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两道圣旨，几声叹息

    江湖上从来不缺快意恩仇的事情，刀光剑影才是江湖。

    在那小木屋里，一名黑衫男子坐在窗口，粗眉毛，皮肤黝黑，算不上难看但是绝对不英俊，顶多有点英气，但是浑身散发着一种莫名的野性，仿佛森林里的狼一般。

    他看着外面树林里一名名手持各种武器的人咧嘴笑了。

    他们是乌龙山的人，是这风渡口最大的帮派，也是臭名昭著的帮派。

    男子喝光了杯中的酒然后拿起桌子上的长剑便站了起来“真是锲而不舍！”

    前阵子男子路过风渡口然后正碰上了一场比武招亲，男子瞅着那女子生的漂亮然后就上去了，本来就是要耍一耍，顺便能娶个漂亮媳妇就好了，那个长的挺俊的姓莫的也就不会老埋汰自己了，说自己长的黑，更是白日做梦的想做一个剑仙儿……

    比武的过程中，那小子输了被自己揍的够呛，因为那小子活该啊，原本就是一个欺男霸女的货色，可他却是乌龙山的少主！

    黑衫男子握着长剑就走出了屋子，接着长剑出鞘冷笑道“谁说我就真的不会杀人？”

    “姓莫的说过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虽然老子说不出那些书上的大道理，但是今天老子要杀人！”

    “嗖！”

    剑出鞘，混江湖的都是在刀光剑影中讨生活，但是还是分高手和小喽啰的，一剑开山也许他做不到，可是一剑杀人，很轻松……

    风吹过，剑归鞘，十几名喽啰全部倒在了血泊里！

    “姓莫的，老子现在也是大侠了！”

    “姓雪的，你还敢说老子剑法烂？”

    “姓缪的小妞，这次再偷偷看你洗澡的时候你可打不过我了！”

    黑衫男子走在树林里嘴里上扬“你们顾二爷，如今也是天榜上的天骄了，这剑耍的可妙了！”

    “两年多了，你们还好吗？”

    …………

    帝都天岚城里。

    凌霄阁内，穿着龙袍的夏瀚皇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笑了笑

    “帝师，多久没有下棋了？”

    对面穿着蓝色长袍的中年男人笑了笑“陛下继位之后大概再也没有对弈过了！”

    中年男子叫做慕容华，已经太久岁月没人提起他的名字了，大概从春秋战国一起走到如今的人只有莫问天和戚言君天心，还有为数不多的老臣记得这个名字吧，他是夏瀚皇的老师，是培养出眼前这位天下共主的明君的不朽功臣！

    “老师啊，几位皇子你最满意那一位？”夏瀚皇开口问道。

    中年男子喝了口茶然后笑了笑“陛下心中早就有数不是吗？”

    “哈哈，生在皇家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

    夏瀚皇洒脱的笑了笑接着开口道“那老师可知道我对那正在前往西北的莫问天发出了两道圣旨？”

    “猜到了！”慕容华点了点头。

    “那老师认为我这两道圣旨如何？”夏瀚皇继续问道，他需要眼前这个人的意见。

    慕容华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右肩膀“中，中，美中不足！”

    “为何美中不足？”

    “第一道圣旨，划分西北之地给莫问天，加封为藩王”

    “第二道圣旨，应该是宣布西北之地和藩王称号允许莫家世袭，世世代代传承！”

    慕容华拍了拍自己的右腿然后又伸了个懒腰，对于这个自己的弟子又或者说天下三分之二土地的拥有者毫不客气。

    “你将莫家驱入西北之地镇守国门又远离帝都可谓两全其美，随后赐下封地封王又允许莫家世袭王号，这都算打了一棒子又给了一个枣，倒是也能让莫家那些武将无话可说只能憋着，又让不明白其中意义的天下人看到了你的皇恩浩荡！”

    说着慕容华甚是认真的开口“可是你忽略了一些问题”

    “第一，那就是位极人臣的护国公称号你剥夺不了，那是先帝亲封并且先帝命人将护国公莫问天几个字刻在了自己的皇陵前！”

    “第二，那就是当年先帝与莫问天正是在那西北天途城内的天途山中聚集三十万莫家军，无数文臣武将，振臂一呼直指中原建立了天澜帝国，西北也是莫家的祖地，谈不上驱逐……”

    “第三，莫问天在哪里根本不重要，对于手握三十万铁骑的莫家来说，哪怕他莫问天没有护国公称号，不是天澜大将军，哪怕他仅仅只是远离帝都边境西北的一个藩王，那他也是天下最有权势的藩王因为他有三十万铁骑甲天下，并且只要莫问天活着，莫家的那几名义子和老将就不会对世袭王位有意见，起码表面上不会有，所以莫家军也不会内讧……”

    慕容华丝毫不顾及已经脸色铁青的夏瀚皇继续一字一句说道“结合这三点，除了让莫家远离了帝都之外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毫无意义罢了……”

    “咔嚓！”夏瀚皇手中的杯子碎了，他的脸上青筋迸现……

    “唉！”慕容华摇了摇头，有句话多年了他一直没有说出口。

    他想说，比起先帝，你还是差了一些气度，差了一些让春秋无数名臣名将追随的气度……

    夏瀚皇何尝不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画蛇添足罢了，只要那三十万莫家军存在，莫家就永远是那个莫家，只要那个已经有些驼背的老人还活着，莫家永远都是莫家……

    …………

    天澜历初春，莫家迁移西北，同时皇室颁布两道看似皇恩浩荡的圣旨。

    “西北三洲十二城划为莫家封地，莫问天加封为西北天途王，莫家入主西北天途城，并且允许天途王一位可以世袭……”

