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情人节（1）

    2月14日。

    陆巡从床上爬起来时，天还没亮，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早上六点半。

    陆巡坐在床上一言不发，毯子从身上滑落，他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窗帘已经拉上了，房间里空荡而寂静，光线昏暗，只有钟表秒针滴滴答答的声音。

    他长久地沉默，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老贾？”

    “我在。”老贾回答。

    陆巡放下心来，身体及四肢上紧绷的肌肉慢慢松弛。

    最近一段时间陆巡的作息都很有规律，他每天晚上十一点半睡觉，早上六点半起床，不需要闹钟，到了这个时间自然苏醒。陆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这么准时，大脑就像一台上了发条的机械那样严谨，想当初他可是连赵高踹门都叫不醒的懒鬼，每天赖床睡觉睡到太阳照屁股。

    陆巡下床拉开窗帘，窗外的太阳还没升起，东方的天际露出一抹鱼肚白，陆巡的住处在宿舍楼内，一整栋楼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往外望，上海海军军事学院安全区仍然沉浸在沉沉的夜幕中，路上没有行人，除了执行部的岗哨，学院大多数人一般在早上七点钟之后起床。

    “今天有什么工作？”陆巡问。

    “今天你需要处理的事务一共有二十二项。”老贾回答，“从上午七点半开始，最优先的是对昨天的执行部工作报告进行批阅，昨天的执行部工作报告一共有三十页，计划耗时三十五分钟，工作报告已经发到了你的电子邮箱里。”

    “从上午七点半至八点过五分，处理执行部任务报告。

    休息十分钟，八点十五分至八点二十五分，整理《2049年上海海军军事学院安全区防务评估》卷宗，并归档封存。

    八点二十五分至八点三十五分，完成执行部部员训练章程修改工作。”

    老贾把今天的日程安排表调了出来，依次读给陆巡听，一共二十二条，按照优先级从上到下依次排序，从执行部的任务报告到餐厅的下水道堵了需要疏通，紧急且重要的工作放在前头，小事则放在后面。

    这是老贾的另一项功能……工作助理。

    “九点二十至九点半，完成新一轮安全区幸存者心理评估和测试工作的审核。

    九点半至九点四十，校对执行部换岗及巡逻队伍的名单。

    九点四十至九点五十，休息十分钟。

    九点五十至十点二十，检查安全区水电利用及能源使用情况。”

    陆巡换好衣服，走进卫生间刷牙洗漱，老贾在他耳边絮絮叨叨。

    这就是陆巡的日常。

    如今老贾每天都会做好日程安排，在陆巡起床之后告诉他，什么时候该干什么，清清楚楚井井有条，老贾作为一台电脑的精准和严谨这个时候表露无遗，任务表的时间甚至能精确到分钟，注意事项和各类备注也分条列表，老贾着实是个贤内助，而且从不出错。

    陆巡能如此快速地适应执行部部长的工作，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老贾，作为一台超级人工智能，处理数据整理表格对它而言易如反掌，在上校他们看来陆巡很有管理天赋和潜力，上任三天就能把一切都打理得井然有序，实际上这都是老贾的功劳。

    “又到了换岗的时间么？”陆巡喝了一大口水，咬着牙刷，含糊不清地问。

    “是的。”老贾回答，“你需要安排新一轮的巡逻队伍。”

    “明白了。”

    由于工作实在太多，老贾安排的时间表经常紧凑得连一根针都插不下，连中午午休都得抓紧时间……陆巡也不知道安全区内哪来这么多事，他之前低估了管理的难度，现在回想起来上校在没有人工智能协助的情况下能搞定这么多事，实在是牛逼到爆炸。

    “你必须在下午四点半之前完成今天的所有工作。”老贾提醒。

    陆巡正在洗脸，他把毛巾放下来，微微一怔，“为什么？四点半之后我还有什么其他事么？”

    “今天是2月14日。”老贾回答，“四点半之后，你需要换身衣服去餐厅里等一个姑娘，你不会忘了吧？”

    陆巡愣愣地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半晌之后回过神来，拍了拍脑门。

    “我靠……你说的是艾叶？”

    “没错。”老贾点点头，“你两天前和艾叶约好了今天晚上一起吃晚饭，准确时间是今天晚上五点，请务必准时抵达。”

    陆巡深吸了一口气，他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茬事……如果不是老贾提醒，他都快忙忘了。

    “我需要换一身衣服？”陆巡皱眉，打量镜子里的自己，镜子中的年轻人一身灰色连帽衫，一头乱蓬蓬的黑发，胡子拉楂，看上去疲惫又憔悴。

    “你不仅要换身衣服，还需要好好打理一下自己，毕竟是要去和女孩一起吃饭，最基本的礼仪和尊重还是需要的，否则对方会认为你对她很不上心。”老贾说，“你现在看上去像是个宅在屋子里半个月不出门的程序员。”

    “我确实宅在屋子里半个月没怎么出过门。”陆巡耸肩，“虽然我不是程序员。”

    他洗漱完毕，把毛巾晾在衣架上，然后转身出门。

    陆巡的办公室在主楼地下，陆巡一般会顺道去餐厅拿点干粮，带到办公室里当早餐，然后开始一天的工作，接下来的一整天中除了吃饭，基本上不会再出门。

    他拧开房门，忽然一怔。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脚边的地板上。

    陆巡弯腰把它捡起来……这是一张纸条，被什么人夹在了他的门缝里，陆巡开门时它就落了下来。

    “这是什么？”老贾问，“是什么人放在这里的吗？”

    陆巡摇了摇头，他把纸条翻过来，纸条上有字。

    只不过这些字不是人手写的，而是剪切拼接的，每个字大小和字体都不同，看上去像是有什么人把废报纸上的字抠了下来，粘在了这张纸上，组成了一句话。

    “今天下午五点半，请到十三号楼402室来，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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