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审判日（7）

    理查德·莫雷悄悄地指了指两边的侧门，低声说:“我们必须逃出去。”

    亚伯望了一眼，侧门在中央大厅主屏幕的两侧，他们的位置则在大厅内一座电脑桌的后头，两者之间的距离大概有八到十米。亚伯在心底估计了一下时间，如果他想压低身体悄无声息地通过这八米的距离，至少要耗费十秒钟。

    在这十秒钟内，他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一旦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中央大厅中一共有六个武装分子，亚伯必须找准机会……他必须等这六个人同时背对这边时离开掩蔽物，否则他就会被发现。但洞窟的暴徒们正在逐步往这边搜索，亚伯和莫雷的时间不多了。

    “分头走。”亚伯指了指两边的侧门，“你走左边，我走右边，等我的信号，我说走就走。”

    莫雷点了点头。

    两个人压低身体，亚伯拉罕探出头来盯着那六个人……有三个人面朝另一边，两个人背对自己，只有一个人面朝大屏幕。

    只要等这个人转身，他们就能开始行动。

    亚伯拉罕在莫雷的眼前伸出三根指头。

    三……

    二……

    一！

    莫雷压低身体就往侧门冲，但他没能成功地出去，千钧一发之际，亚伯突然伸手把他的衣服揪住了，然后用力把他拉了回来，两个人藏在电脑桌后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大厅中骤然明亮起来，所有的日光灯，电脑屏幕以及大屏幕都亮了。

    莫雷吃了一惊，中央大厅的电力恢复了，但显然恢复得不是时候。

    亚伯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电力已经恢复，莫雷这么贸然出去必然会被发现。亚伯也出了一身冷汗，几乎是他在下令行动的一瞬间来电了，亚伯拉罕盯着那个洞窟的暴徒，眼角的余光忽然发现墙壁上的配电箱指示灯亮了。

    他想都没想就把莫雷拉了回来，零点五秒之后大厅中一片光明。

    武装分子们也受到了惊吓，他们警惕起来，端起步枪背靠背警戒，大厅里沉寂了十几秒钟，亚伯拉罕听到有人说:“没事，不用紧张，应该只是备用的供电系统恢复工作了。”

    亚伯拉罕不敢再探头，他和莫雷都趴倒在地板上，从电脑桌底下的桌缝里观察情况，六双黑色的鞋底在七八张桌子之外，武装分子没有继续搜索过来，他们待在原地保持警戒。

    接下来亚伯听到有人惊叹。

    “头儿……你看上面！”

    上面？

    亚伯愣了一下，扭头望向大屏幕，他愣住了，觉得自己简直就要窒息了。

    女孩安安静静地漂浮在屏幕里，发丝和裙裾飞舞，闭着眼睛沉睡，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白光，一如既往地精致而完美，看上去宛若一个水晶雕成的人。大厅里所有的电脑屏幕上都漂浮着这个女孩，上百张一模一样的稚嫩面孔，散发着光芒。

    亚伯拉罕简直不敢相信的眼睛，莫雷捂住他的嘴巴才没让他欢呼出声，欧米伽竟然还活着……欧米伽竟然还活着！

    修复工作起作用了！他们在最后一秒把这个女孩从崩溃的边缘上拉了回来。

    “这是个小女孩吗？”有人问，“这里这么多人，就为了一个小女孩？”

    “这个女孩是谁？”另外一个人问，“她究竟是什么东西？头儿？”

    洞窟的人从未见过欧米伽，他们只是觉得中央大厅这样正式而肃穆的场合，屏幕上不应该是一个高清的CG美少女……这就好比恐怖分子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成功入侵北美防空司令部的夏延山基地，却发现大屏幕上显示的不是洲际导弹的监控信号，而是跳来跳去的超级马里奥……

    一个稍低沉的男声响起，“她是一件武器，非常致命的武器。”

    “武器？”其他人很诧异，“这东西是武器？”

