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夏侯明月之死

    “大哥，咱们兄弟一起发过誓，誓死跟在大哥身边，绝不离开。”

    “你们知道我本不愿这门亲事，明晚我也会离开。所以，你们不能留下，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什么都不要说了，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兄弟，就都听我的。”之前凌岳便是打算在婚礼前离开去寻苏沅芷，但是现在苏沅芷已经不在了……

    凌岳把自己的腰牌交给管家，“李叔，我把他们交给你了，明晚一定要把他们安全带走。”

    凌岳是平阳城的守城将军，有了他的腰牌无论何时都可以随意出入城门。

    “好。”管家眼中微润，他跟着凌岳的时间最长，最为了解他，凌岳的打算他猜到了几分，“定不负将军所托。”

    “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记住了，千万小心，不要让夏侯府的人发现了。”最后叮嘱了几句，凌岳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们，没有人看到凌岳的眼睛也湿润了。

    ……

    这天，是个好日子，宜嫁娶，正是夏侯府九小姐夏侯明月成亲的日子。

    天还没亮，夏侯府里就忙活开了，黎初一大早就被他们吵醒了，眯着不清醒的眼不满地嘟哝了几句，云陌捂住她的耳朵，把她抱在怀里，“阿黎再睡会？”

    “嗯。”黎初蹭了蹭，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过去了。没有看到云陌眼里的火焰，看着黎初没心没肺地睡着了，云陌无奈地在她额头亲了一口。

    因为黎初心心念念地想要看看皇子公主，所以没睡多久还是起来了，因为她听说婚宴上皇家会来人出席，毕竟夏侯明月是叶贵妃的外甥女，皇室会出席也正常，就是不知道叶贵妃会不会亲自来。

    虽然夏侯明月的父亲不是这一代夏侯家当家的，但是因为她的母亲是叶贵妃的同胞姐姐，而叶贵妃在后宫中最为受宠，所以他们这一房的地位并不低，连家主都对他们这一房极为忌惮。因此夏侯明月在这一辈中的地位很高，兄弟姐妹们都不敢轻易得罪她。

    黎初和云陌出现在后院的时候，发现这会儿院子里挺热闹的，倒不是指声音上的热闹，而是指多了几个人。

    此时夏子衡正拉着万俟宇聊得正欢，表面上是这样没错，但是实际上，鬼才知道他们在聊着什么，万俟宇这冷木头屁都崩不出一个来，夏子衡一直在努力地找着话题硬聊，因为他实在不想对着慕容雨那张讨厌的脸。

    慕容雨一早就带着几个丫鬟打着给万俟宁赔礼的名义过来了，而慕容雨是府中的客人，夏子衡也不好赶她出去。

    万俟宁正摇着小豆丁的摇篮，慕容雨一直在跟她说话，万俟宁虽然烦不胜烦，但好歹给夏子衡面子，偶尔回她一两句。

    慕容雨昨天用信鸽发了消息，昨晚本该行动了的，但现在却见万俟宁还好好的，似乎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此时心里正恼着。又见夏侯赟根本不搭理自己，就连万俟宁也很敷衍地应付自己，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挂不住了，那边也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他们没有受到自己传的消息？

    夏子衡见师兄师姐终于出现了，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救星可算是来了，自己跟万俟宇这冷木头实在是聊不来啊。

    黎初眼角抽了抽，这二货又犯病了？

    “师兄、师姐。”

    慕容雨听见夏侯赟对他们二人的称呼，这才知道他们是师兄弟，虽然打心底里看不起他们，但是见夏侯赟对他们很是亲近，所以并没有表现出来。

    慕容雨轻移莲步，走到他们前面柔柔地福了福身子，“原来二位是五表哥的师兄师姐，以前还从未听表哥提起过。昨日雨儿失礼了。”

    夏子衡嫌恶地想道，别说得好像我们很熟的样子，我压根就没跟你说过几句话好么。

    黎初似笑非笑地看着慕容雨，淡淡地同她打了招呼，“慕容小姐。”

    看着黎初仿佛看穿一切的样子，慕容雨心中一跳，有些僵硬的对她笑了笑，转过身去看孩子了。

    没人再说话，气氛变得很诡异。

    黎初对夏子衡眨眨眼，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夏子衡疑惑，无声地问她：什么？

    字迹。黎初慢慢地用口型说了两遍，夏子衡总算反应过来了。

    提到这个夏子衡就很郁闷，昨晚自己偷偷潜到慕容雨的房间，却没有找到她写的字。

    “子衡，师父罚你抄的佛经抄完了没有。明日我们要向师父交差了，赶紧的。”黎初见夏子衡一点都不靠谱，便自己上了。

    师父什么时候罚我抄佛经了？夏子衡刚想问她怎么回事，忽然反应过来了，瞬间变脸，可怜兮兮地恳求道，“师姐，你帮帮我好不好？你帮我抄一点吧，求你了。”

    看着装得挺像那么一回事的二货师弟，黎初挑了挑眉，这会儿反应还挺快，“一千两银子一张。”

