到，那或许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喂。”男人又一次开口，“我问你，你是不是和亡国达成了什么协议啊，为什么他们连续两次都是让你做主监管者。”

    “不清楚。哦，也许是因为你吧，你的仇恨心太强了，而且容易冲动，要我我也不会让你做监管者。”

    “什么？”男人有些警觉。

    “呃……我是说你没有站到好的位置。”

    “我可告诉你，我比你强多了，等你失败之后，让我来做监管者的话，我可是会很容易就解决一切的。”

    监管者听完便没再说话，转身陷入了沉默。

    也不知监管者到底在谋划什么，男人不服气地斜视着监管者的背影，顿时，一颗嫉妒的种子终于在他心中发芽。

    他也很想受到重视，然而他却成为了最初来到这个城市为监管者带话的通讯员，又在此之后变成了监管者的助手。在他心中，终于还是默默喊出了那句话，明明同样有着对城市与社会的憎恨，为什么只有他成为了监管者？

    也许，我，真的一生就是个失败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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