    “没错。”低沉男声接着说，“你们不用管它，联系一下外面的人，问问他们搞定了没有？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这个法子瞒不了那个铁面死神太久，很快他就会察觉到异常，我们必须在防卫部队赶回来之前离开。”

    亚伯拉罕和莫雷屏住呼吸偷听，武装分子们以为大厅中已经没有活人了，他们不知道此刻正有两个人藏在桌子后头偷听。

    “B队B队！”武装分子开始呼叫，“B队收到没有？收到请回答！”

    入侵研究所的武装暴徒果然不止这六个人，另外的人只是没有进入中央大厅，他们另有所图。

    “B队收到！”对讲机里传出声音，“已经基本上搞定了！头儿你太厉害了……这里简直就是一座藏宝库！我们找到了汽油，淡水，食物，武器弹药……还有坦克！我们准备把这辆坦克开回去！”

    亚伯立即就明白了这伙人的真正目的，他们是来打劫的，在人类社会全面崩溃之后的末日纪元，生存资源主要都集中在安全区中，洞窟中的土匪们没有能力自产自足，只能去安全区中打劫，这一伙洞窟同样如此……他们钻了麦斯威尔·肖恩的空子，趁着研究所内部空虚之时来捞一笔，抢到了东西就走，绝不拖延。

    “你们的动作最好快些。”低沉男声说，他显然是这支队伍的首领，“临走之前记住收拾干净。”

    “OK！”对讲机另一头在欢呼，“我们已经在这里浇满了汽油！只要点上一根烟……这里就会轰地一声飞上天！”

    亚伯拉罕和莫雷对视一眼，两人都大惊失色。

    这伙人准备炸掉研究所……果然是山贼的做派，打劫之后还不忘放把火把村子烧了。

    “当心一点。”首领提醒。

    “放心……我们已经把能带的东西都带上了，哎如果不是时间不足，我真想抓几个女人回去乐呵乐呵，这里一定有女人吧？”对讲机另一头的男人大笑，“头儿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有没有看到女人？”

    “没有。”首领冷冷地回复，“不要废话了，撤离！”

    “OK！”对讲机中的声音杂乱起来，“兄弟们，咱们该走……等等！那是什么？”

    大厅里的几个人也都一怔。

    “你看到了什么？”首领问。

    “等等，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从仓库那边开过来了……”对讲机另一头的人话还没说完，激烈的枪声就传了过来，“砰”地一声巨响，大厅中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对讲机中传出的声音骤然嘈杂起来，呼喊声，爆炸声，枪声混成一团，这一头的人什么都听不清。

    几个暴徒脸色骤变，首领大吼:“B队！B队！究竟发生了什么？听到请回答！”

    “天呐！它们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头儿……袭击……袭……”

    人声被枪声掩盖，几分钟后，连枪声也消失了，对讲机里只剩下沙沙的电流杂音，大厅里一片死寂。

    亚伯和莫雷也惊呆了，凭借声音他们能推测出来，另一支洞窟的队伍应该是被什么人给灭了，但他们究竟是遭到了谁的攻击？麦斯威尔的部队赶回来了？但如果真是防卫部队回来了，洞窟的人不可能辨认不出来。

    “头……头儿……”忽然有人用颤抖的声音说话，“你……你看……”

    “头儿，她……她……”

    她？亚伯愣了一下，也慢慢地扭过头来。

    紧接着他呆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仿佛看到神国的天使拨开云层，朝他露出笑靥。

    一双深红色的透明眼眸居高临下俯视所有人，那个六岁的女孩……欧米伽，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她屹立于云端之上，以神明的姿态审视世间，眼眸里流转着光芒和火焰，大厅中的八个人都在瞬间被她身上极致的美所震慑，但紧随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威压，让人不由自主地后退。

    中央大厅里有上百个屏幕，他们被上百双冰冷的眸子凝视，不寒而栗。

    欧米伽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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