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家(二)

类别:科幻灵异 作者:习惯呕吐字数:6906更新时间:24/11/22 11:17:29
    求索无弹窗 按《桐县地理志》记载桐县最早唤作“铜山”在南宋时桐县地界就现铜矿是当时南诏国重要的战略金属产地此后连绵数百余年开采至明神宗年间在西南山坳又现数口高产盐井这里更是成为南方重要的经济重镇。只是到了近代随着铜矿资源的日渐枯竭和制盐业的渐次萎缩桐县才慢慢地失去它往日的风采。即便这样站在半山处县城的公交车站极目四望那些鳞次栉比的砖木结构古建筑还是向人们昭示着这里曾经的辉煌。

    五年了县城公交车站一点都没变马路对面就是长运招待所那栋灰色的三层楼房它的左边是邮电局再过去是铁佛寺三两个身穿黄色僧衣的和尚正在太阳下悠闲地聊天。招待所右边是县自来水公司紧贴人行道的围墙从大门向左右各延伸出去三十多米将水厂的办公大楼和宿舍区与尘土飞扬的街道隔开;围墙上依然画着颜色鲜艳的宣传画和标语只是五年前自己离开上面写着的是“计划生育是一项基本国策”现在改为“桐县人民欢迎您”。

    五年前欧阳东就是在这里踏上他求学的道路。不顾舅妈哭天喊地的反对舅舅狠心卖掉家里那头耕田的水牛还有那一窝小猪崽又这家十五那家二十地到处讨借前后一个多月才总算为他凑齐了大学第一年的学费还有去千里之遥的学校的路费和些微的生活费。那天他就在这里登上开往山外的客车车开出去很远欧阳东还能从客车的后窗看见舅舅一直站在车站边干瘦的身体在晨曦中愈加显得佝偻。

    五年了自己终于有资格回来!

    “干什么哩这么出神?”刘岚在欧阳东肩头捅了捅“你现在就要回家么?”欧阳东笑了这姑娘倒是和谁都熟络不拘束“我还要在城里呆上一两天有点事情要办。”刘岚拉拉肩头上的背包带道“那我给你做向导好了是作生意么?看在校友面上我不收你导游费。”欧阳东就笑起来看小晴男朋友吃力地提着在坑坑洼洼的破败水泥路上拖拽着大提箱左右看看招手叫来一辆夏利出租车。“现在这里也有出租车了。我记得以前只有摩托去哪里都是一元钱。”便叫他们上车“我送你们一程吧。”一边帮司机把沉重的提箱塞进后备箱欧阳东一面问刘岚:“县城里有什么好点的住处没有比如宾馆什么的。”

    “那去北井吧县委招待所大约是条件最好的。”刘岚看看欧阳东迟疑下又补充道“不过那里的标准间很贵的好象要两百多哩。”欧阳东点头就上车对司机道“先送他们去县委宣传部宿舍然后去北井县委招待所。”司机楞了楞疑惑地说道:“……县委招待所就在宣传部宿舍旁边。”刘岚就在后座上咯咯地笑。

    “我明天来引你去城里逛逛”刘岚在招待所边和欧阳东道别“免得你再认不得路跑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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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刚亮欧阳东就已经在招待所门口雇了一辆汽车出老西门直奔房山镇。吉普车在大山间弯来绕去饶是县城到房山之间那条十多年前修建的老柏油路年年都是填了又填垫了又垫汽车仍然是颠簸得厉害到房山时欧阳东觉得自己都要被颠簸得散架了不过他更担心那辆不知道哪年就该报废、连仪表盘都拆了大半的老北京吉普好几次它高高弹起时欧阳东都在怀疑它栽到地面时会不会比自己先散架。

    车过房山镇再向山里开了六七公里就不能前进了“前面没路了我是在这里等你还是回去?”司机显然是常年跑这条路的老手从欧阳东顺手塞给他的顺烟盒里敲出一支点上用眼角瞟着欧阳东。他已经认定欧阳东是一个新出道的生意人是进山收“山货”的要不谁肯出一百三十元从县城望这里跑来回又有谁肯天刚麻麻亮就从热被窝里爬出来进山。

