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县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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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外面传来地声音，商羽立时便欲站起身来，只是身体着实不听使唤，越是急着起身却越发地觉得无力，他只好对卫璧说道：“卫兄弟，快与我起身迎接汤大人。”

    既然知道对方是此地县令，虽然平时兄弟相称，但商羽也不愿失了礼数。

    县丞作为县内的副长官，主要是协助令长通管县事，县丞的职掌范围包括负责农田水利、坑冶、常平，协助令长处理狱讼、催督赋税等，同时还被委以其他任务被檄差出。

    但在实际任职中，这些职掌经常由于与令长的权力相冲突而不能施行。此外，县丞在本职之外还具有监督群吏的职能，若是县令不在，县丞便如同县令般行使全县大权，听卫璧所说汤和在他醒来后便要离开县城去前方大军中，那岂不是将偌大地一个县都交给他来管理？这令商羽如何不惊？

    卫璧听得商羽如此一说，立即便扶着商羽站起身来，而当商羽站直身体时，便见门帘一挑，一名身材高挑地三旬男子走入屋内，脸上带着一丝欣慰地笑意，正是那在泉州被商羽所救地汤和。

    “商兄弟比医官预计得早醒来数日，当真是可喜可贺！怎么不在床塌上躺着，起来做什么？快躺回床上去，为兄有些话要与你谈。”汤和见商羽居然提前醒来，但脸色依旧不是很好，便如此说道。

    汤和手中拿着几卷书册，看起来是县衙中需要处理地文书，也不知拿这些书册来做什么？

    商羽打起精神来向汤和轻轻施了一礼说道：“汤大人，商羽醒来后便得知被委任为来安县丞，您身为商羽地直属上司又是我的兄长，自当依礼拜见！”

    汤和看看商羽那故做少年老成地模样，不由在心中感叹起来：“这小小少年与在泉州时所见，已然发生了微妙地变化，若不是他身旁的少年相救，必然会被郭元帅所害，那便无法向商盟陆先生交待。”

    “商兄弟，不必多礼，既然醒来便证明你身体会逐渐恢复，坐下来听为兄与你谈些事情。”汤和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商羽重新坐回床塌之上。

    卫璧在一旁却是乖巧得紧，一见新任县令有话要与商羽相商，不待汤和与商羽示意，便出口说道：“县府老爷、商大哥，我还要去后堂熬药，可否先行告退？”

    汤和回过身望了卫璧一眼，见卫璧如此明白事理，不由点了点头说道：“好，你且去忙吧！”

    卫璧这才转身离去，县令老爷与商羽要谈些什么，说实话他很好奇，但凭他的身份却是不适合在一旁听，滁州义军才拿下来安县全境不久，百废待举之际居然令商羽任县丞，而且汤和身为县令也要离开。

    这不同于安世之时，如此一来所有军政权力均要归于商羽，来安县方圆百里之地居然要由商羽这样一名未及弱冠地少年来掌管，那位左副元帅难道便如此放心商羽？这也令卫璧这名学识不高地少年觉得有些蹊跷，但他却只能选择离开。

    待得卫璧离去后，商羽连忙向汤和问道：“汤大人，左副元帅为何要委任我为县丞？我一个小小少年如何能当得此重任？”

    他首先要弄明白朱元璋为何要委任他为一县之县丞，这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他立下的功劳不小，但也不能如此草率便将一县之治全交予他，而且汤和也要离此而前往军中，是以头一件事便问到此处。

    “商兄弟，在此后衙不必以官职称呼为兄，听起来实在别扭，还是如往常般称呼为兄便了，此番命你为县丞是对你所立功劳地认可，你之功绩已经在娄日前上报滁州元帅府，便是元帅也无可奈何地准许你成为县丞，因为不是正职，左副元帅才着升我为县令一职，不过却只是虚衔而已，实际上来安县将由你来全面执掌。”

    “医官说你五到六天后便会醒来，然后便可以主持县务，为兄这数天来帮你收录全县丁口簿、田亩税收等项杂物，数日后便将前往雷官镇与大英镇两地，县内一应政事皆交于你，主要便是应付马上便要开始地春耕，你还要负责将来安各乡镇的各类作坊与店铺逐渐恢复过来，这些事情都将会由朱正清兄长在暗中相助于你。”汤和微笑着说道。

    听到朱正清之名，商羽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心知滁州郭天叙知自己未死必不会善罢甘心，朱元璋索性将他任命为来安县丞，如此一来在诸多兵士保护之下，便是郭天叙身为元帅也无计可施。

    从安排商羽此事上看来，朱元璋已然是铁下心来与郭天叙公然对抗，只是不知他为何偏要前去盱眙与天长两县？

    想到这里，商羽立即问道：“汤兄，那左副元帅为何要出兵到盱眙与天长一带？”

    “哈哈哈！元军本来号称兴兵百万，一路之上将各地州府财富粮草搜刮一空才勉力能供给大军所需，而那脱脱丞相是唯一能令各族军队统一号令之人，居然临阵换将，由一处行省地三名官员共同行使那管理百万大军地权力，元军内部粮草下一步地接济都将成为问题。”

    “各系前来讨伐江南之地的将领都不听那新接任地三人，要知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军中也自然不能由多人来执掌帅印，但元廷皇帝却放着脱脱不用，偏偏会做出这样犹如儿戏地决定，目前各地义军得知此消息，皆各自派出数万大军，准备从各个方向对元军进行偷袭。”

