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有故事，你有酒么（5）

    那个瞬间，两个人都呆了一下。

    男孩吃惊是因为他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还会有孩子在外游荡，研究所里规定每天晚上九点之前所有孩子必须上床睡觉，护士会给孩子们注射镇静剂并锁死房门，没人能逃出来。

    女孩吃惊是因为她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撞见赵高哥哥，她这个时候还在外游荡纯粹是个意外，这个小姑娘连续三天晚上尿床，被护士长处罚关禁闭，今晚才刑满释放，护士们把她带回宿舍的时候周期性冲击的警报响了，护士们丢下她避难去了，所以女孩独自一人在研究所里找回去的路。

    她早就迷路了，在地下逛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找到自己的房间。

    所以当她在餐厅里看到门外的赵高哥哥的时候，极其惊喜，她不知道赵高哥哥为什么也在这里，但他肯定能带自己回去。

    所以女孩很高兴地推开门去找他，但她没想到赵高凶狠得像一头豹子，扑上来把自己按在墙上，抽出刀来抵住自己的喉咙。

    这……这是想干什么啊？

    小姑娘被吓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睛一红，汪汪的眼泪霎时就涌上了眼眶。

    男孩心说该死……真他妈的麻烦！

    在防疫所的诸多孩子里，赵高是个另类，他很能打，比防疫所里的其他孩子都能打，这个威名是他打架打出来的。这里的孩子们大多秉性古怪且缺乏教养，护士们不愿意花时间教育这些实验品，她们的管教方式就是电棍和皮靴，长此以往孩子们都逐渐养成了易怒且暴躁的心性，两个男孩在餐桌上能为了一个鸡蛋大打出手，用餐刀和叉子戳瞎对方的眼睛。

    女孩们稍稍要好一些，她们很少直接动手，但会在对方的午饭里掺入图钉或者杀虫剂。

    男孩们打架是常事，但不能被护士们发现，护士们把他们称之为“小疯狗”，同时也用对付疯狗的方法教训他们，打架者会被绳套套住脖子在地上拖行，然后吃上一顿电棍和鞭子。赵高吃过的鞭子比其他所有孩子加起来都要多。

    赵高和人打架出手狠辣且不留情面，几次差点闹出人命来，在护士们的眼里这小子是个难以驯服的刺头，无论你怎么用皮靴踩他皮鞭抽打，他都只会蜷缩在地上一声不吭，遍体鳞伤，但用一种冷冷的目光盯着你，不像是狗而像是狼，让人不寒而栗。

    没人敢惹赵高，在防疫所这些孩子当中，赵高无疑是高居金字塔顶端的人，但是相对应的，有人高居顶端，就会有人处于最底端的位置，人人都能踩上一脚。

    那个人就是2B。

    2B是个女孩，她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一个侮辱性的外号，这是其他孩子对她的蔑视，因为她胆小怯懦，而且愚蠢笨拙，所以所有人都能愚弄她捉弄她然后瞧不起她，男孩们会在吃饭时故意把2B的饭盒撞翻，然后吹着口哨让她去捡地上的食物，女孩们会趁着2B上厕所时把她锁在隔间里，一关就是一下午，直到让护士们找到。

    欺负2B成了研究所里孩子们的一项娱乐，因为那个小女孩实在太胆小太懦弱了，她甚至不敢去找护士长告状，被别人欺负了只会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地哭。

    赵高对欺负女孩子不感兴趣，他知道这些事，但他也懒得管，他向来不愿意把自己的精力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上。所以当那些女孩在餐桌上揪着2B的头发说她是个勾引男人的婊子的时候，赵高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边上喝水。

    男孩们玩得越来越过分，他们从最初撞翻小女孩的餐盘水杯逐渐发展成动手动脚，他们揪2B的头发，扯她的衣服，甚至把她按倒在地板上，这些男孩子才不过十岁左右的年龄，但作起恶来却丝毫不逊色于最阴暗的罪犯。

    终于到了某一天，这种阴暗心理发展到了极点。

    那天中午两个男孩打了个低俗的赌，那两个人的名字赵高已经不记得了，一个俄罗斯人一个美国人，他们认为研究所里的女孩子们肯定都被那些医生玷污过，早已不再是处女，两个人的赌注是一包偷来的香烟，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他们需要找一个人来试验一下。

    其他人肯定是不行的，一旦被捅到护士长那里去，这两个小子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他们只能找一个不敢告状的。

    那天中午2B照旧来餐厅吃饭，她怯生生地来到人群后头排队，忽然发觉餐厅里的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以往被人这么看着的时候，她就会碰上不好的事情。

    她害怕了，饭不想吃了，她想逃跑。

    但那个俄罗斯男孩上来堵住了她的退路，另一个人上来打落了女孩手里的餐盘。两人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按倒在地板上，撕扯她的衣服纽扣，女孩拼命地挣扎绝望地哭喊，但围观者们纷纷起哄，发出促狭的笑声，轰然的笑声把哭喊淹没了。

    撕破的衣服布料下露出女孩白皙的皮肤，围观的男孩们吹着口哨，高声欢呼。

    男孩们的手揉捏着女孩幼嫩的手臂和大腿，把她的皮肤掐得青紫，这些男孩流露出贪婪的神情，他们像是扑倒了绵羊的饿狼，迫不及待地把猎物洗剥干净……反正这里没有人管束他们，他们不必为自己作的恶负责买单，周围的人都在看热闹，这助长两个人的嚣张气焰，他们甚至认为自己所做的没什么错，因为所有人都支持。

    男孩们把2B往餐厅门外拖，女孩哭哑了喉咙，她朝其他人求救，但很快就彻底绝望了……这里的所有人都用一种戏谑嘲弄的眼光看着自己，仿佛在观赏一幕好戏。

    女孩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被拖出门外，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但她无力反抗男孩们的暴行。

    赵高坐在餐厅里吃饭，忽然就吃不下去了，他觉得这欢呼声真他妈刺耳。

    他对救人没什么兴趣，但他看不惯这些人的嘴脸，丑陋得令人恶心。

    于是他拎着餐盘出来了，拦住了那个俄罗斯流氓，在对方发愣的时候一盘子敲在了对方的脑门上。

    餐厅里瞬间安静。

    赵高没有理会地上的2B，他一手揪着一个男孩，把他们拖出了餐厅。

    赵高当时并非冲着救人去的，他只是很不爽，所以他要找人打架，那两个试图强奸2B的混账被他揍得半个月下不了床，赵高还贴心地对着两个人的裤裆里一人来了狠狠一脚，如果不出意外，这两个二百五这辈子应该都再也没法萌生相同的想法了。

    在赵高眼里是这样的。

    但在那个小女孩的眼里，在她最绝望最绝望绝望到万念俱灰的时候，忽然有个人出现把自己从深渊里捞了出来。她倒在地上呆呆地望着赵高的背影消失在餐厅外，心里忽然就莫名地生出勇气来。

    在往后的很多年里，每当女孩回忆起那个堪比噩梦的场景，她都不再畏惧。

    因为有人给了她勇气和希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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