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涅槃

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林越渐渐清醒，他的大脑逐渐取回对身体的控制权，这也意味着他身体的感知也能够准确地进入他的大脑，一种微麻的感觉之后，是无处不在的紧绷感与干涩感，紧接着，林越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

    他的右腿有了感觉，痛的感觉，他觉得这条腿就像是被打成碎片的玻璃器皿，再被重新组合起来，布满了裂痕，每一道裂痕都是一道痛。

    而他的身体上也不知道究竟留下了多少伤口，都在同时疼痛。更恐怖的是，他的身体内部，颈后，每一块骨头，每一对肌肉纤维都开始酸痛起来，就像经历了无数次的运动，造成了难以修复的损伤。

    一声闷哼，林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习惯眯着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处，瞪圆了很多，几滴冷汗刷的一声从他的额头上流了下来，顺着耳畔的皮肤，流到了枕头上。

    他很坚强，他的耐力很强，他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冥王哈迪斯，可是在这种痛苦下依然快要承受不住，他要在身周的环境里寻找可以转移感觉的方法，就像特工割肉取子弹时，喜欢抽烟聊天，这是一个道理。

    好在虽然四下无人，但是在他的意识之中，还有一个可以与他说话的人。

    “梅林先生，真的要这么做么？为什么一定要把我的意识从神国空间之中赶出来？”

    他嘀嘀咕咕的抱怨着。

    “小子，我这是为你好，别不识好歹，这次修复你的身体，可是一次难得的、从微观层次上了解生命构造的经历，还不赶紧集中精神？”

    梅林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也许是装机器人装了太久，现在他说话的语气方式都极为随意，丝毫没有神君强者，帝国先知这样高高在上的气度。

    林越哀叹了一声，然后强忍着身体之中的传来的、远比分娩还要剧烈十倍的痛楚，将精神力量不断地扩散而出。

    感知是象征着一个角色感受自己身处维度的能力，通过听觉、嗅觉、视觉、触觉与味觉来完善对于空间和物质的认识。

    但最为重要的，还是精神层面的认知。

    随着他精神力量不断深入躯体之中，一幕幕从未经历过的神奇景象，向他敞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那是……生命的奇迹。

    修行之道，本就是人体进化的过程。

    既然谈到了进化，那么细胞、血液、内脏……这些构成生命的最基本要素就不能不提。

    它们的存在，是承载人体进化的基石。

    所以对于很多强者而言，宁肯倾家荡产去购买昂贵的细胞修复液，也不愿意安装廉价的人工器官，原因就在于此处。

    生命所诞生的奇迹，其中蕴含着无数的奥秘，又岂是后天人工所能媲美的？

    而对于进化这种事情，不知道有多少医生武者在研究。可想要将它完全具体化，却从来没有任何人可以做到。

    将体内进化的过程制作成图像，更不是没有人试过，却从没有可以做到，那种奇妙的感觉连说都说不清楚，又怎么可能将图像制作出来？

    因此，只能够依靠自己去感悟，去探究。

    当意识探索到微观世界的时候，林越只觉得周围似乎是陷入了错觉一般，时间仿佛都停顿了下来。

    每一块肌肉，每一条血管经脉以及神经，都在他脑内纤毫毕现。小到那些细胞的分子和矿物质构成，以及新陈代谢，大到心脏的每次跳动，血液在泵压下，经由动脉流经全身的过程，都完整无比的展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这细胞是如此饱满，如此美丽，熙熙攘攘，分布均匀，细胞内缓缓流淌的一丝丝细碎的绯红色闪亮晶体，随着这些闪亮晶体的流动，细胞缓缓移动，细胞壁起起伏伏，就像是一颗颗搏动的微型心脏。

    随着生命能量的不断注入，它们以一种世人所不能理解的速度在发动着神奇的变异，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心脏也随之剧烈跳动起来。鲜血在循环，发出洪亮的潮水声，每一个细胞都突然焕发出无比的生机，紧凑而密集地颤动，肌肉就在这震动中偏移，一些被压缩，一些被拉长，一些彼此间贴得更紧，一些彼此间拉开更大的距离。它们损伤，然后修补，变得更加坚韧有力。

    他听到骨头发出响声，似乎全身的骨头都在错动。

    有一种刺痛，随之而来的是无数的舒畅，似乎曾经挤塞在关节里的东西被敲碎了，身体变得如同没有了重量般轻盈。

    没有人能够看得到他紧绷皮肤下方的怪异痕迹，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清晰的灼热线条，在顺着那些不怎么了然的线条缓缓运行，从每一对肌肉双纤维甚至是每一个细胞壁的摩擦里挤出能量，逐渐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心脏附近则是传来了血液冲刷经络的呼啸声，‘哗啦啦’的气血轰鸣宛如雷鸣。

