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走

    “林医生，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肖威躺在床上，目光一直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却一口叫准了刚推门还未入的来者。

    林医生惊讶的挑了下眉头：“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主治医师，过来看我的病人病情如何了是应该的吧，你能听出来是我？”他走到肖威的床边，拉了张椅子坐下来。

    肖威稍微动了下头，估且算是点头回应：“能听出来了，感觉好像也好了点，就是动起来还是受不了。”

    林医生在本子上记了一下，这已经算是很大的改善了，肖威刚醒过来的时候可是一点交流都做不到，现在听力恢复到能辨别脚步声确实是很大的进步，“你父母早上过来看过，还让我转告你，因为你的病情缘故，你的公司已经解除合同，工资也结清给你父母了。”直白说法就是他干不了就只能请他走人，这也正常，毕竟私人单位哪有闲职岗位能让人无限期休假，又不是老板儿子。

    “意料之中，没办法的事情。”肖威也无所谓了，一方面是肇事方已经赔了一大笔钱，够他爸妈养老了，一方面他的病情也在好转，他还年轻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闲聊几句后，林医生也就起身离开了，他还有其他病人要照看，不是肖威的私人医生。

    房间里又剩下肖威一人，安静，适合发呆思考。

    肖威在思考，思考着从那场车祸开始后的一切，思考着未来。

    他在过马路的时候，一辆司机酒驾狂飙的闯了红灯，尽管司机踩了刹车，打了转向，依旧打横撞上走到人行正中的肖威，他幸运的没死，司机也算有良心，叫了救护车，事后又包付肖威的手术跟住院费，再赔了一大笔钱给肖威爸妈私了，某些个记者特喜欢的黑暗向题材并未上演到肖威身上，而肖威在经过及时抢救后活了下来，昏迷数天后终于醒来，多处骨折需要时间愈合，就是大脑在车祸中因为撞击出了问题，造成了肖威的听视等感知混乱，不过总算在逐渐恢复。

    以上是对外版本。

    肖威没告诉任何人，他的感知问题其实在过马路的时候就发生了，让他在车祸中没能及时反应逃避。其次，他并不是单纯的感知混乱，而是多出了新的感知导致了大脑的不适应，他不是在恢复原有的感知体系，是在适应并建立新的感知体系。

    听起来好像基因突变或者说进化，跟蜘蛛侠、绿巨人之类的超级英雄变异故事似的很酷炫，很duang，但肖威想说：这简直糟糕透了！

    透视，其实用这个词并不准确，因为肖威多出来的感知并不依赖眼睛，也不存在视角。事实上，它并不依赖任何肖威原有的器官，肖威到现在也搞不明白它到底是怎么运作的，医生也没检测出他的大脑有哪里不对劲。

    全方面无死角范围内观测，肖威觉得大概可以这么概括，或者用个高大上点的词：上帝视角，虽然肖威不认为上帝是存在的，也许存在，但他肯定不知道上帝是怎么观察世界的。

    范围大小的具体数值，肖威现在既没有测量工具、也还没有那么行动能力去确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大致上是个圆、以他为中心，直径不到这个医院的三个楼层高。

    全方面无死角，在这个范围内的一切时刻都被观测到，并不像眼睛去看一样具有一个起始点方向，尽管它是一个圆球，但并不存在观测中心点，这就是肖威在最初术后清醒时完全无法交流的原因，让肖威打个比方：把水银融进水里。肖威想不明白他的大脑是怎么完成这个适应工作的。

    观测，其原理是什么肖威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大脑里有了一种新的感知结果回馈，并且完全打破了他前二十多年养成的世界观。肖威不大确定他究竟看到了微观尺度多小的程度，因为他的知识量着实有限，也许是分子，也许是原子，但无论是哪种，当人的观察能力达到看人直达dna程度，真的很恶心！至少肖威恶心到了。

    粪便不是在排泄的那时候才生成的，是吃进去的食物经过消化，最终剩下的残渣在肠道里堆积形成的，最后才排泄出来。这是常识，知道是那么回事。可大脑里无时不刻呈现出粪便的成分、形状、位置……这只是举其中一个粟子而已。

