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盛宴（9）

    赵高站在大厅里，漠然地注视眼前这个重伤倒地的青年。

    夜王捂着胸口，背靠着玻璃幕墙坐在地板上，身上的白衣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他胸前的伤口是捂不住的，赵高的爪子彻底撕开了他的胸腔，胸骨和肋骨一齐折断插进了肺部，夜王的心脏被赵高捏了个粉碎，一捧一捧的血泉从青年的指缝里涌出来，浸透了他身上的衣服，很快在身下蔓延成一摊血泊。

    “你……”夜王张口，吐字含糊不清，鲜血顺着他的气管涌上来。

    他说不出话来，但他也不需要再说话了，因为赵高根本不可能听懂他在说什么……很难想象此时站在大厅里的生物是个人类，尸化之后的赵高抛弃了几乎所有人类的外表特征，浑身都是漆黑锐利的外骨骼，尖刺穿透了衣服，黏液流淌，身高有足足两米，赵高平时不过一米七五不到的个子，被生生拔高了二十多厘米。

    他的双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像是两颗猫眼石。

    赵高也不再说话，没人知道他现在是否还保留着人类的理智，他可能已经完全沦为只知杀戮的野兽。

    “很好……很好……”夜王剧烈地咳嗽起来，到底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生物，心脏被捏碎了都不死，甚至还有力气说话，“你抛弃了一切，你已经不再是个人类了。”

    赵高弯腰从地板的碎石里抽出一把断刀，握在手里。

    他没有和敌人多废话的习惯，他只想把夜王碎尸万段，不把后者彻底撕成碎片烧成灰烬撒进黄浦江里，赵高很难放心。不把夜王挫骨扬灰，天知道它这种怪物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日里重新复生。

    赵高挥动手里的断刀，朝着夜王的左手狠狠地斩落下去。

    一声脆响，夜王的手腕被整齐地切断，左手旋转着抛飞出去，但没有多少血溅出来，因为他的血已经流干了。

    赵高手里的刀同步折断，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半截刀柄，把刀柄丢在地上，赵高转身继续找刀，断刀横七竖八地插在地板上，这些都是赵高带来的长刀，它们全部损毁在与夜王的对抗当中。

    “很久很久以前……”夜王看着赵高的背影，轻声说，“这座金茂大厦的主人不是我，而是一头杀戮者……很强大的杀戮者……”

    赵高提着第二把刀回来了，一刀劈断了夜王的手肘。

    赵高把手里的刀扔掉，高强度合金钢切削出来的刀刃与夜王骨骼相碰的结果是两败俱伤，他转身接着找刀，照这个架势下去，他是想把夜王剁成每段不超过二十厘米的碎块。

    夜王扭头看着地板上的小臂，面无表情，仿佛这条胳膊不是他的，

    “那时候我还很小，刚刚拥有人类的形体……”夜王接着说，“那头杀戮者是这个城市的王……不过它是个暴君，其他所有的猎人都很惧怕它……”

    赵高一刀砍在青年的肩膀上，肩膀不太好砍，所以赵高一脚踩在野外的胸口上，像劈柴那样把他的胳膊压在栏杆上，持刀猛劈，最后夜王的骨头被劈开了，钢刀也跟着卷刃。

    零碎的骨头碴子迸溅在赵高的脸上，赵高的神情冷淡得可怕，仿佛他刀下的东西不是什么有血有肉的活物，只是一截木头。

    夜王一动不动，任由他劈砍，他的表情和赵高一样可怕，仿佛被劈开的不是自己的身体。

    果然是两个怪物。

    “有狩猎者尝试挑战它，但无一例外地被杀死了……”夜王的声音微弱，“那头杀戮者就像是魔王，它至高无上，无比强大，没什么东西可以对付它……”

    下一个被斩断的是夜王的右手。

    “那时候我才刚刚到这里来，我很喜欢这栋楼……金茂大厦啊……这个世界上最高的楼，就像是王座……”夜王喃喃，“我没法忍受如此美丽的东西被一头丑陋肮脏的怪物占据，那东西根本不能明白它的美啊……它只把这里当做是产卵的巢穴，那时的金茂大厦就像是一座蜘蛛窝，里面盘踞着成千上万只大蜘蛛，最大的那头蜘蛛就住在大厦的顶上。”

    赵高开始砍夜王的右臂，两人达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互不干扰，夜王只顾着说话，赵高只顾着劈骨头。

    “我决定杀死这只魔王……我以前看过人类的书籍，玩过人类的游戏，我觉得着这就像是勇者斗恶龙的RPG游戏。”夜王说，“我是勇者，身负杀死魔王的使命，杀死那头大蜘蛛就是我生来的宿命……”

    赵高用废了两把刀砍掉了夜王的右臂，他把砍下来的断肢都收拢堆在一起，准备最后浇上汽油点火烧掉。

    “所以我找上了门，手里握着一把刀，顺着楼梯往上走，一层一层地清空，我从金茂大厦的一层一直杀到八十八层……我杀死的蜘蛛堆起来和山一样高，最后，在这座观光厅里……我看到了蜘蛛之王，那头杀戮者。”

    赵高开始切除夜王的双腿，他找来一把锯子，把夜王的右腿按在地板上，一脚踩住，“嘎吱嘎吱”地拉锯，齿刃与骨骼的摩擦声令人头皮发麻。

    在令人牙酸的锯腿声里，夜王悠悠地讲述:“看见那东西的一刻，我才意识到为什么它能占据金茂大厦……因为它确实太强大了，当时的我不是它的对手，我的刀早就断了，我失去了武器，那头杀戮者把我按在地板上，想吸干我的血。”

    “那一瞬间我陡然明白……原来使命和宿命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勇者背负着打倒魔王的使命，但这样的人有很多很多，绝大多数勇者都背负着相同的使命死在了魔王的刀下，只有在你真正杀死魔王的那一刻，使命才会变成宿命。”夜王说，“我只有打倒魔王的使命，而没有这样的宿命。”

    赵高锯断了夜王的右腿，把他的右腿拎起来丢到身后。

    “于是我很愤怒。”夜王说，“我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我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变得比那只蜘蛛还要肮脏丑陋……然后杀死了它。”

    “原来，想要杀死魔王，勇者就必须变成新的魔王。”夜王笑了笑，“我站在金茂大厦的最高层上俯瞰世界……我夺取了上一任皇帝的财宝，变成了这个世界新的皇帝。”

    赵高锯断了夜王的左腿，扔掉了锯子。

    夜王躺在地板上无法动弹，他的手脚全部都被切断了，只剩下头颅和身体。

    赵高提着刀站在他的身前。

    “这才是每一部RPG游戏的真正结局啊……勇者终将杀死恶龙，然后变成新的恶龙。”夜王昂起头仰视面前这个非人的怪物，露出牙齿笑，“你也一样。”

    赵高一刀斩落，青年的头颅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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