    人体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抬手这一个动作，需要动用成千上万的神经元，各种细胞，甚至仅仅只是一推手，排开的空气分子就高达上亿。

    分子的碰撞，细胞的调整，神经元的配合，一切的一切加在一起，只不过是一个抬手的动作，但这其中的复杂，就算是智脑想要计算描绘出来，也需要漫长的时间。

    何况后续所能带给自身，带给宇宙的变化，恐怕让最高等级的联邦中央电脑来验证计算，也要花上上千年。

    就是这种名为本能的东西，其中蕴含的道理，就足以让人穷尽一生去观察，去计算，那身体里那些协作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次呼吸，每一下基因的变化，又蕴含着怎样让人赞叹的伟大。

    因为生命本身，绝对就是堪比宇宙一样的伟大存在。

    他此刻将精神掌控运用在自己的身上，观察着自己体内每一个细胞的变化，每一滴血液的搬运，每一口呼吸的流转，及至那渺小而又伟大的基因深处。

    在梅林的帮助下，他感到自己的精神力量宛如流水一样，可以轻松的融入身体的每一个最细微的部位。他眯起眼睛，他能看清自己身体最细微的组成单位，他能看到血液中那些红红白白的血小板，看到那些小圆球上粘附的一些奇异的小颗粒。

    他能看到自己每一次呼吸，都有大量的两两成对的小颗粒被吸入肺部，在那些红色的小圆球上附着起来，随之被运去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而他呼气的时候，就有大量三三一组的小颗粒被呼出体外。

    那仿佛无穷无尽的生命气息则是不断的强化着他的身体，滋养他的生命本源，将他从人类迅速的向非人的怪胎转变。

    浑身的骨髓、骨骼、经络、血管、神经、肌肉、皮肤。甚至每一根汗毛都在膨胀，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的膨胀，压缩，洗炼，转化……一条条基因链崩溃，又重组，不断接近最完美的形态……

    “唔，恢复得很顺利嘛。”

    系统空间，不，此时应该说是在神国碎片之中，梅林看到这一幕，微笑了起来。

    “那么，就再加点儿料吧，小子，想要重新锤炼出最完美的身体，不吃点儿苦头可不行。”

    他轻轻一弹指。

    下一刻……

    ‘啪啪啪啪，一连串的脆响传来，那股生命力量骤然狂暴了百倍不止，每一弹指数十万次的可怕频率震荡着。无数毛细血管粉碎，顺带着经络附近的肌肉和几块骨头都被炸成了最细小的粉尘颗粒。可怜林越骤然睁大了眼睛，眼珠差点从眼眶内跳了出来，他浑身不是汗如雨下，而是血珠子宛如雨水一样从毛孔内喷了出来，他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血人儿。

    周身皆裂，骨骼崩断，内脏暗淡，他像是要一下子解体了，整个人都要寂灭、不复存在了。

    欲新生，先灭度。

    想要蜕变，便要从那最本源开始，这样才能涅槃。

    生命力量在咆哮，那粉碎的经络、气穴和附近的肌肉、骨骼都以一种今人惊恐的速度迅速恢复，帮助他修复被破坏的身体。

    眨眼间林越的这条经络就修复如初，新生的经络更加宽敞、光滑，而且更加的柔韧、致密，以精神念力观察，这一条新生的经络中甚至隐隐带上了一层淡淡的晶润光泽。

    原本被细胞修复液催生的柔嫩肉体，在这一刻，居然强大了不少。

    “卧槽！过瘾！”

    经络和气穴爆开，那种剧痛根本超出了常人能承受的极限，换了一个普通人，这种剧痛已经让他活活痛死了。但是林越，他的身体机能本来就远超常人，他硬是扛住了那种让人痛不欲生的痛苦，从那死亡边缘熬了过来。

    喀嚓！

    他体内的骨骼进一步断裂，声音清脆，如同炮竹般，炸的人双耳嗡嗡作响，光听着就已经如此，更遑论是正在经历的人。

    可以说这等同于炼狱般的折磨，一般的人绝对要在第一时间昏厥过去了，剧痛难忍。

    不过他在坚持，在咬牙忍耐，他要看清每一步的蜕变，真正了解到是怎样涅槃的，这对他的修行有莫大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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