    望着在山林中蜿蜒的黄泥小路欧阳东思索了一下“姚师傅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能在这里等我吗?”司机侧脸吐了口唾沫笑着说道:“我有个屁事啊你说个时间我来接你好了。你进了大山我就去房山镇上歇歇那里有我一老相好。”司机神秘地笑笑“你要是想解乏……我在那里认识好几个女人”说着就一脸的猥亵。

    欧阳东也没接腔只是看着层层叠叠的山峰沉吟半天才问道:“从这里去房山九大队有多远的路?”司机仰着脸想想道:“大约还有十六七里地吧翻山越岭的你还要提这么多东西再怎么着也得三四个小时。”他瞧瞧日头“我估摸着你今天是出不来了。要不这样我今天就宿在房山了明天中午来接你?”看欧阳东点头他又道“可价钱就要重新说了……你再添一百七凑成整数怎么样?”看欧阳东点头他便帮着从车里提拎出那大编织袋说句“明天中午不见不散”就在一阵漫天的黄色灰尘中去了。他一点都不担心明天欧阳东不来这大山里没车他就情等着喝凉风吧。

    靠着崎岖的山间小道偶尔遇见的山里人指点欧阳东一路上倒没走什么弯路只是编织袋里的东西实在太多太沉他身子骨再结实也累出几身臭汗。辛苦跋涉足足三个多小时踩着几块激流中凸起的石块跨过一条小溪流后眼前的物事依稀熟悉起来。那边山头上的破庙就是自己的启蒙之地附近几个自然村里的孩子都在那里读书当然这先要他们父母能交上那一学期三十几元钱的学费和书本费;这片小树林里有个山洞洞口隐藏在一片人多高的杂草中深幽幽黑乎乎的偶尔还能看见一两块白森森的人骨那时村里的大人们都说这里是个龙王爷的洞府现在自己知道这只是个废弃许多年的矿坑而已。

    转过一大片人多高郁郁葱葱的甘蔗地欧阳东总算看见山坳里那几片破败的茅舍――房山公社九大队三组他曾经的家。

    不过欧阳东并不想现在就进村子实际上那片茅草房中也没有他的家。他按着自己的记忆转个方向远远地绕着村子向后山走去在那一片竹林后才是他父母的家自己有五年没回来看他们了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光景怎么样。还能怎么样?欧阳东使尽浑身力气才能按捺住激动澎湃的心情在心里大声呼喊着爸妈儿子回来看你们;你们的儿子我回来看你们了。

    在甘蔗田里劳作的人们最先看见欧阳东这个衣着打扮完全不象个山里人的小伙子却有着山里人固有的矫健灵活在狭窄湿滑的田埂上他走得又快又稳那些山外人可走不惯这样的土路这是谁啊?那些在各自茅屋前端着碗刨吃的男男女女也都看见了这个绕着村边兜了一个大圈子的年轻人他们大声地相互打听着这是谁家的娃儿从外面回来了?看那模样一定是在山外寻着大钱了瞧瞧人家背上那包鼓鼓囊囊地不知道填埋了多少好东西。

    爸!妈!儿子回来了!欧阳东在心底无声地男喊着几乎是小跑着绕过那片竹林然而那片竹林后并没有他意想中的家。那里只是一片光秃秃的旱田。

    欧阳东觉得自己猛然间掉进了冰窖里一股凉气从头顶瞬间就涌到脚底森森寒气似乎把他身体里的热气全部挤出去然后用看不见的冰锹一段段地把他的皮他的肉他的骨头敲碎。不可能自己绝对不可能记错地方父母的家就是在这里这片竹林那边田埂边的三棵七扭八拐的桃树还有桃树边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块黑黢黢的怪石这一切都是自己记忆中清晰明白的东西可是父母的家哩?它在哪里啊。这里只有一块光秃秃的旱田啊只有一块光秃秃的旱田。怎么会是这样!

    一声凄厉的哀嚎从那片竹林后传出来那声音就象半夜里饿狼在嘶鸣声音就象一根长长的铁针死命地钉进人心眼里让人不由自主地哆嗦寒战。端着饭碗的人们面面相觑惊疑不定。这是怎么的了?

    是这里一定是这里自己绝对不可能记错。欧阳东手脚并用在旱地里爬行着在记忆中那个地方反复搜寻着他要从干裂的罅隙中找出家的踪影。仅仅五年是什么变故让自己的父母安心这样抛弃他们唯一的儿子?

