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教主万岁（完）

    “左使大人，这是教主派人送来的。”软榻上，夏清正斜倚在柔软的靠枕上翻着一本暗黄古朴的书籍，就在此时，一名容貌清秀举止从容大方的婢女脚步极轻的走了过来，恭谨的对夏清行礼道。

    夏清随意嗯了声，翻过一面才懒洋洋说道：“随便找地方放下便是了。”她并没有太在意，自东方不败与她破关而出已经有三四天的时间，夏清并未像以往那样刻苦的修炼，而是难得的闲了下来，时而品品茗、看看书、听听琴，小日子过得悠哉悠哉好不快乐。

    而在她闭关的这段日子，令狐冲因为自己的悟性以及刻苦的努力，在独孤九剑上已经有了不小的成就，算是初步掌握了独孤九剑，以他现在的内力、小无相功再配上独孤九剑，在年轻一辈里也算是菁英了。所以夏清并未再多干涉令狐冲的习武之途，只是将一些逍遥派的武学多多少少向令狐冲传授了一些，而逍遥派必须涉猎的杂学，夏清是专门请了老师来教的。

    而任盈盈也很乖巧，习武也刻苦。至于日月神教更是平静得连浪都翻不起来。是以夏清在出关后，那叫一个轻松，比起一出关就不得不忙着教中事务的东方不败来说舒服不少。话说东方不败其实很不想打理那些教务的，但是碍于他是教主又刚上位，自然是得多多劳动一番。

    从东方不败这么排斥庶务的行为，夏清好像隐隐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原著中东方不败之所以会大力提拔身为总管的杨莲亭，不会是因为他嫌处理日月神教的事情太麻烦吧……

    因为夏清正处于悠悠闲闲‘度假’的时期，所以她对东方不败命人送来的东西不怎么感兴趣——左右不过是那些个玩意儿，就算再怎么珍奇，夏清也不放在眼中。可是夏清没想到的是，她下了命令后那个婢女竟然没有离开，而是再次对她屈膝行了一礼，微带忐忑的说道：“教主吩咐一定要左使过目后我们才可返回！”

    闻言，夏清倒是提起了一些兴趣，原本放在书本上的视线也移开，夏清抬眸看向了那个面容清秀的侍女，复又看向她身后跟着的婢女手中端着的托盘上的物什，忍不住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来。

    那些侍女恭敬而小心的捧着的东西，并不是夏清以为的孤本、上等茶叶、古琴、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反而是几套衣服和相应的配饰，甚至连手帕和发带都有。而且这些衣服明显是照着夏清的喜好安排的，多是白色，虽然衣服整齐的叠着看不清款式，但是那些衣服均是由上等蜀锦做成，细腻光滑无比的锦缎在光线下泛着如水一般的光晕。

    有些好奇东方不败怎么突然给她送了衣服——还要她立马换上。夏清放下手中的书，对捧着衣服的其中一个婢女招了招手，幽深的眼眸里浮起浅浅的笑靥。

    那婢女脚步轻巧的走过来，跪在夏清半躺着的软榻前，双手捧着黑色漆木的托盘小心翼翼恭敬万分的递到了夏清眼前。伸手撩起那衣服的衣角，细细摩挲着那衣服上纹绣的花纹，夏清心中已经了然。

    这件衣服摸起来手感很好，滑腻温润，这衣服不仅是由价值千金的蜀锦而坐，其上的纹绣花纹所用的丝线也是极为昂贵的。正因为用料极好，这件衣服的手感才不给人粗糙的感觉。但是比起衣服价值千金的材质，真正让人屏息的却是其上纹绣的极为精致的花纹。

    夏清手中的这件衣服，她只撩起了一角，可就是这一角上用银白色、淡紫色两种视线交杂纹绣的半开的兰花便仿若真的一般，让看到的人似乎能在隐约间嗅到兰花淡雅的清香。

    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夏清感动之余也不免有些无奈的好笑。很明显——这些衣服该是东方不败亲手做的，除了修炼了葵花宝典的东方不败，夏清实在想不出这世上还有谁有这样巧夺天工的手艺，就是最精通苏绣的绣娘也不行！

    很显然，就算东方不败用北冥神功化去了葵花宝典的内力，这至阴至柔的内力也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纵容他神智上没有出太大问题，一些习惯爱好还是有了改变。

