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无言的结局（第二卷）

    郭嘉不敢相信的望着李民。

    “大坏蛋？大变态？”他的眼睛瞪圆了。

    “你太粗鲁了！李先生！”郭嘉哑声低吼，眼睛也一下涨的通红。“怪不得冷月要离开你，要……”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李民就出手了。

    他一拳对着郭嘉就挥了过去！他打的非常用力，郭嘉的整个身子都飞了起来……整个急诊室门前，立刻围满了人。

    “郭先生！这是你让冷月伤心的罪！”李民可不管那些，他上前又抓住了郭嘉，一拳又飞了过去。“这是你嘲弄我的罪！”他又一拳，揍上了郭嘉的肚子。“这是你玩弄爱情，又抛弃那个爱情的罪！如果你是人！是男子汉！如果你真的爱过冷月，一开始你就该阻止她！就不会让冷月陷入危机！”

    小玉这时冲了过来，她尖叫着，不停的嚷着：

    “李民！不要打了！有话好好说呀！千万不要动手哇！”

    于是，郭嘉在小玉的拉扯下，终于站了起来，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流出的鲜血，然后，他开始反击了！他也一拳揍上了李民的肚子，他一边打一边说：

    “一开始说能改变什么吗？不要以为就你一个人悲惨……不要以为就你一个人心痛，我只要……”

    “怎么样？”

    李民抓住他，又占了上风。

    “要不要我感激涕零你这个无耻之徒！我的冷月哦……她该怎么办啊……”

    他哭了，不顾一个男人的威严，他大哭了。

    “给我听清楚，郭嘉！”李民抓住郭嘉的衣领大喊：“不要告诉孩子们！否则，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他狂怒而激动地瞪着他。“请你——协助我的步伐！没有爱该有风度！”

    正在这时，急诊室的房门打开了。

    李民终于放了手，他转身跑向推出来的冷月。

    就见冷月躺在白色的医疗床上，她的脸色比白色的单子还要白。

    李民扑过去，他拍着冷月的脸颊，哭着大叫：

    “月儿！月儿！你醒醒！醒醒！醒醒啊！你睁开眼睛，快点睁开眼睛！你不要吓我……快起来！求求你了，睁开眼睛！拜托你，睁开眼睛吧！”

    他摇着冷月，泪珠，一串串的落了下来。

    “不要像傻瓜一样……一直昏睡呀！快起来……起来呀……”

    “李民！你不要摇她，不要哇！”

    小玉哭着，她拦住了李民。她拉着冷月那冰凉的手，摇晃着。

    “你到底是怎么啦？”小玉哭喊着：“早就劝你回来，终于酿成大祸了呀！”她转头又去看医生，然后问：“为什么这样呀？她为什么一直闭着眼睛，为什么不醒啊！？”

    “我们没有查出任何的病因，只是……需要观察。” 一个医生平静地说。“她一直就是这样！一直没有醒来！”

    “月儿啊，看来你已经疲惫了呀……”

    “没错！”郭嘉也冲向冷月低语：“她确实已经疲惫了！”

    “不怕啊，月儿……”李民对着冷月低泣着：“老公……会守护你，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不会疲惫！就算过了很久很久……我对你也不会改变的……我不会放弃你的，月儿！我会拼命守护你的……可是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泪，又涌进了李民的眼眶。

    他的腿软软的，身子虚飘飘的，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李民！”小玉尖叫着：“你怎么啦！怎么啦！”

    “李民！拿出你打我的劲头吧！”郭嘉扶起李民。“你不可以倒下，你还要守护冷月呀！”

    李民在郭嘉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他看了看流泪的郭嘉，闭了闭眼睛，再张开的时候，他的眼光慢慢的变柔和了。

