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审判日（6）

    大厅里一片漆黑，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呆住了，他们前一刻还坐在电脑屏幕前疯狂地敲代码，下一刻眼前骤然一黑，所有的图像全部熄灭了。

    应急灯闪烁着亮起，人们离开电脑键盘，起身东张西望，反应快的人已经拧亮了手电，光柱在黑暗中晃来晃去，所有人都茫然无措，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细小的人声响起来，大厅里逐渐变得混乱。

    亚伯拉罕惊呆了，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断电了。

    “这是怎么回事？”亚伯暴跳，“为什么停电了？找人给我修复！他妈的快点给我修复！”

    还差一秒钟他们就能把欧米伽修复完毕，但在最后一刻研究所居然竟然断电了？

    这就好比他的女儿重病垂死，躺在手术室中接受手术，医生们拼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才完成工作，好不容易在九死一生的险局之中争抢到了一线生机，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在即将缝合伤口宣布成功之际，医院里突然断电了。

    这个时候医生们都该懵了，而等在手术室外的父亲该炸医院了。

    门外“轰隆”一声巨响，地板随之剧烈一震，头顶上的吊灯叮叮铛铛地碰撞，灰尘扑簌簌地落下来。

    大厅里嘈杂起来，有人开始大喊和尖叫，刚刚的爆炸声所有人都听到了，听上去像是什么烈性爆炸物，这显然不是研究所里该出现的声音。

    “怎么回事？刚刚的是什么声音？”

    “派人去搞清楚！安保部队在什么地方？部队在什么地方？”

    一开始有人站出来大喊着询问情况，但门外一连串急促而激烈的枪声把他们的声音压了下去，中央大厅里寂静了几秒钟，紧接着所有人都尖叫起来。有枪声就说明出事了，研究所外正在激烈地交火，所有人都慌乱地往外涌，桌椅翻倒声连成一片，人们在黑暗中互相推挤绊倒。

    亚伯拉罕呆立在黑暗中一动不动，怔怔地望着漆黑的屏幕，他没能看到最后的结果，红色进度条和绿色进度条都到了百分之九十九，在即将决出胜负之时大厅忽然断电了，只差一秒钟。

    亚伯心里抱着少许的侥幸，他希望修复行动在断电前的一瞬间成功了，只是自己没有看到。

    但理智告诉他修复失败了，技术员们的水平再高，也没法使用断电的计算机编写代码，大厅中的电力供应被切断，修复进度条将停滞在百分之九十九的位置上，但欧米伽系统的服务器自带发电机组，它的崩溃进度不会停止。

    在屏幕熄灭之后的两秒钟内，欧米伽系统应该就已经彻底崩溃了。

    他们还是差了一点点……在电脑屏幕上，进度条上的空白只有一毫米的宽度，就是这一毫米的距离，让他们彻底失去了那个孩子。

    亚伯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的手脚冰凉，大脑的运转都迟钝了，所以他连爆炸和枪声都没听到，直到身后有人扑上来把他压倒在身下。

    一串子弹从他们的头顶上掠过去，拉出锐利的火线，射进对面的墙壁里。

    亚伯拉罕被按在地板上，有人紧紧地捂着亚伯的口鼻，用身体压在他的背上，两人藏在电脑桌后。他们头顶上子弹飞射，枪声震耳欲聋，自动步枪的火光在黑暗中跳跃，把桌上的电脑显示屏和主机打成碎片，玻璃和碎片四处迸溅。

    枪声逐渐落下，大厅里安静下来，隐约有伤者的呻吟响起，显然枪手打空了弹匣，他们一边更换弹匣一边踏进大厅，军靴厚底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沉闷厚重。

    听脚步声人数还不少，应该得有五六个。

    “别出声。”男人在亚伯的耳边低声说，亚伯拉罕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稍稍放下心来，不再挣扎。

    救他一命的人是欧米伽计划的副主任，理查德·莫雷，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技术，比亚伯大了二十多岁，在研究所里也是资格最老经验最丰富的人，欧米伽计划的负责人本来应该是他。

    两人趴倒在地板上慢慢挪动，一点一点地往外爬，探出头来张望。

    亚伯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中央大厅此刻俨然是一座人间地狱，大批的尸体堆积在大门口，他们都是试图往外逃的技术员，刚好撞到了进门的武装暴徒，结果遭到乱枪扫射，滚烫的鲜血漫过了地上的电缆，把地毯都泡透了。

    武装分子走进大厅，开始搜寻幸存者，他们的自动步枪上装着战术手电，手电的光柱从电脑桌之间扫过，偶尔有中弹未死的伤者，暴徒们用脚踩在伤者的身上，然后拔出手枪朝他们的头部射击……这是一场屠杀，显然这些暴徒没有打算留活口。

    莫雷把亚伯拉罕扯了回来，他们藏在大厅最内侧的电脑桌后，暴徒们一时半会还找不到这儿来。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亚伯拉罕轻声问，竭力平复心跳，他的声音都在打颤，“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莫雷伸手指了指，亚伯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一个身着黑衣的武装暴徒从应急灯下走过，他的身影被灯光照亮，亚伯拉罕看清了那个人背上的白色字母:EDF。

    Earth-Defense-Force，翻译过来就是地球防卫军。

    这是那个上海市区仅存的洞窟……麦斯威尔的队员们还曾嘲笑这个傻名字，但他们名字傻人却不傻，这些乌合之众竟然有能力入侵安全区！研究所遭到入侵是麦斯威尔的失职，这种事本不应该发生，但他太大意了，太轻视对手。

    这个顶着傻名字的组织有能力悄无声息地入侵研究所，干掉所有安保，显然不是泛泛之辈。

    早就传闻洞窟中出现了会特种作战的人才，但安全区没有引起重视。

    “我们必须逃出去！”莫雷低声说，进入大厅的武装暴徒一共有六个，六个人呈扇面往大厅内搜索，一步一步地接近两人藏身的电脑桌。洞窟是穷困潦倒的山贼，装备不起夜视仪，他们只能靠手电搜索目标，这给了两人逃命的机会。

    中央大厅一共有三座门，一扇大门，已经被洞窟的武装暴徒封死了出路，从大门出去势必撞上敌人，这是一条死路。大厅还有两扇侧门，位于大屏幕两侧……这是唯一的生路。

    他们必须要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从侧门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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