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逃亡

    秋风瑟瑟，日影西斜，林立的高楼大厦交错屹立在这片繁华而忙碌的土地上，巨大的显示屏，闪烁的霓虹灯，掺和着此起彼伏的震天音响在空气中传播开来，到处都彰显着金陵这座国际大都市的繁华气息。

    李诺孤寂地在人群间穿行着，背影萧瑟。街道上车水马龙，充斥着为生活忙碌奔走的人群，却不能给他带来一丝安慰。他悲凉的心情完全是由一个男人造成的，可他偏偏对那个男人难以生起一丝恨意。

    心若殇，恨难生。

    他只是一个年方十九的大一新生，没有显赫的身世，没有斐然的成就，也没有突出的表现，有的只有一颗对美好未来充满向往的少年心。可这一刻，他那单纯的少年心已被那个男人狠狠地踩在地上，蹂躏了一百遍，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值一提。

    其实那个男人也没有做什么，只是用一辆兰博基尼将他接到一个五星级酒店的顶层豪华套间中，用顶级的豪宴招待他吃了顿饭。餐桌上，那个男人温文尔雅地向他介绍了那瓶拉菲的年份和品酒应注意的细节，介绍了每一道菜的材料、做工和价值，让他知道了什么叫身世显赫。

    饭后，那个男人将十几本各式各样的证书和三个代表了不同比赛的奖杯摆在他的面前，风度优雅地向他介绍了每样证书和奖杯的来历，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做品学兼优。

    最后，那个男人彬彬有礼地说道：“我知道你喜欢莫夜语，但是你能给她的，我都能给她，而我能给她的，你能吗？”

    李诺不能，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所以他默默地离开了，带走的只有一颗孤寂和破碎的心。

    那个男人叫赵卓然，人如其名，卓尔不群，超然脱俗。与他相比，李诺只觉自己一无是处，或许只有这样的男人才是莫夜语的真正良配，而自己在那个高贵清纯的女孩的人生中只配成为一个匆匆过客。

    街道上人声鼎沸，李诺只觉这个世界正在渐渐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将他拉回到现实中。

    “莫莫来电话了，莫莫来电话了……”这个俏皮的铃声是莫夜语成为李诺女朋友的那天输进他手机的，以前每当这个铃声响起，都会让李诺兴高采烈，但现在却让他觉得讽刺和失落。

    没有思考，李诺果断地按了挂机键。

    既然决定放手，又何苦优柔寡断。

    “莫莫来电话了，莫莫来电话了……”几乎没有停歇，铃声立刻再次顽强地响了起来。

    这一次，李诺想了想，决定接听。有些话还是应该说清楚，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李诺刚将手机放到耳边，还没来得及说“喂”，一串熟悉而急促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跑！往人多的地方跑，不要回头。”

    李诺莫名其妙，这个声音肯定是属于那个温柔漂亮的女孩的，但一向冷静优雅的她，何时这么焦急过？

    街道上实在太过嘈杂，他不由用另一只手捂住左耳，低下头来想要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一股劲风自头顶呼啸而过，头皮一阵剧痛，同时李诺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在他左前方的一个男人正注视着他，左胸出现一个血洞，眼睛里满是恐惧和疑惑。

    鲜红的血液汩汩地流了出来，一会就染红了那人的衬衫，那人仰面倒了下去。

    李诺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他为了更好的听电话，低了一下头，这个血洞一定会出现在他的脑袋上。

    “跑……”手机里的声音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嘶吼出来，充满了恐惧和焦急。

    李诺没有任何犹豫，握着手机冲进了人群。

    身后传来尖叫声，显然有人发现了那个中枪的男人。好奇的人们并没有骚动起来，而是慢慢围过去看发生了什么。

    手机里传来“喂喂……”的声音，李诺一边在人群中穿插，一边重新将手机放到耳边，道：“我在听。”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要杀他，莫夜语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但现在逃命要紧，其它的事都顾不得了。

    电话中的莫夜语似乎松了口气，紧张地说道：“不要挂电话。你按我说的做，现在穿过马路，进入对面的苏家美食府。”

    李诺脚下不停，忍不住好奇地道：“你知道我在哪？”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你快到苏家美食府去。”

    李诺挤过人群，隐约听过后面传来“让开……快让开……”的声音，还有路人的叫骂声，立刻明白后面有人在追自己，他本就悬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脚步更加快捷起来。

