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七章 忘了我吧（第三卷）

    袁清风坐在律师楼的总裁办公厅里，坐在那大大的办公桌前，他深倚在高高的转椅中，正盯着桌子上的手机信息，怔怔的发着呆，心思焦虑而神情混乱。

    这可能是他第一百次，或第一千次重复的去看这条三天前发来的信息了，但，他仍然在看，他看的仔细，看的心痛，看的他整个思想，整个意志和精神都沉浸在这条信息里了。

    清风：当你读这段信息的时候，我已经远远的离开了此地，你，可能再也见不到为我了。

    请原谅月儿的不辞而别，原谅我又一次离开你。

    不要问为什么，也不要盲目的找寻我，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就算是一场梦吧！因为你——作为女人的我，感到的心动和幸福，会一直存在我的记忆里。但往事如烟，旧梦已了，唯有忘了月儿这个人，清风你——才能走向新生活！忘了我，忘了我吧！！！

    “忘了你？忘了你？？”

    清风对着那条信息傻笑。

    “忘了你？？忘了你吗？？？”

    他的心——酸楚而苦涩。泪水——也忽盈于眼眶内。

    他深思着，一遍又一遍的细读着，一遍又一遍的问着，他觉得自己，已经把那为数不多的几行字都看破了，可他——仍然觉得，捕捉不到句子里的真正含义。

    他现在无法把握自己的思想，只觉得每根神经都像绷紧的琴弦，马上就会断裂！每个细胞都像吹涨了的气球，随时都会爆裂！！

    叮铃……叮铃……叮铃铃……叮铃铃……

    蓦然间，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他惊跳，一伸手抓起了手机。

    “月儿！是你吗！！？？”

    “袁总裁，我是保险公司的小王经理啊，我想……”那位小王经理下面的话还没说出口，手机已被清风撇到地上了。

    随着手机被摔到地上的破裂声，外间的女秘书破门而入，冲了进来。

    “总裁……您……”

    她刹住脚步，不安的望了清风一眼，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并把摔破屏幕的手机小心翼翼的放在大大的办公桌上。

    “不知道敲门吗？”

    袁清风瞪着一向笑容可掬，现在却满脸惊慌失措的女秘书，哑声而威严的问。

    “对……对不起……”

    口齿伶俐的女秘书怔在那了。

    “出去——”

    “可是总裁您……已经不吃不喝的一整天了……”女秘书把手里的卷宗放在办公桌上。“这些卷宗都等着您批阅啊！而且，每个部门都在催，都说这些案子十万火急，等着您定夺呢。”

    “十万火急！十万火急！”

    清风一伸手，又把那些卷宗都扫到地上了。

    “出去——”

    女秘书呆若木鸡。

    “出去出去出去——”

    清风脸色铁青，而眼睛血红。

    他是那样激动，那样悲恐，以至于不知道女秘书是怎么逃出去的，也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他大脑里的记忆是痛楚的，是模糊的，他只是记得三天前，当他接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当他惊慌失措的寻找冷月而各处扑空的时候，他就已经混乱了。

    “老天爷——佛主！胡达真主！圣母玛利亚！这世上所有的神仙们……”

    清风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他望着楼下那些川流不息的车辆，望着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用手抓住了头发，又用额头抵住了窗玻璃。

    “你们能告诉我吗？告诉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告诉我告诉我，在她家门前，到底徘徊多久，才能等到她的出现？”

    他悲戚的顿住了，并用头去碰撞窗玻璃。

    “天呐！为什么叫人活的这么辛苦？”他失控的哑声喊叫：“为什么把人放在天堂又推入地狱？”他的声音哽住了……“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不傻掉疯掉？告诉我……放出去的感情……交出去的心……要怎么收回？”他的嘴唇颤抖，而面颊惨白。“告诉我吧……告诉我……告诉我……”

    他望着窗外的天空，眼睛里慢慢地泌出一眶泪水，眶满以后，那眼泪便沿着他的面颊流下来。

    “不曾相见亦无可恋，不曾相知亦无可思，不曾相伴亦无可离，不曾相惜亦无可亿，不曾相爱亦无可弃，不曾相对亦无可随，月儿……我要怎么忘了你……如果我可以少爱你一点的话，如果……不爱你比爱你更加痛快的话，如果能让爱你的心麻痹掉的话……”

    清风低微的喃喃自语，几乎语不成声……

    他那痛苦的目光，也迷失在窗外的苍穹里。

    叮铃……叮铃……叮铃铃……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他踉跄的走到桌前，跌坐在椅子里。