    同时，天下震惊，因为莫问天是武臣之首的大将军，又是先帝御赐凌驾于诸王之上的护国公，如今又加封天途王更是有了整个西北三洲十二城的辽阔封地，这绝对是千百年来最为权势滔天的人，并且莫家成为了自炎黄古国以来第一个可以世袭王位的家族，就算往后莫问天离世之后护国公的称号不会被后人继承，大将军之位也可能易主，但是天途王的封号注定不会只有一世了，这也足够后人继续成为割据一方无忧无虑的藩王了，当然，一切都要看那个莫家的纨绔世子有没有能力继承……

    有些人在叹息，大将军老了吗？也许他真的老了，也有些人都在高兴，这个目无王法功高震主的二皇帝终于走了离开了帝都，终于没人敢带刀入朝堂，敢在朝堂上拔刀杀那些文采奕奕的读书人了。

    …………

    帝都相府内。

    戚言坐在亭子内，他的身边是此生唯一的骄傲自己的儿子戚子陵。

    “唉，这个老家伙最终也算是落叶归根了吧！”

    戚言看着湖里欢快的鲤鱼笑了笑“自当年从西北一路烽火狼烟，如今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吗？”

    “那这个衣锦还乡还真是晚了几十年”戚子陵在一旁可笑的摇了摇头。

    在笑什么呢？在笑那个为天澜打下万里河山的老人还是在笑那高高在上断人生死的夏瀚皇？也许都有吧，这不是他戚子陵想看到的天澜……

    “子陵啊，只要爹活着我们戚家就永远是天澜的臣子”戚言复杂的看着戚子陵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戚子陵愣了一下，随后叹息了一声盯着湖里想要跳出却怎么也跳不出来的鲤鱼开始发呆……

    …………

    帝国有一个军机处，是掌握帝国战马，兵器，战车，粮草，情报的最高机构……

    军机处的掌权人叫做王耀宗，官至一品太尉，也是从那春秋战国时代走过来的老人了。

    小胖子王飞看着这位不怒自威的爷爷然后撇嘴道“小凡哥家跟爷爷一起从春秋一路打过来，才有了这万里河山，如今说驱逐便驱逐了，真是让人寒心！”

    “小屁孩懂什么！”

    王耀宗瞪了王飞一眼，随后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小飞啊，爷爷不求你有多大出息，只希望你一辈子都这样快快乐乐的活着，哪怕一直纨绔下去都可以，不要理会家国天下这些麻烦事……”

    “爷爷，小飞明白！”王飞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王耀宗看着远处西北方向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老伙计，春秋的尸山血海都走过来，你可别就这么平淡的老死在那西北故土啊！”

    …………

    天岚城外，萧长风驻足长留看着这个无比繁华的帝都，看着这座天下最大的城，他突然不屑的笑了。

    “镇南王是在笑这无情无义的帝王，还是笑那些根本不明所以的百姓？”

    穿着一身蓝色战甲的宇文天都走了过来，他都忘了自己多少年不曾穿上这副战甲了，只记得当年自己还是个小校尉的时候，那个天澜最厉害的大元帅送给了自己这身战甲，只因为自己一个人杀了不知道多少蛮子，杀到自己都忘了是怎么爬回军营的了！

    那时候莫问天还没有驼背，莫少卿还没有死，萧长风也没有远去江南，自己也还不是权倾天下的长平王！

    那时候真是意气风发啊，白衣莫少卿，萧长风，宇文天都，那是三个人的时代，那个时候的朝堂也只有这三个人的光芒！

    他们会为了谁杀的敌人多而大吵大嚷，也会为了看看那个江湖美女漂亮偷溜出军营然后被莫老爷子打一顿板子，也会在半夜三更坐在军营外喝上一壶帝都产的十里香，那叫一个香气扑鼻，坐在地上不顾冰凉讨论江湖，谈论天下，好不意气风发！！

    如今呢？莫少卿死了，自己成了长平王，萧长风成了江南王，可是那个喝着十里香吹着牛皮浴血杀敌的时光早就跑远了……

    “这身盔甲，不烫身子吗？”萧长风冷眼看着宇文天都然后开口道“你知道，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你”

    “大哥大嫂死的时候你视而不见，那个曾经跟在我们身后喊着哥哥的红衣小子现在全身经脉尽废再也不能披甲上阵……”

    说着萧长风伸手指着宇文天都破口大骂“他娘的什么长平王？什么帝国第一高手，我呸你娘的！”

    “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要让人逼得远赴西北，你可笑眯了眼睛？”

    “你宇文天都厉害，成了天澜国主最亲近的人，儿子也是赫赫有名的天骄，真是让人羡慕！”

    萧长风指着他狠狠的说道“是不是没准再过几年就要喊你大将军了？什么玩意，呸！”

    “呸！”

    萧长风狠狠的吐了一口痰然后转身牵着马走了“他娘的，什么破地方，还是江南好……”

    也许是风太大，这位名震天下手握十万重兵的江南王眼睛里有些泪水流了出来……

    宇文天都看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身影，好像前天这个人还是个英武不凡的年轻将军，站在自己身边骂着脏话喊着兄弟，那个白衣温和男子也站在两个人中间指点天下，自己也还是崇拜的看着他傻笑着。

    “大哥，长风”

    “我们，回不去了……”

    这个如今权倾天下的男人流泪了，身体在颤抖，他从未开口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听着，他想穿着这身战甲再看一眼故人，再想一想曾经，曾经那段意气风发的时光……

    …

    这个世界永远不可能所有事都称心如意，不可能事事都光鲜亮丽，总会在什么地方出现缺口和裂缝，就好比当年的天澜三大天王，就好比当年意气风发的三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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