    他沿着人行道奔跑，眼睛扫视着机动车道上的过往车辆。毕竟在市区的要道，路上的车辆虽多，速度却并不快。

    平时坚持的体能锻炼在这一刻体现出来，他瞅准时机，冲进了机动车道，在两排顺向行驶的汽车间歇中穿了过去，来到了路中央的护栏旁。

    他一手抓住栏杆，用力一撑，平跃了过去，立刻停顿住身形，躲过一辆驶过的大客车，又快速越过马路，穿过人群，转身钻进了那家苏家美食府的大门，举起手机，按下免提键，道：“我进来了。”

    莫夜语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要停，穿过大堂，从右边的那道门进入厨房，那里有一个后门，你从那扇门出来，有一个巷子，往右沿着巷子跑。”

    现在没到晚饭时间，苏家美食府还没有客人，只有几个服务员聚在一起聊天。看到李诺进来，一个女服务员走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李诺已从她身旁跑了过去，在几人惊疑的目光中冲进厨房。

    李诺不顾几个正在配菜的厨师诧异的目光，找到了莫夜语说的那扇后门，打了开来。这时，苏家美食府的大堂中传来嘈杂声，追他的人也来到了这里。

    李诺一个箭步窜进巷子，继续拼尽全力沿着巷子奔跑。

    晚霞燃烧了天际，落日的余光晃进后街的巷子，使这条小巷更显阴暗悠长。

    “前面左拐，你会看见一口水缸，不要犹豫，躲进去，记住动作轻点，不要让追兵听到动静。”莫夜语的声音微微喘息，令李诺隔着电话也能听出她的紧张。

    李诺刚拐进另一条巷子，就听不远处传来“咻咻……”的声音，接着是“啪啪……”一阵乱响，密集的子弹钻进小巷两侧的墙壁中，溅起一片灰尘。

    巷中光线虽然黯淡，但仍然依稀可辨物，李诺已经顾不得追他的人有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冲向前面的水缸。水缸早已干涸，李诺坐到缸沿，转身将两只脚先后伸进缸中，轻身滑了进去。

    双脚刚踩到缸底，李诺就觉得身体一沉，缸底竟然翻了下去，他的身体顺着一条狭小的斜向通道滑了下去。接着，李诺脚下一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也不起身，就势躺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余光看到一道暗门落下，挡住了他进来的通道。

    这是一间只有四、五个平方大小的地下室，天花板上亮着一盏射灯，昏黄的灯光下，地下室一片空旷，只在一个墙角架着一条木梯通向上层。

    “你暂时安全了。上面有一间暗室，里面有食物和水，你待在那里，等我过来。”莫夜语的声音稍稍放松，“暗室有一道特制的玻璃门，只能从里面打开，从外面除非用大口径穿甲弹，否则无法破坏。”

    说至此处，莫夜语突然一顿，又道：“你有没有受伤？”

    李诺“啊”了一声，这才看到右手拇食二指各有一条红色的血痕，顺着血迹寻去，却见前臂背侧不知何时划破了一条长约寸许的口子，伤口不深，此刻已经愈合，血迹也已干了。他一路紧张逃亡，这道小伤口竟是一直没有发现。

    他满不在乎地道：“一点小伤，已经好了。”

    在距离JL机场不远的上空，一架小型客机正在临时航线上飞行。莫夜语一扫平时邻家女孩的形象，身着一件紧身皮装，勒显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她站在一排显示屏前，一手抚着耳机，听到李诺的回答，脸色阴沉得能拧下水来，半晌才道：“千万记住了，只有见到我才能开门，其他任何人也别开。”

    用力地摘下耳机，狠狠摔在桌上，焦急地问道：“该死的，最近的救援小组什么时候能赶到安全屋？”

    旁边一个身着迷彩服，头戴耳机的青年女子答道：“还需半个小时。”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大概多久能赶到？”

    “一小时十五分钟。”

    莫夜语长吸一口气，目光透过机舱舷窗，看向天际刚刚升空的圆月，幽幽地道：“希望还能来得及。”

    紧张焦虑爬上她清丽的脸庞，从来不信神佛的她不禁暗暗祈祷，希望敌方的使徒没有过来，希望那个人平安无事。

    可惜满天神佛似乎并没有听到莫夜语的祈祷，当她下了飞机坐上一架直升机时，巨大的危机已经逼近她关心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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