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生命的觉醒（第二卷）

    外面，天气和暖而舒适，太阳灿烂的照射着。

    冷月挽着远山走出了咖啡馆，他们上了车，车子沿着公路，向风景区的方向驶去。

    远山坐在了副驾驶座上，在满怀迷茫与混乱中无助的坐在那儿……

    随着车子上了盘山路，随着左一个弯，右一个弯，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特别是随着车窗外美丽景色的出现，他的心就陡然的一震！他的胸口也像是烧着一盆烈火，有股神奇的感觉在他脑中激荡！突然间，他恍然大悟，好像记起了一些已经忘记了的事情。

    “怎么如此的熟悉？好像已经来过千万次一样……难道是梦里来过吗？”他喃喃自语。

    远山试着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喔——好痛！

    可是，自己的思想为什么如此的不能集中呢？这要了命的，不受控制的思想！

    终于，车子停了下来。

    在一个岔路口停下来之后，冷月打开了车门，把他扶下了车子。

    下车之后，他看了一眼周围，就呆立在那儿！

    他的身子僵直，面色苍白……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冷月，好半天儿，他就那样的看着，站着！

    “我脸上有字？”冷月微笑着问。

    他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为什么带我到这来？”他颤抖着问。

    冷月注视着他。

    “这是你以前常来，而又喜欢的地方啊！”

    她挽住他，慢慢的下了公路。顺着小路，他们来到以前相聚聊天的地方，来到那棵大槐树下。

    那棵大槐树还在，而且，更粗壮了。只不过，它绿色的叶子，一半深绿，一半暗黄，没有芬芳，也没有鸟儿落在树梢。有的，只是一地的落叶，和满目的苍凉。

    “数村木落芦花碎，几树枫扬红叶坠。依稀暗淡野云飞，玄鸟去，宾鸿至，嘹嘹呖呖声宵碎。”冷月眼睛潮湿，她心酸的，喃喃的念着。

    远山呢，他伸出颤抖的双手，去抚摸大树，然后，他又把脸颊贴在树干上。

    “我来了……”他喃喃自语。

    他看着周围的景色，看着这熟悉的一草一木，再看着眼前的冷月，他的心境，由模糊转为朦胧，由朦胧转为清晰！他心底的云雾，忽然在一刹那间，就散清了！他迷糊的头脑，也在一刹那间清明了！

    当以往的一幕幕，象幻灯片一样，在他脑海里重现的时候，他的心底闪出了第一道阳光！

    这阳光，唤醒了他的灵魂，并给予他光明、希望和快乐！使他的心飘飘然，像浪花顶上的泡沫飞上了天！

    他全心灵，全意识，全感情都在呼唤着一个名字——冷月！

    “冷月？！月儿？！月亮？！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是我的……那个月亮吗？！”

    远山捏紧了冷月的双手，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他的声音，也像是从牙缝里沉痛而暗哑的迸出来的一样。

    冷月仰起脸，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

    “是！我是！我就是冷月！就是……你的……那个月亮！”

    她声音颤抖，接着，两滴泪珠就夺眶而出，沿着脸颊跌碎在衣服上了。

    阳光在照着，微风在吹着，鸟儿也在天空飞翔着。

    若大的山林，他们所处的位置，竟没有一个人。他们像是离开了整个人的世界，而置身在一个世外的小角落里。

    他们彼此对视着，那样深深的、苦苦的、切切的、长长久久的对视着。

    远山的目光久久的停在冷月的脸上，冷月也痴痴迷迷地凝视着他！

    在这一瞬间，各种酸甜苦辣的情绪涨满胸怀，竟不知如何处理自己了。

    五年了，五年之后的他们，终于在这里相认了！执手相看，两个人都痴了，傻了，都有恍然如梦的感觉。

    “月亮！”

    远山低唤一声，便把她拥到了胸前。

    热情重新燃亮了他的脸，他的声音中也充满了狂喜和颤栗：

    “冷月你——改变了我的生命！”

    他俯下头看她，眼睛亮亮的，湿湿的，闪着激动的泪光。

    “我一度认为，只有魔术师才能改变我的生命。可你——使我觉得，我——不枉此生！”

    “远山！”

    冷月紧紧的靠着他，她把脸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前。

    “你也改变了……我的生命！”她含着泪说：“我只是一个小女人，有一天感情受挫，心灰意冷的我，无意间上山走走，却发现了一个高富帅站在阳光底下，从此……我的世界就改变了……你对我来说，是命运安排的奇迹！”

