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讨债路上捡只狐狸
类别:
武侠仙侠
作者:
花朝饮字数:2532更新时间:24/11/21 15:06:18
云城最近热闹,一家原本濒临关门的小客栈被一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有钱人盘了下来,大刀阔斧一番整改竟然像模像样开了起来。
这位有钱的老板大名沈乾,行为怪异得很,嘴里时不时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话,还给自己的酒馆取了“随便花”这样一个不走心的名字。
北国的冬夜并不讨人喜欢,更何况无边黑暗寂静中还落着鹅毛大雪。一片一片落在青砖黛瓦上、灯笼上,沙沙细响如同情人耳语。
云城向东行二十里便是连音山,厚厚的雪层在脚步的挤压下发出咯吱咯吱声,一主一仆在山脚下驻足。
扇子伸出小手呵了一口白气,天冷,衣服领口袖口皆缝了兔绒,樱桃口,纤纤手,清澈月光下煞是养眼。
路边雪窝里一些与众不同的鲜艳红色,像是白色绒毯不小心被染了颜色。小丫头拎着新柳色裙子跑过去,蹲下身来用小手戳戳:“这是什么?”
沈乾一双眼眸带着朦胧未醒的迷离,打个呵欠,抖着鼠灰细绒披风下摆沾的雪挪过去,白雪之中缩着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就是这小东西的细微动作将扇子吸引过来。
扇子三戳两戳,小家伙抬起个毛茸茸的头来,是只狐狸。
这狐狸原本和雪一样白的皮毛,只是不知受了什么伤,皮毛染血,两只眼睛紧紧眯缝在一起,嘴角带着丝丝血痕。
扇子赶忙拎起来,狐狸的惨状立即令她倒吸一口冷气。
两只小小的白爪子鲜血淋漓,细看之下,硬爪已经全部被铁钳夹断,伤口处满是破碎的骨肉。原本蜷缩时藏在身下的三条尾巴在被拎起来的时候齐刷刷顺了下来,尾根处明显有其他尾巴断掉的痕迹,最新的断尾伤口还在流血,它身上最多的血迹便是由此处而来!
沈乾略一惊,眼神清明了些,直接把狐狸扔到扇子怀里,“三条尾巴?”
扇子万分嫌弃地白了自家主子一眼,母性大发地把小可怜捧进怀里,鲜血染脏了衣服也丝毫不心疼,极尽轻柔地顺着小狐狸的毛:“应该是九尾狐。嗯……可是九尾狐族法力很高的,一尾一命,小家伙怎么会沦落成这副模样?”
小狐狸似是痛极,扇子每触摸它一下都会引起一阵本能的却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反抗和颤抖,小姑娘心下不忍,比抱什么易碎的水晶花瓶还小心:“有人断了你的尾巴去许愿?真够狠的!小可怜……”
沈乾正要再说点什么,突然一阵骚乱夹在风雪声中由远及近。十来个精装男子手持长枪一路搜寻过来,玄衣,绛红蝙蝠纹绣在左肩,连音县士兵。
来人目光触及扇子怀中的狐狸,长枪一横:“赵大人的狐狸你们也敢动,活腻了?!还不赶紧交出来!”
狐狸眼睛尚未睁开,只听到声音便不安起来,身子不停地颤抖着,虚弱地挣扎了几下,拼命往扇子怀里钻,终于失了力气彻底晕了过去。
扇子心疼坏了,越发搂在怀里不让人看。
寒风夹着细雪刮过脸颊,冷得不带人情味儿。沈乾紧了紧披风,半睡半醒地盯着十几人:“虐待动物是犯法的,了解一下。”
“赵大人就是王法!”
“嗯……这台词,是反派没跑了。”沈乾打着呵欠去接婢女手中的狐狸,“解决一下。”
“反派是什么?”小姑娘先是奇怪,紧接着连忙侧身躲过:“哎哎哎,主子别弄疼它了!”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扇子习以为常地嘟嘟嘴巴,反正主子经常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就算解释了她也不一定听得懂,无所谓啦。她左臂揽着小狐狸,右手轻扬虚握,一把流光团扇出现在玉手之间。
扇柄似为木制,却又带着金属的厚重感,扇面上青山隐隐,仙府绰绰,随意一挥,原本不大的北风霎时变作狂风,整座连音山瞬间雪沙乱飞!
