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起风了（第一卷）

    阴惨惨的天空，乌云越积越厚，时间不长，就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起风了，风卷着大片的雪花和阴暗的天空打成了一片。不一会儿，整个山野都被一种强烈的白光所笼罩。

    这雪花和风儿刺激了冷月的皮肤，她愣了一下，忽然发狂的大叫一声：“他走了！”

    喉咙上有一个硬块塞上来。

    “他爱我！他说他爱我！爱我……爱我……”

    那烫脸的热泪，像阀门挡不住的洪水那样，从她的眼睛里涌出来。

    “我再也看不到他了……他走了……走了！”她呜咽着后退，“远山——”她发出一声绝望的低喊，就顺着远山消失的方向跑去。

    雪更大了，满天飞舞着。

    她开始奔跑，茫无目地的奔跑……她踩进了雪坑，跑进了树林……树枝勾住了她的衣服，她跌倒了，再爬起来。

    她的手指被树枝划伤了，在流血了。

    她的黑色长裤和黑色的裘皮大衣已经又湿又脏，她的头发也湿淋淋的披散在脸上。

    她跑着，跑着，跑着……

    最后，她也弄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跑，因为，她头疼的快要晕倒了，她的眼前全是星星在闪耀，在跳舞。

    她的腿也开始发木，从小腿到臀部都在发抖……不久，牙齿也咯咯作响，胸口也紧压着难受，心脏更是砰砰的跳的很快，有时简直要跳出胸口了。

    “我要死了……”她心想，“我活不下去了……”

    难以抵御的寒冷也向她袭来，同时她的精神上也产生了一种极度的恐惧！

    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这样受到过生命的威胁，简直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正在这时，她耳边敲钟似的响起儿子的声音：“妈……妈妈……妈妈！”

    她喘着气，拿出衣兜里的手机。

    她颤抖着手，拨通了李民的电话。

    是的，她不能死，她是儿子的妈妈！

    拨通电话后，她没有听李民的话，呆在原地等待救援，而踉跄的爬起来，去寻找盘山公路。因为她知道，李民会开车过来的。

    她迷了路，找了好久……好久。

    终于，她迷迷糊糊的找到了公路，眼前似乎有一辆车开过来，似乎从车上下来几个人影。

    她听到惊呼声，似乎是李民又急又痛的狂呼声。

    “月儿！你怎么啦？怎么啦！！！”

    她上前抓住李民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样。

    “李民……他走了，我没走……我回来做儿子的……妈妈……”

    她倒下去了。

    她最后的意识，是李民的狂喊声。

    *

    几天过去了，冷月的身体已经完全的恢复了，她出了院，回了家。但，她依然躺在家里的大床上。她意志消沉，不想动，不想说话，什么都不想做。

    她只是深切的体会到自己的沮丧与悲哀……她的脑子里始终回荡着：“我等你……月亮，我一定等你……等你……等你……”这样的话。

    她闭紧眼睛，把脸埋在枕头里。

    “太太。”

    轻轻的敲门声。

    “太太！”随后，张嫂走了进来。

    她满脸堆着笑，手里捧着一个托盘。

    托盘里放着两片烤好的面包，一块奶油，两个煎蛋和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太太，吃早餐吧。”她笑吟吟地说：“我看李总这几天累坏了，现在还没有起来，我没敢惊动他。你的身体刚刚恢复，该好好的吃饭，好好的补一补！”

    “哦！”

    冷月坐起身。

    她看一眼面前的这些食物。

    “你端出去吧，我不饿，也不想吃！”她又躺下了。

    “太太，这些东西是不是不和你的胃口？想吃什么，我再重新去做。”

    张嫂慈爱的微笑着，像个溺爱孩子的母亲。

    “不！我只是不想吃！”

    “好吧。”

    张嫂退向房门口，她的眼睛却仍然停留在冷月的脸上。

    在门口，她站立了几秒钟，终于说：“太太，我想和你说说话。”

    “哦？”

    冷月又坐起身。

    她有些愕然的看着张嫂。

    张嫂返回来，她把托盘放在床头桌上，然后她站在冷月近前，她说：

    “太太，以前你说我是你的人，是你发展的地下人员，说有什么事要先告诉你，这话你还记得吗？”

    “唔！”

    冷月点头。

    “那我想给你传递一点情报。”

    说到着，她自己先笑了。

    “我想告诉你哈，这些天李总对你真是尽心尽力的。你前几天在医院里发高烧，昏睡不醒，他除了不眠不休的陪着你以外，还急的一直在扯自己的头发呢。”