    “……好。”做戏做全套，夏子衡掏出一叠银票递给黎初。

    嗯，很上道，黎初很满意地把银票收好。

    “走吧，抄书去了。”黎初拉着云陌起身率先往书房行去，夏子衡自然要跟上。

    慕容雨听到夏侯赟有难，自然想要给他留一个好印象，因此柔柔地说道，“五表哥，不知我可不可以帮得上忙。”

    夏子衡犹豫了一下，为难道，“不太好吧，你是客人，而且你不用陪九妹说说话吗？”

    “表姐那边没什么事，让我帮你吧。”

    “……那好吧，那就多谢慕容小姐了。”夏子衡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慕容雨倒是很高兴，好不容易和心上人说上了话。

    书房里，黎初挺像那么一回事地在认真地写着，但凑近一看，她却是在胡乱地画画，云陌看着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画作，不由轻笑，也配合着她，拿起毛笔开始写字，黎初好奇他写的是什么，偏头一看，这厮居然在写着自己的名字，不由得有些羞赧。

    “你写这个干嘛？”

    “小时候我总写不好这个‘黎’字，你看现在写得怎么样？”他指的是刻在玉佩上的“黎”字，那时候还小，有些歪歪扭扭的，后来他把字练好了，黎初却不在他身边了。

    “很好看。”这是大实话，云陌的字行云流水、苍劲有力。幸亏黎初以前学过毛笔字，虽然与云陌的没法比，字体还算端正。

    那边慕容雨也开始兢兢业业地抄佛经了，好在她并没有看到黎初二人写的东西，否则就穿帮了。

    在书房待了不过一刻钟，万俟宇便进来请云陌、黎初二人去处理事情了。黎初功成身退，还不忘把自己的作品带走。

    夏子衡自然不想留下与慕容雨独处，看了看她写的字，眸光一闪，果然是她，当下便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于是便剩下慕容雨一人在抄写，慕容雨看着厚厚一叠的经书，暗骂黎初二人不厚道，见没有外人，便叫上丫鬟来帮忙。

    “看清楚了？”黎初问随后出来的夏子衡。

    夏子衡咬牙切齿的说道，“嗯，就是她。”这女人够狠毒，平时装得温柔端庄的样子，心底里却那么恶毒。

    “你打算怎么做？”

    “杀了她以绝后患？”

    “慕容家也是个大家族，行事要小心，不要让别人发现了。”

    虽然是这样说，但是慕容雨若死在夏侯府，也是个大麻烦，好在万俟宁并没有受到伤害，但也是要给她点教训的。

    ……

    正午时分在夏侯府摆酒席招待客人，好不容易等到花轿临门，噼里啪啦的炮仗声不绝于耳，各种繁琐的婚序过后，一身华丽大红嫁衣的夏侯明月由她的兄长抱上轿，不多时花轿出门，十里红妆，大红灯笼开路，沿途吹吹打打，街道两边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东临国的婚俗，新郎不到岳父家迎亲，而是以喜娘为使者，前往女方家迎亲。新娘的兄弟需随轿行，因此夏子衡也要随行送亲。

    黎初总算见识到夏侯家子弟众多了，夏侯家的少爷一个接一个的骑着马跟在花轿后面，那长长的队伍，可壮观了！

    云陌几人也跟着花轿前往凌府参加婚宴。

    好不容易等到繁缛的拜堂仪式结束，黎初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丝毫喜悦的凌岳规规矩矩地完成仪式，没想到他那么沉得住气，难道是自己想岔了？

    贵妃娘娘虽然没有出宫参加婚礼，却让七皇子来了，七皇子是叶贵妃所生，子凭母贵，颇得圣宠，由此可见贵妃对这个外甥女的重视和喜爱。

    待拜堂仪式结束，大多宾客们都围着七皇子献殷勤，各种溜须拍马，说着恭维的话。

    黎初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七皇子也是个俊俏的少年郎，举止有度，颇有皇家风范，想来皇家的基因应该都还不错，毕竟后宫中美人无数。

    婚宴结束后，凌岳把客人送走后，看了一眼李管家，李管家对他点点头便走开了，此时凌岳脸上很平静，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凌岳在院子里静静地站了许久，待喜娘派人过来提醒他，才慢慢地向新房行去。

    新房里，夏侯明月正静静地坐在婚床上，喜娘见新郎官终于出现了，松了一口气，正要说些吉利话，凌岳挥手让她们退下，喜娘赶紧道，“将军，这不合礼数啊。还有仪式……”

    凌岳沉声道，“退下！”

    那喜娘见新郎官脸色不好，也不敢再说什么，带着众人出去了。

    凌岳在桌前坐下，没有看新娘子，望着满屋的大红色，自嘲地一笑，忽又想起了与芷儿成亲的情景，陷入了回忆中。

    夏侯明月见凌岳一直沉默，也不为自己揭开红盖头，心头涌上不悦，但她是真的喜欢凌岳，所以忍着没发作，轻轻唤道，“夫君？”