    不过喜欢绣花也没什么不好……细细摩挲着手下的衣服，夏清浅笑着想着，葵花宝典的御针之法，确实很适合用来绣花嘛，这些衣服若是拿出黑木崖，只怕价值万金也有人追着买的！

    至于东方不败为什么会送他自己亲手做的衣服给她，原因大概有两点，一是嫌弃夏清的穿着——虽然衣服也很精致，但是在追求完美的东方不败眼里肯定还有不足之处。二就是东方不败最为亲密的朋友也只有夏清了，在他看来有资格穿他做的衣服的人估计只有夏清。

    而他能绣出这样精致的衣服自然是期盼被人称赞的，但是一个男子绣花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只能自己暗戳戳的自娱自乐。但是夏清却是个例外，首先他们关系足够亲密，而且夏清还知道他的秘密，既然这样他也没有必要多隐瞒什么。而且送夏清衣服，还能满足他那暗戳戳的炫耀心理，真是一举多得……

    当然，以上都是夏清本人的脑补，与事实无关（真的？）。

    “行了，你们把这些衣服放进我房里，退下吧。”夏清松开捏着衣服一角的手，复有懒洋洋的倒了回去靠在软榻上。

    那些侍女训练有素的行礼后，悄无声息的按照夏清的吩咐行事。

    第二日，夏清换上了之前她仔细看过的那件衣服，白色的襦裙样式大方简单，因为料子极好，穿起来很舒服，又因为尺寸合身样式简单，所以夏清行动起来十分方便。（真不知道东方不败是怎么看出她的尺寸的，莫非习武之人眼神都这么好）

    银白与淡紫两色交杂纹绣在长裙各处的兰花半开不开，别有一番美感，绣工极好的手艺让这些花都像是活生生的一般精致真实。行走时，长长的裙摆拖曳而过，丝滑的锦缎在起伏之间折射出一片光华。整件衣服并不显眼，但是细看却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奢华，想来东方不败也是用了心的。

    对此，夏清还是很高兴的，并且暗暗决定离开这个世界时要把东方不败送她的衣服全部带走——这么精致低调奢华的衣服，除了东方不败有这绣工，再没人能做得更好了。而女人，向来对华丽的衣服首饰之类的东西毫无抵抗力。

    “姐姐，你身上这件衣服好漂亮……盈盈也想要。”夏清穿着这件衣服去教导令狐冲和任盈盈习武时，才六岁的小丫头任盈盈的一双大眼睛就牢牢的黏在了夏清的衣服上，小脸上满是喜欢和渴望。

    夏清一笑，歪了歪头看向一边正看令狐冲练着独孤九剑默默琢磨着破解之法的东方不败：“这我可没办法，你若是想要，不如去找你东方不败撒撒娇，让他送给你。”摸了摸任盈盈小脑袋上的两个宝宝，夏清低笑，“翻了年盈盈就七岁了，是可以不梳娃娃头的时候了。”

    任盈盈眨巴了一下眼睛，期期艾艾的看向东方不败，忍不住用莹白的玉齿咬住了粉嫩的唇瓣，可怜巴巴又渴望万分的盯着东方不败，但是却不敢上前去和东方不败说。

    而武功大进的东方不败自然是感受到了任盈盈‘灼热’的视线，忍不住微微皱眉回头看向任盈盈，然后在对上一双水润期盼亮闪闪的眼睛后，东方不败抽了抽嘴角，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看向了夏清……他总觉得这事和她脱不了干系……

    夏清眨了眨眼睛，无辜又茫然的回视，表情那叫一个纯洁那叫一个无辜。

    东方不败额角猛地抽了抽，然后扭过头不再搭理她们，反而是继续盯着令狐冲练剑，只是那目光冷了不止一点，让正在揣摩独孤九剑的令狐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最后任盈盈还是抗拒不了诱惑，期期艾艾的和东方不败说了自己的请求，而东方不败却若有所思的盯了任盈盈一会儿，才缓缓点头答应下来。看着任盈盈高兴的奔向令狐冲炫耀的背影，东方不败微微勾唇露出一丝冷笑：“我发现你最近是真的有点闲，慕清苒，看来身为左使你过得很轻松自在嘛！”

    夏清淡淡一笑，并没有看东方不败，而是微微抬头看着天，冬日里难得的清朗日子，金色的阳光洒在已经满是枯树和干草的山上，让黑木崖周边的山林景色显得有些寂寥和败落。

    “和任盈盈打好关系是有必要的。她的身份摆在那里，下一任日月神教的教主……如果没有意外就该是她。东方，我不信你是真的想做神教的教主，对你而言，权利其实并不重要，不是么？”