    叮铃……叮铃……叮铃铃……座机一直在响着，他伸出手拔掉了座机上的插头。

    座机终于消停了。

    那考究而时尚的白色座机，在清风的眼睛里，就像浮在水面上一样，因为，他的眼睛里一直充满了泪水。

    他似乎好乏力，他靠在高背转椅深处。

    他闭上眼睛，让一大串泪珠潸然而下……

    好一段时间里，清风都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和麻木的……可习惯是可怕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另一部手机。

    他打开屏幕，点了冷月的号码。

    “该用户目前无法接通，为您连接语音信箱，请在‘哔’声后留言。”

    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打开了语音信箱。

    “你现在在哪儿——”他暗哑的低叫：“不想和我结婚而躲起来了吗？你怎么可以躲起来？你不该这么做——不该这样对我的！我……我会离开的，也会学着为了你……会按照你所希望的离开——那么，这段恶缘就结束了！我——会彻底的从你的人生中消失……”

    他又开始流泪了。

    “其实我……很害怕……我要说的话也有很多……因为我想你，还是想看看你……想……跟你说说话，所以，我们见一面吧，求你了！”

    清风把手机放在办公桌上，他关闭了语音信箱。

    他的这些话，绞痛了自己的五脏六腑，也绞痛了他的中枢神经。

    他闭了闭眼睛，重重的摔摔头，用衣袖抹去了颊上的泪痕。

    “疯狂的相爱之后，变成冷冰冰的陌生人吗？”他颤抖着问自己：“往昔留言过云烟，梦醒之前记住她的脸，是的，记住脸，记住脸！”

    清风拿起刚刚放下的手机，他打开了手机相册。

    他一张一张的翻着，一张一张的仔仔细细地看着。

    第一张，是冷月穿着薄纱的衣裳，在暗暗的光线下，对着天空的星辰凝神沉思。她睫毛半垂，双眸半掩，夜寒微透薄罗裳，无限思量。

    第二张照片，是冷月赤足站在海边，海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又卷起了她的衣裙。天边云彩堆积，大有‘风雨欲来’的气势，而她，却迎风而立，衣袂翩然，飘然若仙。

    第三张照片，是冷月穿了一套白色的洋装，打着一把白色的小洋伞，坐在一条白色的、放满了白色小花的小船里。这幅照片，拍的如诗如画，如仙如幻，动人以及。

    第四张照片是他和冷月在一起拍的。

    他身着一套白色的西装，高贵英俊，冷月一袭白色长裙，纤尘不染。他的手臂搂着她的肩，而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前，他的唇，挂着幸福的微笑，而她的眸，如梦如幻。

    他们真的是眷侣神仙，一对璧人。

    “我这是在做什么！？”清风挣扎着闭上眼睛。“难道我以后只能对着她的照片诉说我的痛苦？只能通过做梦，来实现我的思念吗？”

    他摇头，再摇头。

    “不不不！”

    他张大眼睛又去看他们的合照。

    “看上去好美好美，好温暖哦……”

    他抚摸着手机上冷月的脸，忽然间，他觉得自己满脸都是泪，自己是那样的渺小，是那样的软弱。

    “真的离开我了吗？我现在所说的话，你真的感觉不到了吗？早知道是这样，我就提前说再见了……就说祝你一生平安，祝你长命百岁了！像傻瓜一样的我，最后一次看着你跑开，竟然还笑着，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说出口……”

    袁清风闭上眼睛，疯子般的喃喃低语：

    “月儿，我又在想你了，疯了一样，要死一样的想念你。” 他叹息着。“想听你的声音，想……触碰你美丽而微笑的脸。”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如果与你相见需要我死去的话，我愿意立刻死去——我爱你，思念无法离去……月儿，呼唤你——”

    说完这些话，清风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飘在一堆堆的云絮里，是那样虚浮，那样轻飘，他必须努力稳定自己的心绪，才能感觉到自己是有生命的，是活着的。

    他呆呆地坐在办公桌前，像个雕像，像块木头，他的眼睛是直的，身子也是直的……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也过去了……时间慢慢的流逝着，天也渐渐地黑了下来。

    律师楼的律师们下班的下班，办事的办事，整个大楼变得冷冷清清，空空荡荡。

    清风呢，他依然呆呆地坐着，呆呆地想着……这正是：卷帘人去也，天地化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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