    “我们……就试着处处看吧。”他呢喃着说。

    郭嘉一边点头，一边奋力的扶住有些趔趄的李民。

    他望着李民的眼睛，面色郑重、诚恳、而真挚。

    “我们都是冷月这一生最重要的人。”郭嘉说：“虽然我的人生像芦苇一样，可我也是一片丹心。”他低语着说：“人生不就是这样么，一味的炮轰也得不到什么结果……还不如闭上眼睛，相互处处看。谁知道呢，说不定我们会成为最好的朋友。”

    李民望了一眼郭嘉，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奋力的、推起冷月躺着的医疗床。

    郭嘉和小玉只是交换了一个注视，也合力的推起了医疗床。

    两个爱冷月男人和小玉，一起推着她和医护人员到了特殊病房。

    *

    那边的小溪，同时接到了妈妈袁丽打来的电话，告诉她舅舅远山离世的消息！

    小溪又慌又忙的找到了思齐，流着眼泪告诉他这一惊人的消息。

    而思齐听到这个消息后，似乎真的惊到了！也似乎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系。

    他们心急如焚，买了当天的机票，马上赶了回来。

    *

    远山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

    一切按照远山生前的遗嘱办理的，不开吊，不举行任何的宗教仪式，不发讣闻，不通知新闻机构，仅仅棺木一柩，黄土一杯，葬在黑峰山下的公墓。

    这边的冷月，抢救了几天，她只是清醒了一次，看了儿子和李民一眼，就再也没有清醒过。

    她陷入了诡谲的昏睡之中，没有再醒来，也没有死去。

    医院聚集了各路的专家，为冷月做了各项精密的检查，但，她的各项指标没有任何的问题，身体状态良好，只是，她像个睡美人一样，无法唤醒，每天都躺在那里昏睡着。

    专家们都束手无策了，只能观察，暂定为植物人。

    悲伤欲绝的李民，放弃了公司的工作，暂时的请了长假，由副总金妮娜来代理他的职务。

    他每天都守在冷月的身边，为她翻身，按摩，不厌其烦的絮叨着以前的种种……他现在虽然无法和她沟通，无法走进她的思想领域，但，他爱她，他们共同生活了二十几年，他们的婚姻是有着深厚的基础的，有存在的价值的。

    思齐和小溪，已经从袁丽和郭嘉那里得知了一切。

    袁丽和她的家人，也从郭嘉和小溪的口中，知道了思齐和冷月的关系。

    虽然见面有些尴尬，感到稍许的不自然，但，两个孩子认可，他们也无可奈何。而且，他们已经从冷月和远山的身上，看到了爱情的魔力。知道两个孩子的爱情，也是生生死死的关系，不是闹着玩的！所以，他们只能放下心里的负担，诚心诚意的接受李思齐，这个未来的女婿。

    小溪的舅舅死了，思齐的妈妈变成了植物人，这叫思齐和小溪内心都非常沉重！

    他们俩和学校请了一个月的假，来处理后事，陪伴家人。

    思齐偶尔的陪着小溪去她家，简单的吃顿饭。小溪常常陪着思齐待在冷月的身边，为她擦洗，按摩。

    小溪不但常常鼓励思齐，要打起精神，说阿姨一定会醒过来，一定会回到他们的身边，还常常为他们爷俩安排着合理的生活。

    张嫂已经回来了，她常常是两边跑，既要管理那边，也常常送饭到医院，又要常常陪护冷月。

    谈起舅舅远山，小溪会叹气，会流泪，但她仍然会笑着对思齐说：

    “我的舅舅，他是最优秀，最厉害，最有智慧的人！可是，他死了，对于死掉的人，是一种结束！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因为，死亡是自然界的一种变化。花开花落，太阳会出来，也会下山。月亮有圆也有缺……反正人一落地，就注定会死。我们该为活着的人而活着，不该为死去的人而死去。”