    张嫂想了想，然后热烈的看着冷月。

    “我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对老婆这样好过，李总真是一个好男人，长得又帅又会赚钱，你能得到他的真心，有多少女人羡慕你呀！”

    她顿了顿，沉思片刻。

    “我说这些话，是觉得你们两口子都是好人，上有苍天，下有……”她挠了挠头，噗嗤一笑说：“下有地铁。我这些话，都是真心话！所以，太太，你们好好的吧，嗯？”

    冷月愣愣的看着张嫂，没想到张嫂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怔怔的看着床头桌上的食物，很久……很久。

    张嫂不知何时退出了屋子，冷月惶惑的摇了摇头，算了，她又躺下了。

    又过了一小会儿，又是一阵敲门声，李民进来了。

    他看了一眼床头桌上动都没动的食物，他说：“为什么不吃饭呢？起来吃饭吧！”

    “请你不要管我。”冷月头也不抬的说：“我不想吃，你拿出去吧。”

    “不要这样。”李民好脾气的望着她。“就吃一点也好。”

    冷月沉默着，把身子转了过去。

    李民的心一紧，说真的，有一刹那，他心里很是窝火。但想了想，他又笑了，他不想战事又起，不想这场劫后余生，乱七八糟的结束。

    因为，危机已去，雨过天晴了。

    想到这，高兴之余，就玩笑着说：

    “被男人甩了，吃东西可是最好的良药。抓住排骨说，你这个没良心的，以为甩了我就能好过吗？啊的一口咬下去，把排骨拿起来狠狠的咬，就当是咬那个男人一样。”

    “什么？！”

    冷月翻身坐了起来。

    她瞪视着他，看着不怀好笑的李民，她的眼睛里，迅速的涌进一抹难以描绘的东西。

    “我怎么就被男人甩了？”

    她气呼呼的、没好气的问他。

    “哈！”

    李民大笑。

    “你终于起来了？”

    他开心的凝视她。

    “被甩的女人都会这么说，我怎么就被男人甩了？”他像是看透人心似的继续说：“因为女人，是最自尊的动物。否则，怎么整天窝在床上不吃不喝呢？”

    “你——”

    冷月瞪着李民，她咬紧了牙关，涨红了脸。

    过了好一会儿，见冷月除了说这个‘你’字之外，就没有往下说的意思，李民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噗的一声笑了起来，然后问她：

    “你干嘛这样瞪着我看？”

    “你想听啥？” 冷月不耐烦的、没好气的问他：“你想听是帅气的你，夺去了我的视线吗？”

    “NO！NO！”

    李民猛烈的摇头。

    “你才夺去了我的视线呢。”他真挚的说：“因为，你永远都是这样美丽，像一个洋娃娃一样，拥有特殊的味道，甜蜜有毒但很香。”他叹息着：“岁月都去哪了呢？”

    他伸出手去，盖在冷月的手上。

    “停止吧！”

    冷月抽出了自己的手。

    “不要弄脏了我们的记忆。”她清清楚楚的说：“过了近二十年，依然像墙一样坚固的你，知道吗？知道自己有多糟糕吗？知道有时多叫人生气吗？”

    “不太知道呢。”

    李民再摇头。

    “我只是知道，生活了近二十年的你多有魅力，知道放下你一个人很孤单，知道我不后悔二十年的岁月。你呢，你准备把我们二十年的岁月都扔进垃圾桶吗？”

    “你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冷月的脸是平静的。“就像一个玩具一样。”

    “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李民不在开玩笑了，他的表情静静的、真挚的、一本正经的。

    他坐在床边握住了冷月的一只手，他注视她，眼底充满了诉不尽的温柔和感情。

    冷月抬起眼看他，她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那只手被李民握的牢牢的，她只好放弃了，任凭他握着。

    “月儿，首先，我要谢谢你！谢谢你给我打那个电话，谢谢你没有放弃你自己，谢谢你在危急的时候第一个想到你的老公我！我谢谢你！”

    他把她的手送到自己的唇边，用嘴唇压着，他的眼睛闭了闭，再张开的时候，那眼睛里竟闪着泪光。

    “你不知道当我接到你的求救电话之后，我有多惊慌！” 他一把又拥抱住她：“这是你吓到我的惩罚！不不！”他又笑着摇头：“是奖励！”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他的眼光也盯紧了她，里面盛满了怜惜和疼爱。

    “当我带着我们酒楼的那几个小子，冒着满天大雪，在盘山路上寻找你的时候，我知道我把车开得有多快吗？坐车的那几个小子，当时脸都吓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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