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八章 万物归虚

    前方老者一身青衫，面孔白净，但发须却是苍白如雪，一双眼眸平和的像是寂静了万年的深潭。就算剑宗山门千里之地堆满了残肢断臂，血流漂橹，都无法让其泛起丝毫的涟漪。

    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个如幽谷芝兰般冷傲的少女，那墨染般的眉黛，使青绿山水相形失色，紧缚于身的火红榴裙，让天边和煦的朝霞都为之艳羡。

    她的右手上，紧握着一把古朴长剑，尚未出鞘，但所有人目光触及，竟会莫名感到一股仿若来自温玉般的浩然正气。

    “剑之君子，寂星。”二十四桥一声呢喃浅吟，随即看向发须飞扬、衣袂飘飘的老者，两个字脱口而出：“君越！”

    有关他的传说，整个五域各大势力顶尖高手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别看平常一副万事都不能让其动容的神情，但做起事来杀伐果断，狠辣无情。

    当年剑宗发生的“惨案”，就是他一手造成的，如今看到他身边的冷傲少女，以及身上散发的气息，也不知道剑宗哪位“幸运儿”会再次重蹈覆辙。

    墨鸦脸上的嘲讽随着老者的到来逐渐阴沉，周身的空间亦动荡着骇人的波动。

    四目鲲鹏上的两道身影也把目光瞥向老者所在的方向，眼眸微眯之间，一个名字出现在他们的唇齿之间：“君越！”

    炁殿四人目光纷纷投向老者，在其他三人发现不了的地方，东苍龙的双眸深处闪烁着炙热的火花。

    一老一少就这样旁若无人般踏着石阶而上，只见老者轻捋胡须间，一只白玉酒壶出现在他的手中，一饮一啄、一步一石阶间，残败的剑宗山门大阵在一股自然流动的气息之下缓缓被修复。

    没有刻意释放玄气，但他的身边却清风呼啸，万物亲昵，举手投足之间天地为之动容，对于玄气、乃至规则的驾驭他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返璞归真之境。

    剑宗高空，文煜、剑辰、燕倚楼、施昀、无虚五人纷纷转头，看到老者的那一刻，紧绷的神经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

    五人眼眸微凝，轻瞥了一眼墨鸦，剑辰传出一道灵魂之音，随即独自一人离开虚空，停留在老者身前一丈外。

    剑辰微微俯身：“拜见君越太上长老！”

    文煜、施昀、燕倚楼、无虚三人在高空微微颔首。

    身着榴裙的冷傲少女淡漠开口道：“师兄。”

    这一老一少，正是剑宗太上长老君越，以及他的亲传弟子慕容映雪。

    “一道灵魂分身就把我剑宗弄得鸡犬不宁。”君越停留在原地，手中的白玉酒壶散发着醉人的清香，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紫色巨阙，随即开口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没有再开口，也不等剑辰回话，就这样消失在了原地，万丈高空，一道身影逐渐凝实：“墨鸦，一道灵魂分身也敢在我剑宗猖狂，上次的教训看来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剑辰紧随君越出现，位居一方，气机再次锁定魔宗宗主墨鸦一行等人。

    君越就这样双手负于身后，闲庭信步的在虚空踱步，向着墨鸦所在的方向缓缓走去。

    随着他的每一步迈出，明明没有雷霆，天地之间却似有万雷齐鸣之音；明明没有浪涛，却似有山呼海啸在汹涌肆虐；覆天的窒息压抑如擎天巨岳充斥整个虚空。

    “万物归虚！”墨鸦深深的看了一眼君越，脸上布上了一层阴霾：“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老匹夫，当年的恩赐我可是记忆犹新！”

    空间法则和万物归虚，就像两个跨越万古长河的绝世凶兽，在撕开虚空屏障的那一刻，展开了凶残的厮杀。

    君越驻足而立，二人相距千丈，实力境界达到他们这个程度，一个意念就可以达到，然而这千丈之距，就宛如一条永远也无法跨越的天堑鸿沟横亘在二人的中间。

    空间层层扭曲、崩塌，规则秩序紊乱、溃散，就连玄气也在消逝，继而归于虚无。

    万物之力逆转时空，道道如玻璃坠地的声响充斥在所有人的耳膜。

    文煜五人纷纷后退开来，因为他们所驻足的虚空规则发生剧烈的紊乱，如果不远离，即使他们是剑圣至强者，也会脚无立足之地。

    剑辰手握紫色巨阙，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五百丈外才停止住身形，那双骤眯的瞳孔，尽是骇然和激动，感官中的一切，仿若清晰的呈现在他的视线中：“万物之力，君越太上长老竟然达到了‘万物归虚’的境界！！！”

    墨鸦身后的噬魂、无妄、枯三个魂体，笼罩在他们周身的黑雾在剧烈的震荡，仿若下个瞬间就会溶解。

    一股浓烈的惊悚感在他们的心魂深处陡然放大，三魂体感觉到，四周的空间、玄气，以及雷鸣之音，在绞杀着一切。

    动荡的灵魂黑雾本能的在颤栗，是的，他们在恐惧...一种源自于本能，超越他们意志的惊惶。

    如果他们能够看到自己的五官，一定会发现它们在以极度难看的姿势在扭曲。

    追魂无常稳固四周空间，继而一只幽灵扑闪着翅膀呜呜泣鸣。

    “万物归虚，君越竟然达到了此等境界。”四目鲲鹏背脊之上，暗夜之王孤影眼眸露出震惊之色。

    看着交战的二人，继续说道：“传闻剑宗传承之地共有九座剑碑，其中八座剑碑都由历代太上长老和宗主，在轮回之际把一生所学尽皆刻画其中，可以说，这是剑宗传承数万年屹立三门、四派、五宗之巅的最大依仗。”

