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君公子啊嘴硬心软
类别:
武侠仙侠
作者:
花朝饮字数:3245更新时间:24/11/21 15:06:18
很快,第二把大火便直接烧到了纪老爷子家,还好邻居发现不对赶紧喊人一起提水救火,爷孙俩侥幸逃过一劫,纪老爷子却被烟呛了嗓子,咳得越发厉害。
邻居觉得这接连的大火起的蹊跷,商量着要不要报官,纪老爷子躺在床上,疲倦地摆摆手。
他知道是谁做的,自从决定让红泥参加比试,他就预料到了会有今天。
栽培出如此杰出弟子是对柯薪最大的威胁,他不会让红泥有制作泥塑,在世人心中超越自己的机会!他既然敢做,就一定已经打点好了官府,如同当年诬陷自己一般。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终究还是不肯放过他!都说善恶到头终有报,他姓柯的报应又在哪里?!
纪老爷子心绪翻涌,一阵剧烈咳嗽后喷出一口老血,从此一病不起。
红泥求医问药想尽了办法,这期间柯薪也没闲着,放蛇下毒,甚至派人扮成土匪来打砸抢劫要杀掉两人,所幸红泥仗着妖怪之身在危急关头显现妖怪之相将人吓走。又拖延了一年多的时间,老爷子终于油尽灯枯。
红泥知道人间有句话叫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爷爷要走,自己是拦不住的。可他更知道,爷爷的病是心病,他是手艺人,却与泥塑手艺再无缘份,红泥不知道看到过多少次爷爷捧着泥土,一个人悄悄落泪。每当爷爷满眼羡慕地看着自己制作泥塑的时候,天知道他有多想自己再亲手做一回泥偶!
半生的冤屈凄凉,他没办法看得开放得下,就算是死,也死不瞑目!
他要帮完成爷爷最后的心愿,让爷爷安安心心地走。
这是红泥第一次在人间动用法力,用数十年的修为换纪老爷子双手暂时恢复如初。
纪老爷子发现自己的手不再颤抖时,欣喜若狂地叫红泥将自己搀扶到院子里,像个孩子一样捏了两只可爱的小猫,看着鲜活的形象再次从自己手里诞生,尝尽人间沧桑的纪老爷子突然老泪纵横,失声痛哭。
之后,纪老爷子拖着病体,一刻不停地砸泥、塑坯、配色、晾晒……不管红泥如何劝阻,他就是不肯休息。
他说自己很开心,特别开心,二十几年从未如此欢喜过,让他成全一个手艺人最后的坚持。
红泥就陪着爷爷一起制作泥塑,看着他将心力一点点耗尽,最后一口血喷在六个栩栩如生的泥偶上,哈哈大笑着告别了这个早已令他厌倦了的人世。
银雷劈过三里川布满阴云的天空,巨响阵阵,犹如庄严的送别。
红泥跪在爷爷坟前告诉他安心地走,剩下的事他来替他完成。
他找到声名赫赫的柯大师家,如法炮制了如同当年一般的偷盗冤案,用法力控制主审官员落笔,照样判了他十年的料石场劳役。
当柯大师听到判决,就知道自己的报应来了。
果然在发配去料石场的前一天夜里,大牢的窗子里飞进来一道红芒,一位眉心点砂的少年出现在他面前。
正是他忌惮已久的师弟!
柯大师受惊不小,难怪多次下杀手都没能将这两人除掉,原来自己的师弟竟然是只妖怪!
他浑身抖如筛糠不停地往后躲,躲到墙角里指着对方:“你……你要做什么?别过来!”
红泥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你从爷爷那里拿走的东西,到了该还的时候了。”
拿走的东西……声誉?名利?清白?还是……
柯薪突然瞳孔骤缩,一身破旧囚衣,再没了泥塑大师的风度气派,盯着红泥疯狂地摆手,大喊道:“不不,你别过来!放过我,放过我吧……”
他是背叛恩师,残害师弟,为了得到名利玩心机耍手段,坏事做尽,但他对泥塑手艺的热忱不比自己的师傅少!如果让他变成和师傅一样的残废,今生都无法再碰泥塑,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来得痛快!
红泥无动于衷地走过去,狠狠抓住对方右手手腕,脑海中闪过爷爷临死前大笑的模样,眸中红芒凛冽:“晚了。”
凄厉的惨叫伴随清脆的骨裂声冲天而起。
红泥淡漠地看着眼前这个可悲的人类,转身离去:“接下来,你去料石场,把欠爷爷的十年辛劳也还了吧。”
柯薪痛哭哀求道:“杀了我!你杀了我!”