    “是东子吧?”

    一声叹息在身后响起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尘封已久的记忆突然变得无比的清晰。欧阳东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脖子僵硬得就象块铁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动几乎不能呼吸胸膛里郁结的全部是怒火。

    欧阳东趴在地上许久才慢慢扭过头死死地盯着那个头上裹着一片肮脏黑布两眼无神的老人。

    “大伯……我爸妈的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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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刘岚第五次来找欧阳东了招待所楼层服务员说2o2号房的客人还没回来。真是急死人现在都快下午四点了昨天他就一夜没回来今天都到现在还连个人影都没有他该不会去那些狗屁地方吧?一想到这里刘岚就不寒而栗心里突然恨恨地这个家伙难道也去做那些鬼勾当!

    不知道为什么刘岚很想认真地了解欧阳东这个带着几分神秘的男人与她以前认识的那些男同学都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好总之就是不一样她很想知道他毕业后都在省城干什么他自己倒是说下岗后就在一家私营企业打工“薪水很高比你想象的还要高”不过到底是做什么他又不说这可真教人着急。今天她父母要在城里最好的饭馆请小晴和她男朋友自己也给父母提起想邀请欧阳东母亲理解的暧昧笑容让她很不乐意不过似乎也不是“很不乐意”。这家伙到底去哪里了?别是真的丢了吧。

    “要是2o2房的欧阳东回来了你把这个纸条给他。你就告诉他我在‘胖子孙老鸡店’等他。不要忘记啊。”刘岚临走时又给服务员交代了一遍。满脸微笑的小妹使劲地点点头这姑娘真是的一句话要交代十几遍她不嫌累赘自己都要烦了。

    在招待所一楼大厅的前台刘岚又把同样的话给服务员说了一遍再三地叮嘱一定要把话转达给2o2房的客人因为“这事很重要”清秀的领班一脸职业微笑眼睛却瞟着招待所的大门那里两个保安正在阻拦一个穿得肮脏邋遢的青年农民进入招待所。

    “我是这里的客人我就住在2o2房。”欧阳东愤怒地嚷嚷着眼睛里喷着火。不过两个保安人员拦阻他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让一个身穿打着好几个不同颜色补丁的粗布衣服裤子、满身酒气的家伙冒充客人闯进县委招待所的话他们的饭碗也得砸了。“我真是这里的客人你们怎么不信啊?”欧阳东大声辩解着可是那两个职责所在的保安就是不理睬他一人甚至对着话机说着“有人来这里捣乱”之类的话。“刘岚刘岚。”欧阳东看见正朝这里张望的刘岚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有刘岚作证事情很轻易就平息了刘岚的母亲正是县委招待所的副所长。打走两个忠于职守的保安在围观人群惊诧的目光中刘岚强压着心里的疑问拉着欧阳东就要进招待所欧阳东却没动地方只问道:“你身上带有钱么?借我两百块。车钱我还没付给那司机。”那个猥琐的司机正张大嘴巴一脸惊讶地看着欧阳东他怎么都想不出这个进山收“山货”的野路贩子能和县里头头扯上关系。

    “你到底是怎么了一去就是两天?还弄成这副模样?”在欧阳东的房间里刘岚终于忍不住问道欧阳东却把自己深深地埋在沙里昂着头茫然望着天花板上那盏雕花玻璃灯通红的两眼眨也不眨一言不。刘岚就咬着嘴唇坐在床边看他那身打扮多半不是去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是他两天一夜都去干什么了。

    就在刘岚在为继续傻坐在床边还是扔下这个不通情理的家伙离开而焦愁时欧阳东长出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我爸妈的坟教几个狼崽子给刨了。”虽然开着空调房间里那股暖暖的空气转眼间就变幻成冷森森的寒气刘岚吓得打了个冷战。什么样的仇恨能叫人去刨别人父母的坟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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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东那老实巴交的大伯父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囫囵话“……你考上大学了不再是村里人了……那年重新分土地你的地……苟家老二清德就分了这一块……招呼都没和我打啊我来看时坟头早就平了……骨头也被野狗狼啊的叼走了……”欧阳东两眼通红十指深深插进硬邦邦的旱田里梗着脖子听完伯父的话一字一顿地说“苟清德他家在哪里?”