    思齐很惊奇的看着小溪，他的眼底有一种崭新的感动。他握着小溪的手，感觉他们的心贴的更近了

    *

    天气已经非常冷了。

    已经是暮秋时节了。

    在C市市郊的一座山腰上，有一座疗养院。

    那是栋孤独的，白色的建筑。这建筑高踞在山巅中，可以俯瞰整个的C市。

    医院大门前的各种树木，叶子完全黄了，筛落了一地黄色的、细碎的落叶。

    寒风不断的潇潇瑟瑟吹过来，那落叶也不断的飘坠。

    从病房里走出两个中年的女人，一面走，一面细声的谈着什么。

    其中一个，穿着一件黑色毛呢大衣，而面容白净高贵的，她是袁丽。另一个，穿着米色的毛呢大衣，神情落寞而憔悴的，她是晓娟。

    “据医生说，”袁丽似乎在解释着，脸色凝重而悲伤。“冷月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医院用过各种办法，都无法唤醒她的意识。唯一能给她做的，就是给她安静的、修养的环境，让她活下去。或许有一天，奇迹会出现，她又会醒过来。谁知道呢？我们现在只能希望奇迹了！”

    “是我害了她！”晓娟悲戚而喃喃的说。

    “或者，是‘爱’害了她！”袁丽出神的说。

    她仰头看着走廊的墙角，有一只蜘蛛，正在那结网，她下意识的对着那张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她自言自语的说：

    “爱，是一个很奇怪的字，很多时候，爱之却适以害之！”

    “姑姑，我们走啦。”

    “好！”

    她们二人，只交换了一个对视，然后不约而同的、下意识的，对着走廊尽头的病房又看了一眼之后，慢慢的，慢慢的向外走去。

    时间不长，从病房里又走出几个中年的女人，她们是小玉，丽儿，夏美，阿春。

    她们默默的走着，相对无言。

    一阵风吹过来，医院门前的那棵高大的树木，又飘落下无数的叶子，落了她们一头一身。

    半晌，丽儿轻声的说：

    “这正像前人的两句词，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可是……我们的月儿，什么时候归来呢？”

    “哎哎，我们的月儿，她用情太重了！”小玉所问非所答的喃喃自语着说：“从今以后……我的生命里是无梦也无歌了！”她说着说着，她的眼睛又潮湿起来了。

    “是呀，无梦也无歌了……”

    夏美眼睛里含着泪，对小玉微微额首。

    “走吧！”

    阿春伸出双臂，搂住了几位好姐妹。

    又过了半个时辰， 一男一女从病房里出来了。

    男的穿了件灰毛衣，穿了条灰长裤。他神情落寞，面容憔悴，整个人像一抹灰色的，苍凉的影子。

    他是——李民！

    那个女的呢，她是金妮娜。

    她今天的穿着很质朴很沉重，穿了一身黑。黑大衣，黑长裤，远远看上去，像一个黑色的剪影。

    “民哥！”

    她抬头看着李民。

    “我看，治疗和药物对冷月姐姐都没有帮助，她没有什么希望了。以后，她可能就这样躺在床上了。”

    “我会让她好起来的！”李民的神情忽然一振，那憔悴的脸上，也闪烁着坚定的光。

    “民哥！”妮娜惊愕的望他：“你预备怎么做？”

    “我会一直陪着她。”李民简单明了的说。

    “你知不知道，”妮娜说：“她可能一生都不会醒来，到老，到死，都不会恢复。”

    “我知道！”李民坚定的看着妮娜，说：“或者，我可以期待奇迹！”

    “如果没有奇迹呢？”妮娜深刻的问。

    “我仍然愿意陪着她！”

    妮娜定定的望着他，眼睛里忽然含满了泪。

    “你这是很傻，你知道吗？她会成为你的一项负担！一项终身的负担，你知道吗？”

    “冷月曾经说过，爱的本身就是有负担的。我们往往就是为了这些负担而活着。”

    “你……”

    金妮娜说不下去了。

    她闭了闭眼睛，然后一语不发的往外走去 。

    她走出了那长长的走廊，走出疗养院的大门，在辽阔的草地上，她越走越远，越走越小，终于消失了踪影。

    远远的天边，隐约着一弯清冷的月亮。

    第二卷完，明天更新第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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