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燃烧的火苗

    “你疯了！你干什么！”娜莎抬起手拍打着韦恩，紧接着向倒在地上的零跑去。

    莉娅嚎啕大哭起来，眼泪如同泉水一般喷涌而出，她跟着娜莎跑向杰诺那里，随后站在原地捂起眼睛哭泣着。

    范哲利斯抓住了韦恩的手腕，紧盯着他说道:“韦恩！你太过分了！他可是你的儿子，我本以为这么多年来的军旅生涯已经将你磨砺得足够稳重了，没想到你还是跟当年一样冲动！你这样的行为简直枉为人父！”

    “我配不配做杰诺的父亲，轮不到别人来评论，松开我的手！”韦恩对着范哲利斯怒目而视，声音低沉地说。

    阿瓦丽上前一步对韦恩怒道:“杰诺他是个优秀的孩子，在我看来，他有自己的理想，追求自己希望中的生活并没有错！你当年不也是这样？当初你为了逃婚离家出走，后来也是因为你，娜莎才和范哲利斯分手了，如果没有你的出现，现在娜莎只会和范哲利斯在一起，而你，娶的只会是皇女！”

    “你给我闭嘴！”韦恩猛地瞪向阿瓦丽，凶狠的眼神吓得她浑身一震，“我跟娜莎的事人尽皆知，我从不趁人之危，当初我是跟他公平竞争的，娜莎最后选择的是我，这些陈年往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评论！”

    韦恩的周身爆发出猛烈的斗气，凶悍的气势扑向了阿瓦丽。阿瓦丽被韦恩的气势吓得脸色惨白，浑身无力地跪倒在地。

    范哲利斯紧紧地握着韦恩的手腕，他紧皱着眉头，愤怒地对韦恩说道:“韦恩！光明教廷还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不要以为仗着自己的修为就可以为所欲为，在这光明教廷里，我也只是一人之下！”

    “你说什么？！”韦恩浑身的气势猛然暴增，一股滔天的斗气自他体内喷涌而出，铺天盖地的气势强压向范哲利斯，肉眼可见的斗气在他周身疯狂地激荡着。

    范哲利斯眼神一凛，另一只手单拳紧握，一股强烈的念压自他周身扩展开来，不停地有明亮的光斑在他身体周围闪现爆破。两股截然不同的强大力量在二人周围剧烈地摩擦着，整片空间也因为斗气和念力的摩擦而扭曲变形。

    “够了够了！都住手！”

    跪在地上抱起杰诺的娜莎回过头看着针锋相对的韦恩与范哲利斯大喊出声。

    零的脑子一直都在嗡嗡作响，韦恩扇他的那一巴掌将他打得有些脑震荡，以至于他都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体砸到墙面的疼痛，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入目是娜莎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庞，她的泪水不停地滴落在他的脸上，他只能模糊地看见她的脸，却听不见她的声音，他的耳朵被打得暂时失聪了。

    过了半晌零才逐渐恢复过来，他强撑着从娜莎的怀里起身，没有去听娜莎关切的话语，他扶着墙壁想要站起来，却脚下一软，猛地摔倒在地。血腥味布满了他的口腔，他吐出满嘴的血和两颗牙齿，扶着墙壁想要站起身。娜莎一边哭喊着一边去扶他，零却猛地推开了娜莎的手喊道:“别碰我！”

    他的声音回荡在这座大殿里，范哲利斯甩开韦恩的手，众人都将目光转向零。只见他左半张脸肿胀起来，口鼻处全是鲜血，他紧咬着牙关，颤颤巍巍地靠着墙壁站直了身子。他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韦恩发出了低沉却坚决的声音。

    “道德绑架……在我这里没用。我说了……我要学魔法，我就一定要学，我这辈子，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让别人来左右我的人生！魔法这东西，我学定了！”

    韦恩盯着气喘吁吁的零，胸腔剧烈地起伏着，他鼻间喷出粗重的鼻息怒吼出声:“你还死不悔改？！”

    “呵……哈哈哈哈……”零忽然笑了起来，他笑得低沉而缓慢。现场的气氛忽然变得诡异了起来，一个满脸鲜血的孩子，不哭反笑，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片刻之后，零看着韦恩语气冷淡地说:“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