    一时没弄清楚欧阳东要做什么大伯就指着一片芭蕉说道:“就在那里。”这就够了欧阳东扒拉掉那包东西跳起来就奔大伯手指的方向跑。嘴巴张了几下大伯总算知道欧阳东要做什么在背后跳着脚喊嚷着“东子你可不能去啊他们家三弟兄都在啊你打不过他们的。”追了两步又回去拾起撂在旱田里的的口袋欧阳东人早已冲进村了。

    眼睛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的欧阳东象一条疯狗一样在村里乱窜寻摸了几趟也没找到那片芭蕉看路边院落里一个男人捧着一个粗瓷大海碗手指缝里夹着几颗通红的大海椒傻楞楞地看着自己呆就问:“苟家老二那杂种的家在哪里?”两个坐在门槛上抱着同样大小海碗泥一样脏的小屁孩吓得直望母亲身后躲。男人呓哦了几句才说道“就在这背后从苟清泽家过去就是。”他话还没说完欧阳东已经一阵风去了。男人的婆姨怯生生地问:“这是谁呀?敢不是要去找苟家人搅架?”正说着欧阳东大伯那杀猪样的嚎叫已经在小小的山村上空回荡:“翠儿翠儿快去喊你三叔家那几个哥哥你大哥要和苟家人打架哩!”

    正在和兄弟一块儿喝酒的苟清德也听见了这一嗓子还没醒过神来一个人已经从半人高的院墙外跳进来。“唔汪”苟清德养的那只看家狗扑棱就从地上爬起来还没叫出第二声就被欧阳东一脚踹到堂屋门边再也爬不起来他抢前两步一手就掀了桌子兵兵蓬蓬的杯碗酒瓶碎裂声中就揪住了苟清德的衣领胳膊轮圆就是一记耳光重重地拍在苟清德脸上。

    耳鸣眼花中苟清德竭力挣扎着这是个精壮的农家汉子他从来不记得眼前这个脸色血一般红的小伙和自己几时结下了这么大的仇怨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打捂着滚烫的半边脸直着脖子嚷叫:“你是谁?……要干什么?”他的兄弟就扑上来要分开两人。

    他们哪里分得开。眼看着苟清德被噼里啪啦的十几记耳光拳头打得口鼻出血苟家老三就抄起了一根烂朽朽的板凳照着欧阳东脊梁砸去他可不敢砸欧阳东的头苟家兄弟再浑也不敢闹出人命。木凳咔嚓一声断成两截欧阳东也松开被这一阵暴打头晕目眩的苟清德他摇摇头醒醒神转身看着苟老三那样子就象只饿急了的狼。

    院场外已经围了好大一圈人看热闹谁都意想不到在这一片十里八村都有名气的苟家三兄弟居然拾掇不下一个精精瘦瘦的小伙子这会子苟老三已经被打倒在院角猪拱食的那块稀泥塘里哼唧着黄泥猪粪鸡毛鸭屎糊了一身一脸最壮实的苟清德被那伙子按在地上擂鼓似的臭揍唔唔哇哇地嚎叫着护着自己的脸拼命地躲闪那重重的拳头。苟老大脑筋最是灵光被夯了几拳头后飞也似地扒院墙寻人去了。看见一个年轻小伙把三条精壮汉子打得满地找牙满脸开花围观的男人们不能不叹服女人孩子们只是看个希奇。大山里艰苦的自然条件铸造了淳朴骠悍的民风一年到头打架和看人打架就是他们难得的娱乐活动。这场架估计能让他们聊上好几个月甚至几年后也会被人提起。

    十几个后生吵吵嚷嚷着从两蓬竹林间扑过来领头的就是那个被打得翻墙逃走的苟家老大他手里抄着一支胳膊粗细的夯木棍脸色铁青从来只有苟家人出去打人家还没人敢找上门来打人的。另一群人急匆匆地从村中的大路上赶来象苟家那些本家子弟一样手里也提着各色家伙事欧阳东三叔家两个小子走在当头――刚才大伯家小女儿小翠一溜烟跑来告诉他们二伯家的东子哥回来了这会子要去找苟家老二干架正蹲在院坝地里刨老玉米饭的他们一听赶紧扔了碗就去喊本家兄弟。苟家三兄弟凶悍东子哥怕是要吃亏。