    那么，它有什么用？

    单纯从获取经济利益（赚钱）而言，合法赌场捞就行了，如果肖威这种感知真是独属于他的绝世独一的超能力，没有类似人物对抗的话。肖威脑补上发哥的出场背景音乐，想当年的一大梦想。

    这个未来想的其实有点远了，按照医生的说法，肖威没几个月是下不了床的，他现在能做的最大动作，也就是在床上翻个身，“上帝视角”究竟多久才能完全适应也是个未知数。

    看会电视吧，这是肖威现在仅剩的娱乐，四肢骨折的情况下，也就能动动手指按电视遥控，手机都玩不了。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一口气上…”

    “…收礼只收…”

    “…我是拒绝的…”

    “…羊羊…”

    “…美国消息，一位于美国中西部的核电站发生意外事故爆炸…”肖威稍微停留了一下，想看看有没有核爆现场照片，以前看过的老纪录跟五毛钱特效似的，“部分浣熊市居民未能及时撤离，具体伤亡人数还在统计中。”结果播完了也没放出灾难现场照片录像之类的，就一些难民照片。

    “…手术在两个小时后开始，我希望你能在那儿陪我。

    ……不。

    为、为什么？

    ……如果你不幸死了，我就孤独一人了。”

    =======数月后的分割线=======

    目送着老妈离开，肖威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自认不是那种长大了就不认爹妈的混蛋玩意儿，但传统农村妇女思维的老妈跟他就不在一个思考频道上，既合不来又不愿意跟她吵起来，还是能不长相处就不长相处的好。

    肖威这都还没好彻底，坐着轮椅呢，他老妈就已经给他相好相亲对象了，有了那笔赔偿款，老传统妇女思维作怪的老妈认为老婆本有了，就是时候该娶媳妇了，以前用来堵她的事业没成、没钱娶的借口现在也不好用了，肖威有种蛋蛋的忧伤，凉爽的春风也难以舒缓心理压力带来的幻痛。

    “你母亲回去了？”林医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轮椅在肖威逐渐熟练的操作下打了个圈转过来，一袭白衫的林医生手上还拿着个文件夹，看来是刚好路过，“回去了，我还瘸着呢就给我逼婚，头疼。”

    “需要我给你开个止痛药么？最近药房有一批药快过期了，可以给你友情价八折优惠哦。”林医生配合着开起了玩笑。

    肖威伤心的捂着胸口：“原来我们之间的友情只是那么肤浅么…我以为至少能打到六折。”

    俩人就这么闲聊着往住院走，除了打趣玩笑，也聊起一些时事，“…听说那个‘食人病’传播到国内了？”肖威完全是听说，还是在网上听说，目前为止也没有看到过官方新闻消息。

    “我也听说了，有几个老同学说南都那边有出现病例，被及时收容隔离，好像官方在封锁禁止媒体传播。”林医生的人脉比肖威要广的多，也靠谱的多，虽然他也不知道具体详情，但他那几个老同学也不至于无聊到传播这种谣言。

    肖威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只要没传染到他亲友身上，至少治愈方案出来前没传染过来就行了，他也不是什么心挂万民的圣人，“我到了，走啦。”电梯到他病房那层了。

    “呃……”轮椅开进病房的同时，肖威看到一只奇怪的鸟儿停在窗外，那鸟儿瞪着赤红的眼在盯着他，如果不是窗户关着，肖威都有点担心这鸟儿会不会冲进来啄他一顿。肖威的生物知识有限，认不出这鸟是什么品种，只能肯定跟他老妈送过来的炖鸽子不是一家。

    看着这鸟儿盯着就是不走，肖威倒是拿上手机给录了个短视频发到几个聊天群里

    其实肖威大概知道这只鸟儿是什么情况，它病了，一种奇怪的病毒几乎充斥着它每一个细胞，嵌咬在线粒体上，就算它现在突然倒毙也不奇怪，或者该说被病毒侵蚀到这种程度还没死才是件奇怪的事儿。

    某种来自本能的作死冲动涌了上来，肖威操纵着轮椅来到窗户边，这鸟儿的视线也是紧紧跟随着他移动。肖威慢慢伸出了手，不是怕惊了这只鸟，只是手还没完全恢复，慢慢的、慢慢的伸到鸟儿的眼前，“呯！”一手指敲到了窗户玻璃上。