    “而第九座剑碑从剑宗老祖创宗之时就已经存在，无人知晓它的来历，亦无人能够窥其深浅。”

    “你是说，君越的万物归虚就是从第九座剑碑中传承而来？”孤影身旁，杀皇忘川缓缓开口道。

    “或许是传承？亦或许是参悟？”孤影嘴角轻勾，眼眸微瞥：“你‘本尊’把司空浩然送入剑宗，或许是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这次总冠军的奖励听说很诱人，说不定他也有可能会参悟其中的奥秘，甚至是这令人趋之若鹜的万物归虚。”

    如果二人知道司空浩然不仅得到了第九座剑碑的认可，而且还无意之中获得君越的魂决传承，会不会哑然无措。

    “墨鸦掌控空间法则，行踪轨迹防不胜防，这个世间也唯有万物归虚能够阻其锋芒。”孤影身上弥漫着浓郁的生死道韵，气机紧紧的锁定住前方的身影：“况且他的实力和灵魂境界都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想要把他留下来...就要看君越如何做了。”

    杀皇忘川微微颔首，天地脉络在他强大的灵魂力下勾勒而出：“司空浩然既然已经得到上古杀域传承，那这就是他逃不掉的宿命，你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

    “准备？还是选择？”

    孤影周身的生死道韵微不可查的动荡了一下，却逃不过身旁杀皇忘川的感知，一声叹息在他的心魂响起。自从在东域青州边城遇到司空浩然那一刻起，或许，暗夜就已经卷入了这场逃不开、摆脱不了的“劫”之中。

    恐怖绝伦的气浪之下，暗夜、纵横一众杀手，数百人全部如遭重击，齐齐向后抛飞了出去。

    “呵呵！”墨鸦手握追魂无常，漆黑的瞳眸穿透层层折叠空间，讥笑道：“君越，这些年你一点长进也没有，你这是在给我饶痒痒吗！”

    群狼环伺，四面楚歌，在众多剑圣至强者面前还敢口出狂言，横断大陆也只有墨鸦敢如此目空一切。

    剑辰等人闻言，却从中感受到了浓浓的嘲讽。

    言辞轻佻，但墨鸦却没有丝毫的松懈，因为他知道视线中的老家伙还有着更为霸道的攻击方式。

    “既然你想早点去见阎王，那我这把老骨头也不介意送你一程。”果不其然，墨鸦话音刚落，君越森冷的声音就随之响彻天穹。

    “轰！”

    一轮金色的烈阳从他的眉宇间遁出，在轰天巨响中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芒，整个天地，都沐浴在金辉之下，就连天际的朝霞都黯然失色。

    “炼魂鼎！”

    不知是谁的骇然颤声，一股让万物都为之瑟缩的恐怖灵魂力瞬移之间笼罩苍穹。

    无论是暗夜之王孤影，杀皇忘川，还是二十四桥，剑辰等人，在这股恐怖的灵魂威压下连连后退，甚至他们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海洋竟然在剧烈的动荡，似乎将要舍弃这具身躯而去。

    就连四目鲲鹏此等凶兽都止不住的瑟瑟发抖、引颈泣鸣，要不是有孤影生死道韵安抚，或许此刻早已退走。

    凶兽梼杌更是匍匐在地，连头颅都死死低垂，仿佛眼前的炼魂鼎不是一具洪荒猛兽，而是横断大陆位面之灵。

    剑宗山门千里之地所有人，在炼魂鼎轰鸣声响起的刹那，那些受伤的玄者无不口吐鲜血，眼冒金星，那佝偻、跪匐在地的玄者，他们脆弱的神经、肌肉、灵魂，都在止不住的痉挛抽搐。

    鼎身的凶禽猛兽杀伐滔天，白云朝霞遮天蔽日，山川脉络亦绽放出弑魂的吞噬力。

    炼魂鼎跨越横亘在二人之间的天堑鸿沟，一股毁天灭地般的吞噬力降临至墨鸦的头顶。

    “轰隆！”

    就在此时，一顶漆黑色长枪刺破虚空，轰然间撞击在炼魂鼎的鼎身。

    一道同样身穿黑白相间长衫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同样的桀骜、睥睨天下！

    “墨鸦？”

    “这...怎么会有两个魔宗宗主？”

    “裂穹枪，难道这是墨鸦的第二具分身！？”文煜双眸骤眯，瞳孔缩成针尖般大小，骇然的看着手握长枪的身影。

    炼魂鼎嗡嗡狰鸣，它异常的愤怒，在急速倒飞的同时，想要再次出击，却被一声灵魂之音强行召回。

    “墨鸦，等你很久了！”暗夜之王孤影一声冷哼，身影霎时消失在原地。

    天地之间，百里方圆，一道遮天阵图在杀皇忘川双指击出的刹那立即成型。

    君越、文煜等人一拥而上，纷纷祭出最强杀招。

    “咔嚓！”

    裂穹枪，追魂无常，纷纷被墨鸦第一具分身和第二具分身紧握在手心，身前固然金汤的空间骤然被撕裂。

    第一具分身卷起身后的三道魂体，护住萧天遁入虚空，第二具分身亦紧随其后。

    在空间闭合的那一刹那，暗夜之王孤影，剑宗太上长老君越看到墨鸦忽然回眸，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

    没有警告，没有情感，亦没有愤怒...但给所有人的感觉都无比的森寒。

    A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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