十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硬是被这阵妖风刮得站立不稳,将长枪狠狠插入地面来做扒扶,还是在哎呦啊啊了几声之后被卷进风中,连人带武器不知吹到了什么地方。
沈乾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看向狐狸:“看看还活着没有。”
扇子葱白的指尖轻点狐狸脑门上柔软的毛,温声道:“小东西你还活着么?活着就睁开眼睛给姐姐瞧瞧。”
小狐狸闻声还真动了动胡须,似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眼睛撑开一道虚弱的缝儿,雪白的世界和眼前人温柔的笑容朦胧地映入眼帘,一如十六年前。
“小家伙还活着没?动一动我瞧瞧。”那樵夫是位慈眉善目的老伯,上树伐薪在落满雪的树窝里将它提溜起来。
小狐狸睁开水溜溜的大眼睛,茫然地环顾四周,最后将视线落在樵夫笑呵呵的脸上。
鹅毛大雪落在他掺了白色的头发上、皱纹横生的脸颊上、额头上,掩盖不在对方声音里的喜悦:“哟,还真活着。”
大雪封山,已经很难见到活物了。
“你这小狐狸怎么笨呆呆的,这么冷也不知道找地方躲,不怕冻死?”
小狐狸从来没被人类提溜过,一对雪白的长耳朵快速抖了抖,软蠕蠕地嗷嗷叫了两声算是回应,尽管樵夫一句也听不懂,还是被它的样子哄得很开心。
那个时候,小狐狸还有些法力,即便斗不过人类,将九条尾巴藏起来还不吃力。它听黑喜鹊说过,他们狐狸这一身纯色皮毛是多少人类觊觎不已的,一旦遇到了人这种生物一定要赶紧跑!于是四条小短腿儿蹬啊蹬想让樵夫放了自己。
樵夫见它生命力仍旧顽强越发欢喜,索性收了斧头将小狐狸一把揣进暖烘烘的羊皮袄子里,轻轻拍道:“没死就跟我回家吧,不然山里的狼饿得狠了出来被碰上,睡梦里就成了人家的晚饭喽。”
小狐狸在樵夫怀里又蹬又踹地折腾了一路,樵夫一边轻拍安抚它,一边笑呵呵地讲着自己的故事,像是说给狐狸听的,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世道艰难,洪涝频繁。地里种的粮食往往不是旱死就是因为土地贫弱而收成颇底。官府的税款从来没少要过,不少人家为了活着卖儿卖女惨不忍闻。
可是天无绝人之路啊,还好老天爷赐给了他们连音山,只要大山还在,做樵夫的靠山吃山就饿不死,再怎么艰难薪柴还是有的。伐薪烧炭换些钱,再加上老父亲留下两间瓦房,竟然也娶上了媳妇,还抱了个大胖小子。
可惜那年天降大雨,大水溢出了河道,家里断了顿,儿子饿得受不了,仗着自己懂些水性跳下去摸鱼就没再上来。
全村的人都去打捞了,整整三天不眠不休,可是没上来就是没上来,他的儿子彻彻底底被大水带走了,什么都没留下。老婆拿着绳子要死要活地闹了几天,亲朋邻居都劝着,闹累了也就不闹了。
樵夫说到这里粗糙的大手在眼下抹了一把,继续呵呵笑道:“幸而老天爷还算照顾,人到中年又抱了一个大胖小子,一样的上蹿下跳站不住,活似个猴儿。”
北风呼呼地在外面刮着,羊皮袄子里面却像被暖炉包围着。
或许是在樵夫身上没有感受到危险,也或许是被樵夫所说的故事感染,再或者樵夫怀里实在舒服,大雪还在飘个不停,山里除了落雪的声音就剩了樵夫走在路上的踩雪声,小狐狸听着听着就安静了,安静着安静着就呼呼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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