    鸟儿惊慌的拍动翅膀，飞走，然后在肖威惊讶的目光中转了个圈、俯冲——“嘣—哐！！”

    窗户玻璃很良心没破碎，只是被鸟嘴留下个白色印记。反而是鸟儿为它的冲动付出了代价，如果清洁工没及时清理掉它遗体的话，它大概会成为某些小动物小昆虫的一顿天降大餐。

    肖威很没爱心的拉开窗户，用手机拍下了楼下的鸟尸。这要是发在围脖上被某些小动保成员看到，估计得引发一场血战，然而肖威的爱心很有限，有时候他跟小孩子是一个级别的：残忍的将小昆虫肢解然后看着它们的挣扎取乐。

    也许报应这种事情真的存在，现世报还来得特别快！

    次日早上，肖威看风景的时候顺便去看了一下，那只鸟的尸体已经不见了，是被路过的小动物拖去当晚餐还是被清洁工收拾了，肖威也没去深究，重要的还是看着路过的白衣天使们，只要保持在距离外，大部分还是很养眼的。

    蓝天青草、绿树白云、清风飒爽还有时不时路过的护士制服，这儿就是休闲养老圣地，事实上，这里也确实是，肖威的视线内就有十三个穿着病服的老头儿，几个在下象棋、几个在围观下象棋、还有几个就跟肖威一样无所事事。

    这个无所事事的状态并没能维持太久，那群围着两团的象棋老头突然先后大喊大叫了起来，同时还手舞足蹈的四散开来，几个直接摔倒在地，倒霉的似乎还被踩了几脚！

    一开始肖威还没搞明白这群少说也有六七十岁的老头儿们在玩啥，他那一百多度近视的眼睛不戴眼镜的情况下稍远点就看不清楚，不过，他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三只猫仔大小的灰老鼠朝他冲了过来！

    肖威不确定这些平时被用来比喻胆小的啃齿类是不是偷吃了什么过期药物，居然敢气势汹汹暴走袭击人类，要手脚完好的时候看到这些东西肖威也许会拿上扫把之类除四害，可现在他玩个手机还不大利索，跟这些明显不对劲的小畜生玩近身肉搏可不是好主意，果断的开轮椅跑路。

    然而这种电动轮椅并不用来搞速度竞赛的，舒适、平稳但完全快不起来，肖威开动轮椅逃跑的时候那三只老鼠最前面那只距离他也就十来米，开不到两秒肖威就意识到他跑不掉的事实。

    ‘既然如此的话…’来不及细想的肖威决定采取冒险方案——“嘎吱！啪！”

    三只打了鸡血似暴走的老鼠大概没想到猎物会反击，面对突然刹车又倒行侧转的电动轮椅完全没刹住冲击，轮椅的两个大后轮直接碾过了前面两只老鼠，人体加轮椅重达两百多斤的压力全压到两只老鼠的脊椎上，‘双杀！还有一只…’轮椅在肖威的侧压下失去平衡侧倒向一边，用来夹稳上臂骨的硬片以落石之势狠狠砸下，正中第三只老鼠！

    意料之外的，内脏破裂的第三只老鼠居然还有反抗的能力，反身连抓带咬的反击压住它的肖威上臂，被抓痛的肖威没头没脑的抓起某样东西往老鼠脑袋上狂砸：一下、两下……

    直到肖威反应过来他可怜的手机碎屏变形时，这只老鼠已经彻底死翘翘了，回过神来的肖威发现他不但要为手机心疼，还得为刚才的踢墙借力跟暴力杀鼠付出代价：原本好了大半的骨头似乎又断裂了！

    幸运的是，再没有其他老鼠过来袭击肖威，让他能够拖着很受伤的四脚把轮椅扶起来，再慢慢的开动轮椅去找人求助。

    在路上冷静下来的肖威还发现了一件事，那些老鼠发疯的原因：肖威手机上的老鼠血里充斥着一种他很眼熟的病毒，跟昨天晚上那只鸟儿一样的病毒。要说这病毒跟老鼠发疯没关系肖威才不相信。唯一的疑问是：这种病毒表现的也略夸张了，仅仅一晚上的时间就把一窝下水沟老鼠变成狂战鼠。

    这让他想起了昨天晚上跟林医生闲聊过的那个“食人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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