    听说是欧阳东几个不知事理蹦跳着还要搅架的半大小子马上就被他们的兄长喝止住欧阳东父母坟茔被苟清德刨了的事他们都知道这事放哪里说都是苟清德不对这顿打他也是该遭就连苟家老大苟清泽也是一脸的不自在当初这事他也劝过老二可他就是不听现在这事弄得……

    看在一个弟弟被打得满地乱爬乱滚另一个弟弟躺在稀泥汤里哼哼唧唧叫唤个不停二弟媳妇抱着两个鼻涕眼泪迷糊一脸的娃儿缩在堂屋一角哆嗦苟清泽实在没办法只好去央求拎着鼓鼓囊囊大口袋飞奔赶来的欧阳东大伯“大伯您看你是不是去劝东子兄弟再这样打下去要出人命的。”他低头弯腰下声气说道

    欧阳东大伯老实本分了一辈子因为前后两个老婆都没能给他生一个儿子自来就是被村里人欺负的对象村里人即便是看在他三弟家那两小子打架不要命的份上不和他认真计较他自己也知道别人就没把他真正当回事――谁叫他没个儿子。他可从来没被人象今天这样受人尊敬过看见他来围观的人自觉地让出一条道看他的眼神都透着一股子敬畏连一向眼睛鼻子脸都要仰到天上去的苟家老大和他说话都是这样低声下气。他心里真是说不出的舒坦解气。

    看他只是木着脸不说话苟清泽又更加小心地说道:“大伯你就去劝劝吧您家秀秀可是我家老三的媳妇啊。这事您要不出面说说秀秀以后在老三家也不好过啊。”这话说的在理欧阳东大伯已经瞧见自己的二女儿就躲在人群背后想去看看自己那倒霉的丈夫可是又不敢去谁知道他会不会把一胸膛的怨气都撒在自己身上啊。

    “东子算啦别打他了”大伯走上去弯腰在在欧阳东肩头上轻轻地拍了几下“事情都过去几年了……再打可要闹出人命了”欧阳东早就想停手他可是真没料到这坏事做到尽头的家伙这么不经打早就象头死猪一样瘫软在地上直哼哼即便大伯不来劝他也想收手了。

    欧阳东大伯从来没这么风光过他在他那不算宽敞的院坝里摆了六七张桌子招待本家兄弟和子侄后辈还杀了两只猪放倒一头羊自己的婆娘和弟媳妇加上两个没出嫁的女儿在厨房里忙和着为男人们准备晚饭。欧阳东顺便抹了一把脸就从编织袋里扯了十好几张百元大钞票递给两个弟弟“去买好烟好酒回来要有好吃的也买钱不够就告我说。”两个家伙嗷嗷叫着喊上几个相熟的兄弟兴高采烈地去置办东西。

    有了大把的票子村子里小卖部的好烟酒被一扫而空邻近的两个村子里很快也被扫荡了一遍十几个棒小伙肩扛手提大箱小包顺带着引回大伯那出嫁好几年的大女儿女婿和他们的两个娃子满满腾腾地坐了一场院。

    这顿酒一直喝到深夜个个吃得肚子滚圆人人都心满意足。送走最后一个客人现在堂屋里就只剩下大伯三叔两家人欧阳东便从里屋拎出那个编织口袋掏出里面杂七杂八的衣服糖果烟酒――这些本来就是昨天晚上买来准备送给他们的从口袋最下面摸出一个报纸封好的包裹。这里面是四万块钱一半是送大伯的一半是送三叔的。

    那一夜欧阳东很晚才睡。天刚麻麻亮他就被门外的哭声惊醒苟清德兄弟两人的媳妇就在院坝里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嚎他把那两兄弟打得太狠苟清德的肋骨都被锤断了两根从房山镇上请到的跌打医生连出诊带药费要收一百三这黑天白日头的哪里去弄这么多钱?他们只能找这个让他们受罪的人虽然这罪是他们自找的。

    看在大伯家二女儿秀秀姐的份上欧阳东掏出身上最后的两百多元钱虽然没人认为他该出这个钱。欧阳东连早饭都没吃就离开了房山九大队三组――这个他曾经的家他知道这里他以后是再也不会回来了。绝对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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