    “你也差不多该准备离开了吧！”

    东方不败洒然一笑，负手慢慢踱步，平淡至极的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确实不在乎日月神教的教主之位代表的权利，但是我却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登上教主之位是被形势所逼，但是成为教主后，我却要对日月神教数以万计的弟子负责。”

    “你说得没错，任盈盈确实是最适合的下一任教主，可惜她现在年龄还是太小，且等她十二岁再说吧。”顿了顿，东方不败又道，“慕清苒，你总是这样洞察世事，仿若旁岸观火一样冷静漠然。你真的很快乐吗，永远游离在世界之外，永远以旁观者的身份默默注视着，却从不参与。”

    夏清沉默了一瞬，淡淡道：“羁绊太多，只会伤人伤己。我并不会难过，也没有不快乐，只是……偶尔有些寂寞和失落。”

    “既然这样，那作为朋友，希望你能找到那个……你能融入的世界。”东方不败红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夏清眼中，那鲜艳的红色灼烧得人眼球发疼，隐隐约约的，他的声音远远传来，“慕清苒，你其实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你身上有让人觉得心安的力量，让人想要信任你，但是你本人却始终游离在外，好像对旁人对你的信任无动于衷一般。但也许正因为你的这份奇怪，我才会和你成为知己吧。”

    夏清垂眸，勉强勾了勾唇，算是回应东方不败的话。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东方不败走远，神情沉静似乎在深思着什么。说实话，东方不败这一番话让夏清有些惊讶，既为他的敏锐，也为他的关心和担忧。

    她一直都知道，次元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世界，而这些世界或许会以一本、一部动漫或者一个神话故事为基底，但是不管怎样，这都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这些个次元世界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活生生的，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情感，是和她一样不分轩轾的人！

    所以东方不败能够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一些异样，她那种旁观一切的冷然态度，夏清并不意外，也不慌张。

    她只是忍不住想要微笑。回头看看这一路上她所经历的一切，她在进入治愈所后，经历了很多世界，遇到了很多人，度过了很多时光。在她的记忆里，在她曾经的岁月里，一切其实都很美好。或许曾有过寂寞、失落与悲伤，或许曾经分离、阴阳相隔，但是她在每一次真心待人的同时，一样收获了他们的真心。

    其实东方不败说的一点也不错，她总是游离与世界之外，以冷静从容而淡漠的姿态静静的默默的观看着事情的演变，既不冷漠的忽视，也不主动的参与。除了攻略对象，夏清很少再和次元世界里的其他人产生羁绊。

    因为，再也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分离——并且永无再见之日，是如何痛苦而折磨的事情。她经历了多少个世界，曾经真心对待多少个人，但是最后，她和他们都分别了，再也无法重聚。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而夏清在这样一个个世界里，就是重复的一次次经历着这八苦。其中最痛的，就是爱别离。

    所以夏清不愿再有太多的羁绊，正因为她明白别离之苦，所以不愿旁人再因她受这番苦楚。夏清再清醒不过，这终究只是她的一场旅途，终有结束的那一日，终有分离的那一日。既然这样，少一点羁绊，受到伤害的人或许会少一点。

    夏清静静站了片刻，天上突然飘下了洁白的雪花，因是初冬的原因，雪并不大，飘飘荡荡落下的白雪轻若无物，纷纷扬扬之间总让人觉得落寞而孤寂。冬日赏雪，就是景色再美，也难以挥去心中的那一抹黯淡。

    “下雪了……”喃喃的呓语响起，夏清仰头伸出手盛住那飘落的白雪，那冰凉的雪花落在她手掌心，很快便静静的融化了。怅然若失的放下手，夏清在雪中轻轻叹息着，“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只可惜……对我这样心有牵挂的人，一年四季无论景色多美好多壮丽，都不过是过眼云烟、风过无痕，哪里又能称上一句好时节呢？”

    “好时节……什么时候才是我的好时节？”

    这时，在白茫茫的天地中，一道大红色的瘦削身影突然走近。他只穿着一件大红色的长袍，擎着一把青竹为骨、白绸为面的薄伞，他握着伞柄的手莹白修长，仿若由上等白玉打造般精致，他握着伞的手很稳，脚下的步伐也是不疾不徐，似乎不受行走于雪中，而是阳春三月飘荡不休的柳絮之中。