    “不要再吵了，算我求求你们了！”

    韦恩刚要言语，娜莎眼含泪水声音嘶哑的喊着，她看向范哲利斯，满脸哀求地哭着对他说:“范哲，你快帮杰诺疗伤吧，他流了很多血……”

    范哲利斯闻言急忙走到杰诺身边，蹲下身子施展光愈术为他治疗起来，娜莎抱着一旁大哭的莉娅不停地安慰着。

    零一直盯着韦恩，银灰色的瞳孔深处仿佛一片冰冷刺骨的寒潭，韦恩看着他的眼睛，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过了半晌，范哲利斯的光愈术效果立竿见影，此刻零原本肿胀的左脸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嘴里的刚刚掉落牙齿的牙床也止住了血，娜莎拿来水让他漱口。

    韦恩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等到零恢复好了，他才向零走过去。

    “跟我去一个地方。”他满脸严肃地对零说道。

    “你做什么？你把孩子都打成什么样了？我不许你再碰他！”娜莎抬起脸看着韦恩喊道。

    韦恩瞥了娜莎一眼说:“我不打他，我只是要带他去一个地方看看。”

    “不行！他现在必须待在我的身边！”娜莎红着眼睛，张开双臂挡在零身前说道。

    “哼！”韦恩伸出手直接推开了娜莎，拉住了零的手臂，无视了一旁的范哲利斯。

    零咬着牙，伸手想掰开韦恩抓住他手臂的手掌，可是对方的手掌却像铁钳一样牢牢地夹紧了他的手臂，任凭零怎么挣扎也纹丝不动。走到紧闭的大殿门前，韦恩一脚踢开了厚重的大门，巨响声惊动了殿外路过的教徒。

    天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阴暗了下来，乌云飘过，遮住了之前明媚的阳光，眼看风雨欲来。韦恩直接在大殿门前起跳，带着零跳过了整个大殿，往光明教廷的后山上飞去。

    娜莎在大殿里叫喊着，却被范哲利斯拦住了。范哲利斯叹了口气劝慰着娜莎说:“好了，就让他们父子俩单独谈谈吧。虎毒不食子，杰诺再怎么说也是他儿子，你还是别去干扰他们了，免得节外生枝。”

    “可是……”娜莎说不出话来，只能揉了揉哭红的眼睛，蹲下身子抱着一旁还在抽噎的莉娅安慰起来。

    “你给我跪下！”

    韦恩带着零飞到了辉德墓园中，他们俩站在塞恩斯主教的墓碑前，韦恩指着墓碑对零严厉地说道。

    零紧皱眉头，闭着嘴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没有动作，韦恩见状一脚踢中零的小腿，零吃痛地咬着牙跪倒在地。

    “给我看清楚了！这是谁的墓地？你前不久还来拜祭过。”韦恩怒气冲冲地问着零。

    零盯着墓碑上那句“愿世间再无苦痛”的墓志铭，不甘愿地低声回答道:“这是塞恩斯爷爷的墓地，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是你想怎么样？！”韦恩怒道，“你知不知道？你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与常人无异地安稳生活，全都是拜塞恩斯主教所赐！你做心念觉醒的那天发生了事故，要不是塞恩斯主教用自己的生命救下了你，现在躺在坟墓里的就是你！事到如今，你还以为你自己的生命只属于你自己么？你错了！大错特错！你是塞恩斯主教生命的延续，你应该去完成塞恩斯主教毕生都在努力实现的事，那就是把魔族驱逐出大陆！这是你必须肩负起的责任！你不能学习魔法，你在魔法上注定不会有太高的成就，想要驱逐魔族，就必须要有强大的实力，学斗气，是你唯一的道路！魔法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你就不应该去碰！”

    “你凭什么瞧不起魔法！就因为你的一己之见，就藐视了这世界上所有的魔法师？就因为你自己是剑圣么？可是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的法尊，他们也是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人，你也瞧不起他们么？”零狠狠地盯着墓碑问道。