红泥不再停留,化作流光飞出尘嚣。
县衙里很快便传出了柯大师碰壁自尽的消息。
两位泥塑大师接连去世,泥塑界一片扼腕叹息。
柯薪的弟子们大难临头各自飞,妻子遭此打击重病不起,儿子只好将当年从纪程手里抢去的作坊以六百两的贱价盘出,为母亲筹集药费。
那是爷爷的作坊,红泥要将它拿回来。可是自己手上并没有那么多银子。
他两次动用法力扰乱人间秩序,镇法司已经察觉到异样前来查看,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可巧云城随便花客栈购置的一批瓷器经过自己的地盘,便再也顾不得许多,劫了货坑了沈大老板的银子,将作坊盘回来交给了纪程的两个儿子。
小鱼妖回到了水里,人间之行八年的历练,修为非但没有增加,反而倒退了不少。倒是六个泥偶沾染了纪大师的心头热血,又让妖怪贴身带着,日久天长竟然生出了灵性,闲极无聊时还能陪红泥说说话。
纪老爷子走了,红泥也停在了十六七岁的模样。他想着,如果有一天纪老爷子的身影能再出现在三里川河边,可以见到一个和分别时一模一样的红泥。
八年岁月,不知道究竟是谁讨了谁的债,又是谁陪伴了谁的光阴。
十
北风呼呼的刮,雪花飘飘洒洒,忽然传来几声吸鼻子的动静,沈大老板摸了摸冻得发红的鼻头,不能理解地道:“不对不对,这故事不对啊,我怎么越听自己越像个为富不仁被劫富济了贫的奸商?”
君辞瞥了他一眼:“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
沈乾:“……”
可能刚刚差点将一位艺人的手抽断了骨头的人也跟他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雪下得有点大,沈大老板待不下去,拢了拢披风,道:“我就说银子要不回来吧,行了行了,回家吧。”
君辞没动,不知道正在进行什么样的心理活动。
他不走沈乾也只能继续站着,雪地里能看到被打散的泥偶粉末,弯腰捏起一撮,故意感叹地说给身后的人听:“一代大师临终的遗作啊,啧啧,造孽。”
君辞右手遥指,红鲤悬空升起,左手遥指冰窟窿一挥,一道水流随即从河中升起,将红泥包裹其中。
沈乾特别鄙视他:“人都这样了你还想做什么?”
水团悬停在君辞肩头,君大公子严肃道:“算账。”说完也不等沈乾,径自往随便花的方向走去。
回到随便花已经是晚上,大堂里空空荡荡一位客人也无,扇子和凉花花正坐在一起研究鲤鱼汤的新做法,凉花花突然抬头在空气中嗅了嗅,惊喜道:“好新鲜的食材哎!”
话音刚落,猛然一阵劲风吹进门来,三个人影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大堂最显眼的空地上。
两位老板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
准确地说是绑回来一个,脸色苍白眉心朱砂黯淡,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而且和少芒一样,也是满身伤痕狼狈不堪。
凉花花将君公子重新打量一番,怀疑了一下这位二老板的癖好。
红泥满身修为去了大半,双手绑了绳子,动一动便会皱一皱眉头,伤势之重可想而知。君辞将手里的绳子扔给扇子:“带他去镇法司。”
红泥身子向扇子的方向一带,仅这一个小小的动作便险些栽倒。
“哦。”扇子接住绳子看了看对方,确定他不会死半路上才动身,至于原因,君公子不说她便不问。
打更的梆子响了三下,沈大老板已经困得不行,打着呵气上楼去睡了。留下一个想八卦却找不着人的凉花花。
凉花花仰天长喵,喵完了越上房梁化作橘猫蜷起来睡了。
几天后扇子回来与她闲聊:“一直到镇法司门口,红泥还在问我,‘扇子姐姐,他们会怎么处置我?我会不会被杀掉?’真不知道君公子是怎么吓唬孩子的。”
凉花花评价道:“啧啧啧,咱家的两个老板居然这么不厚道。”
扇子继续道:“他还把一本厚厚的册子托付给我,说是他爷爷毕生的心血,要我找一个懂泥塑的人传承下去。”
凉花花觉得这孩子傻得可爱:“那你有没有留意看看阳明鉴发到手上的时候,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哈哈哈……”
凉花花拍着扇子肩膀语重心长:“所以说十商九奸嘛,两位老板宁可走后门也要让红泥留在人间制作泥塑来赔偿六百两亏空,咱们在他们两个手底下做事可得小心!”
扇子对她诋毁自家主人的行为不置可否,反正日子还长,慢慢她就会了解君公子那个雷声大雨点小,刀子嘴豆腐心的脾气的。
沈乾靠在三楼围栏上听自己的伙计在背后偷偷说自己坏话,又朝对面朝君辞住的那间整个随便花最奢华最讲究的屋子望了望。
打坏人家那么重要的泥偶,若不做点什么好好补偿一下,岂非要羞愧致死?
他才不会去揭穿某人嘴上硬气得没边儿,实则胸膛之下藏着一颗比谁都柔软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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