    冷月呜咽的说着，她的脸上又是泪又是笑，又带着深挚的悲哀，又焕发着爱情的光彩。

    此时的她，真的是动人极了，美丽极了。

    远山心中感动，眼睛里的泪光也变成了情不自禁的热泪，顺着脸颊滚滚而下了。

    他紧拥着冷月，旧时往日，点点滴滴，一起涌上了心头。

    “今天能再见你，我心里实在是感动极了……”他的声音颤抖而暗哑，他说：“我感谢神明可怜我这一片心，让我在有生之年还能见你一面！而且，看你活的这样好，这就是老天爷送给我的回报！”

    远山顿了顿，又吻了吻冷月的额头。

    他带着猝然的酸楚搂紧她，他用全身心，感应这片刻的相爱和相聚。

    “有你这样靠近我，在我人生的最后时刻，来到了我的身边，这是命运对我的眷顾。”他又激动又心酸的叹息着：“我已经满足了，死而无憾了……可以……安息瞑目了。”

    远山的脸上，绽放出一层虔诚的光辉。

    “这些日子，你在我的身边陪伴我，照顾我，给了我信心和勇气，使我今天能站起来行走，我已经够幸福了！”他低语着说：“一个风烛残年的人，能有这样的福气，这是月亮你……带给我的！谢谢你——我的月亮！”

    冷月抬起头来，她含泪微笑着，微笑着看他。

    “不说了，我们不说了！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她轻轻轻轻地说，并温柔的挽住他。“我们……还是走走吧，好久没来这里了。”

    “好！”

    远山点点头。

    他们手挽着手，慢慢地走着，顺着小径走去。

    这条小经，他们以前走过，它可以通到山下，也可以通到盘山公路。

    他们踩着松脆的落叶，簌簌作响，给了他们一种又静谧，又温馨，又恬然的感觉。

    “月亮……”

    “嗯……”

    “李民他……好吗？他对你好吗？”

    “他对我很好。”冷月淡淡地说：“对我很呵护，很照顾，也对我付出很多……”

    “唔。”

    远山‘唔’了一声之后，就没有再问下去了。他只是看着她，深深的看着她，仔仔细细的看着她。

    “但我觉得自己，一直活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 冷月静静地说：“唯一能让我感到真实的，是无边的思念和痛苦……因为只有这样，我的记忆才不会错乱，我才不会忘了你！”

    她仰头看他，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里，一方面显出温柔和沉静，另一方面又是悲伤的。

    “我祈求在梦里看到你，可是一次都没有。”

    她摇头，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眶又潮湿了。

    “原来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明白了。”她呢喃的说：“因为你一直就活在我心里！你活着是进不了我的梦里的……”

    “月儿。”

    远山唤她，轻轻地，生怕惊到她似的。

    “我现在已经完全的失去了跟命运抗争的能力了。”他也喃喃低语着说：“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真的是没有选择。月亮啊，所有我们经历的一切，我都封存在我的脑子里了，一点都没丢啊。”

    他顿了顿。

    温柔地叙述着他的心声。

    “一度混乱的记忆竟这样奇迹般的清晰了，真的很神奇耶！这样的话，你我就不是生命中的过客了。即使我离开了，即使我在九泉之下了，我也会安息的，我再也不怕自己……会变成孤魂野鬼了。”

    “远山！”冷月伸出手，去捂他的嘴。“我不许你胡说！”

    远山握住她的手，他摇着头，脸色苍白着。

    “我没有胡说，这是我必须面对的，没有办法避免的。”他看她，好一会儿。“而且，你也应该接受，我终将会离去的事实。”

    “远山……远山……远山……”她垂下睫毛，声音轻的像微风：“随便的叫一叫……远山。”

    他沉吟了一下，眼眶又潮湿起来。

    “人生，有多少个完美的梦呢，月亮缺的时候，比月亮圆的时候要多的多呀。”一段沉默后，远山轻声说：“如果我真的去了那个世界，如果你可以好好的活下来，我一定会祝福你。只要你幸福，我才能安息。”

    “在没有你的世界里，我真的会幸福吗？”

    他们默默地凝视着，眼睛里是一片泪光。

    *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昏昏沉沉的过去了。

    他们在山上慢慢的踱着步子，他们时而笑，时而说，时而流泪，时而长长久久的对视不语。

    午餐的时间早已过去了，但奇怪的是，袁丽他们并没有人打电话来，或是催他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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