    伞下的东方不败眉目精致如画、神情平淡安然，他早已经不是夏清第一次见到时的眼中冷厉戾气横生的模样了。在一片白色的雪中，他就这样一身红衣、一把白伞茕茕而立，让原本心有失落和遗憾的夏清忍不住柔和了眉目，眼中露出浅浅的笑意来。

    东方不败缓步走到夏清身边，手中的伞移到夏清头上，遮住了欲要落下的细雪，东方不败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举着伞遮蔽两人。夏清和他均是不言，在伞下，唯有呼吸声和细雪簌簌声清晰可闻。

    “走吧。”良久，东方不败才轻轻叹息一声，“你继续站在这里也没有办法的，不是吗？”

    夏清低垂了眼帘，轻轻应了声：“嗯，我们走吧。”

    东方不败轻笑出声：“我知道，你要离开了。但是在你离开之前，我们还是知己，还能在一起畅谈武艺在一起。至少在你离开前……我们不必徒做伤悲。分离本身就是人生中必然存在的事物，没有分离又何来的相聚。你不必为每一次的分离对那些被留下的人感到抱歉，因为你曾经带给他们最好的相遇，不是吗？”

    “东方，我觉得你好像知道不少事情。”夏清若有所思。

    东方不败就笑起来，眉眼淡然：“我只是突然做了一个梦，看到很多不同寻常的风景罢了。”

    夏清静默了一瞬，才轻轻道：“那一定不是一个让你觉得愉快的梦。”

    “嗯，比起梦境里的一切，我更喜欢现在真实的一切。”东方不败微笑起来，上挑的凤眸里流光溢彩。他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谢谢你。”

    【恭喜宿主获得好感值5，当前好感度100。】

    【恭喜宿主成功提高攻略对象幸福值10点，当前幸福值100。】

    “师父不会再回来了，是吗？”令狐冲神色平静的看着东方不败，开口问道。而扒着他的腿站着的任盈盈抿了抿唇，露出难过的神情来，却乖巧的靠着令狐冲没有说话。

    东方不败捻着莹白棋子的手一顿，然后又缓缓将指尖的棋子按在了棋盘之上。石桌之上，摆放着精致的棋盘与光润细腻的棋子，东方不败执白，而执黑的那一方——却是无人。那原本该是夏清坐的地方，但是现在，却已经空无一人。

    “她留给你的武功秘籍和掌门指环，我还以为你已经明白了，并且接受了。”东方不败淡淡开口，眉宇间一片淡漠。

    令狐冲苦笑一声：“师父突然把象征逍遥派掌门的指环传给我，又把很多精妙绝伦的武功一股脑的传授，我便知道师父大概是要离开了。但是知道，并不代表接受，也不代表我不难受不失落。”

    “东方叔叔，姐姐……她真的不要我们了吗？”任盈盈泫然欲泣的说着，水润的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水，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分离，只是人生中的一件常事，你必须尽早习惯这些。”东方不败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漆黑幽深的眼眸紧紧的盯着任盈盈，“这是你必须学会的。”

    任盈盈咬了咬唇：“我、为什么我……我要学这个，我不想分离，大家一直在一起不好吗？东方叔叔、姐姐还有冲哥哥，我们一直在一起不行吗？”

    “不行。”东方不败清清淡淡的说出极为绝情的话，“至于你为什么要学这个？因为你是任盈盈，是日月神教下一任的教主。教中数以万计的弟子的生命荣辱都系于你身。你今年已经七岁了，等你十二岁，我便也要离开了，到时候整个日月神教都要交给你。”

    东方不败说完便不再看任盈盈，反而是看向令狐冲，语气带来些长辈的训诫：“她既然把掌门指环给了你，你便是逍遥派的掌门，你当好好习武，不负她对你的看重和栽培！你若是觉得日月神教不是正派不愿久待，也可离开，慕清苒虽然曾经是神教光明左使，但是你却不必入日月神教，一切随你心意。”

    令狐冲抿紧唇摇头：“我一直都认为正派也好魔教也好，都是有好人的，不能盖以正魔来分辨。”他苦笑一声摇头，“我也无处可去，若是教主愿意让我继续留在黑木崖，我才是感激不尽。”

    东方不败微微露出一丝笑：“你能留下来最好，我是希望你多陪着盈盈的。”

    他仰头看天，冬日已经缓缓过去，飘飞的雪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阳光和斑斓的百花，东方不败轻叹一声：“冬日已去，春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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