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意识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的意识渐渐苏醒，便沉浸在黑暗中。

    我想动一下自己的身子，或是坐起――或许我都不知道我此时是躺着还是站着，但眼前――或许只是感知中，仍然是一片黑暗。

    我尝试着发出声音，这个黑暗中却好像是真空一般，没有物体的震动，也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好像一切的能力都消失，只剩下还可以思考。

    “我是死了吗？还是这里只是梦境？”

    “不对……死后不应该变成鬼吗？……如果是梦境，那我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一个个问题在脑海中浮起，仿佛是在黑暗中泛起圈圈涟漪，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很久，黑暗中的我渐渐感到困倦。莫名地，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黑暗，似乎使我觉得很安全。

    在我的思维中，时间似乎静止在这一刻，又似乎还在一分一秒流逝，黑暗中与外界似乎有着不一样的时间流速。

    忽然，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白色光点在眼前亮起，离得很远很远，我想要靠近却没法靠近，只能静静地望着――或者说是感受着它的存在。

    光点渐渐自己靠近，我感受着它一点点变近、变大，直到吞没整个黑暗。无边的白色光亮，比先前的黑暗，更使我觉得烦躁。

    潜意识中，我似乎更向往着之前的黑暗。

    不过渐渐的，周围就不再那么亮，光线黯淡下去，意识所感觉到的画面，变得有了颜色，我的意识观看着这些画面，以一种第三人称的视角，那些画面似乎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也有些懒得想起。

    画面上是有些黑暗的世界，一座桥、一条河、一位老妪、一碗碗汤――似乎是传闻中地府的情景。

    “我真的死了吗？”我想控制着自己的意识向那座桥接近，却没有一个鬼看得到我，但画面却是拉近了一些。

    一个个长相各异却都是脸色苍白身上沾着鲜血的鬼在孟婆面前排着长长的队伍，都很安静，没有一个鬼吵闹或是插队，就算是在队伍末端偶尔有这种情况出现，也会立即被附近看着的鬼差镇压。

    突然，一个穿着白色丝绸长袍的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那个鬼，身上挺干净，或许是老死的，可从他的面容看来，应该不会超过三十岁，最关键的是――他和师傅长得一模一样！

    “师傅！？”我想开口叫他，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那是师傅的前世吗？我想，据他来说――那个被天道遗弃的可怜人？……

    他从队伍末端渐渐排到前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就像别的鬼一样十分淡定、十分耐心。

    “嘿，”一个排在他身后的鬼小声叫他，“你怎么死得这么完整？”

    说完，他将手举到面前，一下子拉下了自己的眼睛，血如泪一般顺着他的脸颊淌下。

    “……比谁死得更残的无聊游戏……”白袍鬼嘀咕一句，声音也和师傅一模一样。

    “呃？”后面那鬼只好把他的眼睛装了回去，却没有对白袍鬼的讽刺多说些什么。

    不久，白袍鬼便排到孟婆面前。

    “你的汤。”孟婆递给他一碗幽绿色的液体，深深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你的一生，经历了太多酸、咸、苦、辣……所以，这碗汤，挺甜。”

    “谢谢。”白袍鬼接过孟婆手中的汤，轻声道谢，但没有喝下孟婆汤，只是把它带在了身边，直接投六道轮回而去。

    “停下，你不能带着身前的记忆投胎，”孟婆站起身，声音中自带着一种威严的气势。

    “对不起，我必须这么做。”白袍鬼小声回答，长袖轻轻一甩，便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投入轮回。

    “人道。”白袍鬼呢喃了句，身影缓缓消失，“我感觉到你了。”

    什么鬼？感觉到六道中的人道？……我的意识不免有些疑惑，那他到底在和谁说话？！……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传遍我的意识――为什么突然觉得，师傅，好像是个很危险的人……

    不对，他毕竟是师傅啊，我想得有些累，便自己劝着自己，很快平静下来。

    画面一转，变成了人间。

    那是个有些荒凉的郊外，房子稀少，林木花草茂盛，河流清澈见底。

    靠近房子的地方，似乎有声音传来，意识控制着画面拉近，出现在眼前的，是个被草叶遮住着身子的男婴。

    “看起来好像是被抛弃的……”

    “他是师傅的转世吗？……”

    我的意识静静看着那个男婴，男婴不哭也不笑，手中却是紧攥着一块刻着镂空花纹的木牌，画面再拉近，隐约看清木牌上刻着两个字――“姬云”。

    我的意识不由一愣：“难道是我？不是师傅？”

    “可刚刚还是师傅的画面啊……”显然，我已经把白袍鬼认定为师傅的前世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年轻人路过，见到地上那个男婴时，不由愣了愣：“又是哪家人丢的孩子？……”

    我的意识突然有一阵兴奋感传来――难道我的亲生父母就住在那个地方？或许，我还有机会找到我的“家”……

    画面一闪，年轻人抱着被裹上衣服的孩子，骑着自行车来到了a市孤儿院停下，此时，我已经完全觉得，那个男婴就是我，这段画面是我的记忆。

    他找到工作人员，把男婴交给他们：“在郊外找到的一个男婴，看起来才几个月大。”

    “哦……有名字吗？”工作人员低头看了看年轻人。

    “嗯？”年轻人想了想，“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手中有个牌子，或许写的就是他的名字吧……”

    “哦，那是什么？”工作人员继续问道。

    “我看看啊……”年轻人小心地把我的手指扳开些，看着木牌说道，“姬云，歌姬的姬，云朵的云……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姬云……”工作人员低头在手中的档案上写着什么。

    “等等！”工作人员猛的抬头，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姬云……姬云？”

    “公孙轩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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