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无声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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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宫中，柳皇后神情倦怠，一手扶着额头勉强还能够坐在软榻之上。柳丞相在漠荷姑姑的带领之下进入内室，见到的就是柳皇后这般憔悴的模样。

    纵然心中对柳皇后愤怒之下的出格所为心有不满，但是见到柳皇后这般模样，柳丞相什么询问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娘娘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柳丞相上前两步，轻声问道。

    柳皇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站在一旁的漠荷姑姑道：“娘娘的身体本来就没有好全，这几日上朝处理朝政已经是勉强打起精神，今日又遭到攻讦，心中恼怒，这才……”

    说到最后，漠荷姑姑担忧的看了一眼柳皇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柳丞相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怎么会这样？找太医来看过吗？”

    漠荷姑姑苦着一张脸，点了点头，“来看过了，药也开了，只是没有那么快起效，更何况，太医说最重要的是要娘娘放下一切好好休养啊！”

    “哼，太医从来都只会说一些做不到的办法。”柳皇后忽然冷哼一声，强忍着自己胸口传来的痛苦咬牙低声道。

    柳丞相的眉头皱的更深，劝慰道：“娘娘，到底还是身体最重要啊！”

    柳皇后抬眸看了柳丞相一眼，“你怎么也说这种话？本宫的权力是被剥夺了，但是难道就让本宫真的什么都不管，就在这宫里面壁思过？”

    柳丞相自然知道答案是不可能，可是柳皇后眼下这个状态，确实不宜再操劳。一旦柳家失去了这个最大的依仗，他们将如何在这朝堂之上立足啊！

    “娘娘，前朝的事情还有微臣，您可暂且宽心。”柳丞相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

    “有你？”柳皇后却是不以为然的嗤笑了一声，“你不是一直都在吗？可是这么多年干出点什么花样来了？说句不好听的，这个偌大的柳氏一族，若是没有本宫撑着，早就已经被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撕咬的七零八落，哪里还能够有现在的荣华富贵？！”

    纵然心中明白柳皇后说的全都没错，可是身为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身居高位多年的文人，柳丞相一向十分高傲。眼下被柳皇后这般贬低，饶是柳丞相修养再好，脸色也成了一片铁青！

    “娘娘，微臣知道微臣的手段魄力都比不上娘娘，但是微臣是个男子，娘娘你不能做的事情，微臣能够光明正大的做，这一点，是娘娘你不得不承认的！”柳丞相心中有火，说话便也不是那么客气，针锋相对的意思十分明显。

    柳皇后因为柳丞相的话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开口反驳，胸口的疼痛却忽然加剧，让她不得不抬起手来按住了自己的胸口，甚至轻轻呻吟了一声将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娘娘，您怎么样？”漠荷姑姑立刻弯下腰去查看柳皇后的情况。

    柳皇后的嘴唇都因为疼痛而泛着青白，身子更是忍不住微微颤抖，一副快要忍受不住的模样。

    “来人！来人，快去请太医！”漠荷姑姑扭头着急的喊着，自己端起了小几上的茶杯送到柳皇后的嘴边，“娘娘，您先喝口茶缓一缓。”

    柳皇后忍着疼痛喝了两口茶，又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发白的脸色这才稍微恢复了一些，人也不再颤抖。

    漠荷姑姑轻轻拍着柳皇后的背，转头看向柳丞相的时候看起来像是快要苦出来，“丞相，便是娘娘所言不妥，也请您担待一些啊！娘娘如今人在病中，已经受不得任何刺激了！您是娘娘的兄长啊！”

    柳丞相皱着眉头看着一手捂着心口，脸色苍白的柳皇后。

    在柳丞相的记忆之中，他们虽然是兄妹，但是柳皇后太过早慧，从来都没有像寻常人家的妹妹一般拉着兄长的袖子撒娇。而也是因为她的早慧，以及她雷厉风行的做事手段，兄弟姐妹之中，柳皇后是最受长辈青睐的那一个。

    他们的父亲曾经说过，若是柳芸是个男子，一定能够创造一番伟大功绩，光耀门楣，名留青史。可即便柳皇后是个女儿，老丞相也像是教导儿子一般教导着柳皇后，以至于柳皇后在柳丞相还有些贪玩的年纪，就已经开始用长辈那般批判的目光去看他！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错觉，柳丞相总觉得柳皇后不是妹妹，而是姐姐，甚至是一个另类的兄长！

    而对于这个早慧的妹妹，他一向亲不起来。

    只是柳丞相最后还是低下了头，低声认了错，“娘娘，是微臣失言。”

    柳丞相与柳皇后不亲，柳皇后又何尝愿意与柳丞相亲近。

    年幼时刚知道女子不能够如同男子那般在朝为官的时候，柳皇后不知道有多伤心，多痛恨自己没有生成一个男子，而只是一个必须依附一个尊贵的夫君才能够得到自己想要东西的女人！

    柳丞相方才的话，如同一支利箭，直直的戳中了柳皇后很多年都已经不再想起的痛处！

    而直到方才柳皇后才发现，原来被自己刻意忽略了这么多年的就痛，一旦被重新唤醒，痛苦比起当年，竟然只多不少。如同美酒，经过岁月的沉淀，反倒更加醇厚！

    “不，你没有失言。”柳皇后深吸一口气，送开了捂住心口的手，“你说的很对，说的没错！本宫此生，最恨自己没能够托生成男儿身！若本宫是男子，哪里还用得着跟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争夺一个男人，哪里还用得着依附一个夫君，哪里还用得着处处遭到掣肘，连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不了？！”

    说到痛心之处，柳皇后愤怒的一挥手，将小几上的茶具一把扫落在地，茶壶咕噜噜的滚到了柳丞相的脚边，里面的茶水沾湿了他的衣角。

    “娘娘，您便是女子，也已经让很多男子臣服脚下了！”漠荷姑姑几乎要给柳皇后跪下，“娘娘，奴婢求求您了，莫要动怒，千万不要再作践自己的身体了！”

    柳丞相惊诧的看着柳皇后，“妹妹，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柳丞相终于换了一个称呼——他太惊讶了，记忆之中的柳皇后从来都没有崩溃过的情绪，好像在这一刻决堤，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并不仅仅是愤怒，还有绝望，还有……孤注一掷的决绝！

    柳皇后抬起头来，低低的喃喃自语，“本宫到底想要做什么？”

    问完，柳皇后忽然轻声笑了笑，那笑容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柳丞相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那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但是柳丞相凭借自己为官多年出现的对危险的直觉感到了，眼前的这个柳皇后，跟自己刚刚进门见到的那个人，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而造成这不一样的原因……

    就是自己方才气昏了头，口不择言说的那话！

    漠荷姑姑身为柳皇后最亲近的人，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有些恐惧的轻轻唤了柳皇后一声，“娘娘……”

    柳皇后抬手轻轻拍了拍漠荷姑姑放在自己肩膀的手，“本宫没事。”

    漠荷姑姑微微颤抖着点了点头。

    随后，柳皇后抬眸看向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柳丞相，嗤笑了一声道：“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柳丞相没有问出自己的疑惑，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柳皇后屈起手指轻轻扣着桌面，轻声道：“怀英最近在做什么？”

    柳皇后忽然说起她已经放弃的人，柳丞相微微吃了一惊，但是还是如实回答道：“在府中修养，娘娘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柳皇后微微一笑，“让他进宫来见我，不！本宫出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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