    “魔法师……哼……”韦恩哼笑了一声，语气里夹杂着一丝轻蔑，“孩子，你还太年轻，花哨艳丽的魔法迷惑了你的眼睛，你以为魔法可以跟斗气抗衡，只是看到了它强大的威力，你知不知道？魔法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敌人会站在原地乖乖的等你吟诵完将魔法对准他施放么？太幼稚！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跟你说一句，不是我自吹自擂，与我同辈的法尊中，没有一个可以打败我！范哲利斯也是一名法尊，你以为他能打败我么？根本不可能！你以为你母亲当初是因为什么才会选择跟我在一起？是因为范哲利斯他没我强！他输了！失败了！没有人会喜欢弱者！我行走大陆那么多年，让我最深刻的体会就是，没有人会接受弱者！你只有足够的强大，才能将那些念想中的事物攥在手心里，弱者，是没有资格谈论公平的！你觉得皇帝赐婚对你不公平么？你反抗不了就是因为你还不够强！你想改变事实，你就要变强，只有足够的强大，别人才不敢安排你的命运！”

    零狠狠地咬紧了牙关，刚刚止血的牙床又因为用力咬合而流出血来，血腥味在他的口腔中弥散，他吞下鲜血，声音低沉地开口道:“弱肉强食……难道，我追求自己的梦想，是错误的么？”

    天空中雷霆一闪而过，雷声滚滚而来，震动着这片天地。

    韦恩看到情绪低落的零，脸色也缓和了下来，他平静地开口对零说:“杰诺，你没错，人有梦想是好事，梦想是人们前进的动力。可是有的时候，在现实面前，我们不得不妥协，上天没有让你具备学习魔法的天赋，但他没有阻断你变强的道路，你的体格很适合学习斗气，只要你认真去学，早晚有一天，你也能变成一代强者。到那时，自然没有人敢去安排你的命运，自己的命运应当由自己来主宰，但前提是你必须足够强大，懂了吗？没人会比我更希望你变强，我是你的父亲，我不会害你，我之所以这么执着地希望你学习斗气，是因为我希望我的孩子能成为强者，这样他才不会受人欺辱，才不会看见自己喜爱的事物却连争取的能力都没有，那样的生活比不能学习魔法还让人悲哀。”

    零低着头，没有说话。风渐渐变得猛烈起来，迎面扑打在他的脸上，他面无表情地跪在哪里，双拳紧握着。天空中不时地有雷光闪过，照亮了他惨白的脸颊。

    “塞恩斯主教生前为了驱逐魔族，保卫大陆的安定付出了毕生的心血。他是因你而死的，可以说，他是将自己未完成的使命托付给了你，哪怕只是为了报答他的恩情，你也应该努力修行，将来才有足够的能力去跟魔族战斗，保卫这片大陆的安宁。眼下魔族猖獗，更是进化出了不惧怕光明魔法的免疫体，人类的命运岌岌可危，光靠我们老一辈，是远远不够的。你们这些新生代如果不加紧努力，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就没有当下这种安逸的生活可以享受了。好好想想吧杰诺，是学魔法重要，还是有充足的力量保卫亲朋好友重要？你不是不懂是非的孩子，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击退魔族，保卫大陆，这是你还有所有人都义不容辞的责任，不仅仅是塞恩斯主教的夙愿而已，我希望你能看清。”韦恩站在一旁语重心长地劝说着。

    零静静地跪在原地，听着耳边传来的各种声音，有风声，雷声，风吹草木的“沙沙”声，人们从远处传来的呼喊声……雨落了下来，不一会儿就打湿了他的全身上下，雨水顺着发丝从头顶流过他苍白的脸颊，他的思想也随着雨声穿梭回了塞恩斯死的那天，那天的雨跟现在的一样，都是那么落寞，那么冰冷。

    “塞恩斯爷爷临终前跟我说过一句话……”零语气平静地开口说着。

    紧接着他咬起了牙关，盯着风雷大作的天空，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论你的生命遭受了怎样的打击，不论你的尊严遭受了怎样的践踏，不论你的意志遭受了怎样的摧残，不论你的信仰遭受了怎样的质疑，但凡你心中还有那一朵火苗没有熄灭的话，你就一定要让它燃烧！燃烧！”

    少年的嗓音混杂在风雷声中传向远方，雷光照亮了他稚嫩却坚毅的脸庞。他眼神坚定地盯着云层中翻涌的雷霆，他心中的火苗，也在此刻开始猛烈地燃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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