    凌岳回过神来，慢慢说道，“我已经答应娶你了，芷儿也被你逼得离开了。夏侯明月，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夏侯明月心中一跳，忽然有些不安，难道他都知道了？但她决不能承认。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今天可是我们大喜的日子。”

    凌岳不再开口，站起身慢慢走近她，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夏侯明月越发觉得不安，伸手就要把盖头揭开，凌岳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柄匕首已经插向她的胸口，夏侯明月痛呼出声，不敢置信道，“凌岳，你居然敢……”

    “你，不该伤害她。”芷儿没了，那就让她给芷儿偿命。

    “你……”心脏剧痛，夏侯明月倒在床上，盖头没有揭开，看不到她的表情。

    夏侯明月很快便没了气息，凌岳静静地坐了许久，估摸着李管家该带着他们出城了，才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出城了。

    翌日早上，下人们见主子迟迟未起，一开始还不敢打扰，但后来慢慢发觉管家等人也不见了，才觉得不对劲。

    夏侯明月从娘家带过来的人敲了许久的门，里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便合力把门撞开了，这才发现新娘子已经气绝多时了。

    而凌岳不知去向，此时府中已经没有主事的人，于是赶紧叫人去通知夏侯府。

    收到噩耗，一时间夏侯府乱作一团。夏侯明月的父母怒急攻心，她的母亲更是当场晕倒了，夏侯三爷怒气冲冲地带人赶去凌府。

    黎初早上起来便收到了消息，是云陌的人传来的消息。

    没想到凌岳还是亲手杀了夏侯明月为苏沅芷报了仇，但杀了夏侯明月，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你知道凌岳去哪了吗？”黎初很感慨，这凌岳是个重情义的，真是可惜了这一对有情人。

    “去找他的妻子了。”

    黎初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但很快又释然了。或许，这对他来说是个解脱。

    夏侯明月在新婚之夜被杀，惊动了整个平阳城，凌岳同凌府的下人不知所踪，凶手显然就是他，一时间这事闹得沸沸扬扬。

    这件事连圣上都惊动了，毕竟一个是朝廷命官，一个是叶贵妃的外甥女，叶贵妃更是大怒，在皇上面前痛哭，请求皇上把凌岳捉拿归案，给夏侯家一个交代。

    一时间凌岳的通缉令发布全国，李管家等人出了城还在等着凌岳与他们汇合，却收到被通缉的消息，大惊，没想到将军居然不惜性命杀了九小姐为夫人报仇，联系不上凌岳，李管家只好带着他们暂时躲进山里，等风头过后再想办法联系将军。

    通缉令已经发布好些日子了，却一点凌岳的消息也没有，夏侯三爷气极了，夏侯明月的娘亲更是天天在哭诉着，可是凌府的人都一并消失了，想要发泄也没地方发，一时间夏侯府气氛紧张，众人都小心翼翼，生怕惹上麻烦。

    只有夏子衡还每天偷偷地跑出去找师兄师姐，婚礼过后他们便回到了东街上云陌的住处。

    在夏侯家乱作一团的时候，凌岳已经找到了当初苏沅芷葬身的地方，当时万俟宇好心地为她找了个好地方。

    望着眼前简单的墓，没有墓碑，只是一个小土丘，凌岳对身边的黑衣人道，“有劳了，回去代我谢过云庄主和黎姑娘。”他的声音听上去很颓废。

    那黑衣人便是云陌的暗卫孟二，孟一的孪生弟弟，凌岳离开平阳之前去找了云陌，云陌便命他带凌岳到此地。

    “告辞。”孟二很快就消失了。

    凌岳跪在坟前，双手抚摸着上面的泥土，眼角有泪滑下来，“芷儿，我来了。”

    ……

    凌岳似乎就这样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除了云陌他们。

    黎初收到凌岳殉情的消息的时候，正是小豆丁满月的日子。看着转着眼珠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的小豆丁，黎初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酒楼里，黎初难得地抱着小豆丁在逗弄着他，万俟宇兄妹跟在她身边，云陌出门办事了，所以无聊的黎初带着他们出来逛逛这都城，嗯，主要是她想逛逛街。

    忽然包厢外面传来了爽朗的笑声和脚步声。

    “爷爷，您看，哥哥又欺负我。”一个娇俏的声音传来。

    “哈哈，小玉儿……”

    声音渐渐消失，似乎是进了隔壁的包厢。

    黎初并未放在心上，继续逗弄着小豆丁，戳一戳他的脸，他就咯咯地笑，黎初觉得很好玩，不停地逗着他。

    吃完饭，他们打开门的时候刚好隔壁包厢的人也出来了，黎初不经意地望了一眼，只见他们之中一个老者走在中间，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长相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兄妹。后面跟着随从，应该就是刚才听见的那几个声音的主人。

    那三人也看见了黎初几人，那少女好奇地看着黎初几人，他们长得真好看。那年轻男子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扶着爷爷便要离开，却见爷爷盯着那少女，心中疑惑，不由得开口道，“爷爷？”

    见那老者看着自己，黎初礼貌地对他笑了笑，稍稍退开一点，打算让他们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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