    “近百年来，元军始终不能熟悉水战，而我各股义军便是陆战与水战皆通，此番若是能击退元廷纠结起来的大军，从此我中原格局将发生变化，所以左副元帅此次只会在盱眙与天长一带与元军周旋，不会深入敌军包围之中，这你根本不必担心。”

    “左副元帅言明，这来安县山林密布，而耕田也数量众多，人口目前也较为稀少，他将会在盱眙与天长两县，尽力将平民迁入来安县，到时你可要仔细安排好一切，而为兄则要在雷官与大英镇一带布防，进而刺探集庆府，若是能将集庆府取下，我滁州军民便不再有后顾之忧，进尔可取江南大部为义军生存与发展之地。兄弟，为兄所言你可明白？”这一大段话说下来，汤和不禁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能取下集庆府，那是在取下滁州后朱元璋就曾经设想过地事情，但那时兵马稀少，而且手下将领不足，加上粮草与武器相当不足，如今滁州全境在手，若能渡江取下集庆府，那便有望将最富足地江浙地区掌握在手中，集庆府的元军守军不过数万人，但凭着城坚且军队素质强硬，素来为元廷军事重镇，此番朱元璋所行之事便是命汤和去探察一番，为下一步攻打集庆做准备。

    “汤兄，您的意思便是说，左副元帅会吸纳人口进入来安县，快速扩军，好为日后攻打集庆做准备？我要做地便是要将这一县地粮秣与商铺经营发展起来？”商羽听后立即便为朱元璋这种缜密地构想所震撼。

    “商兄弟，兵源一向是我军的最大弱势，强征入伍非是我义军所能行之事，而想要令百姓们自愿加入，那便要授之以良好地生存格局，目前不求别的，便是要将粮秣之事处理好，滁州一带粮草自给自足，而来安县各乡村人口严重不足，皆因此县元军数年来防我义军攻击，而行竭泽而渔地方法，将人口集结于县府所致。”

    “这是为兄为你整理出来的来安县文书，你可以在观阅后与朱兄商议，他目前正在各乡镇间体察民情，两日后便会随小队兵马返回，这两日你可以先适应下县丞之职，为兄在两日后便得依左副元帅之命南下。”说话间便将数卷书册递向商羽。

    见商羽如此容易便能理解朱元璋命他为县丞地用意，汤和满意地点点头，心中想道：“虽然年纪才不过十五岁，但商羽兄弟被善长兄极力推荐为县丞人选，一是让他在我滁州军中有个好的基础，二来也看中他的确受到商盟陆先生地真传。

    “汤兄，左副元帅居然如此信任我这名小小少年，商羽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唯有于就任县丞后与朱大叔合力将来安县一应事项安排好，才不辜负左副元帅与汤兄的信任。”商羽此时有些激动地说道，并接过汤和递来的书册。

    朱元璋居然这般看重他，并且还派了朱正清在暗中协助他，那朱正清也是位谋士，而且在泉州府曾经就任鲁氏商号的管事，若论能力商羽认为这县丞之职应当由朱正清来就任，但既然朱元璋如此安排，他也只能如此接受。

    “商兄弟，你不但救过我与左副元帅，此番还令元帅不得不发出粮草，并在帅府中救出被软禁地马将军，来安县也是应你计谋才如此轻易拿下，这是因功而赏，并非是左副元帅因私废公。”

    “对了，在你到达来安县前，尊师陆先生从北方来到来安见过左副元帅，却没时间担搁，此番已经前去北方毫州去见刘福通元帅，刘福通元帅目前在各支义军中势力与军力最强，商议立天下共主之事，此番若能成行，我义军将结束分头行事之苦，将有能力对元廷进行沉重地打击，光复我中原华夏儿女之地。”汤和说到最后时，语气逐渐高昂起来。

    听到汤和之言后，商羽精神一振，立即便勉力站起身来，眼中闪出一丝泪水来说道：“我与我恩师竟然只差一线便可见面，他可知我安然无事否？”

    “你师尊直接从军中离开，而滁州也并未传出你的死亡，当时左副元帅也不知此事，所以陆先生便有意令你作为商盟在滁州的长驻人选，而来安县一地目前基本上是由胡将军率军队控制，所以你这个县丞实际上轻松得很，只要负责好农业与商道经营便可，元帅与你师尊的用意便是如此。”汤和说到此处时，不经意地便说出此事。

    “商盟？我商盟在来安县只有两家店铺，况且还是由最小的一个家族掌管，此事我却忘记，若说想令来安县成为前军的供给之地，目前可有数种方法可行，这滁州与来安一带的情况我很清楚。”商羽听说军事方面不用他费心，立时便将悬着地一颗心放了下来。

    商羽最为担心地便是军事防务问题，那是他的弱项，军事防务涉及到的方面实在太多，诸如军队调派、兵员补给、训练、换防等等，他胸中所学虽然不少，但他想起历史上那位有名的纸上谈兵的将军赵括，便对自己的能力有些担忧。

    而粮秣生产，他则是地地道道地农民子弟出身，山地田间与水田等作物种植皆难不倒他，而且刘兴宝还曾教授他数种短时间内便能提高产量地方法，更是令他对此有信心。

    而商道经营，他在泉州府所做商筹中对滁州一带各县也有涉及，来安县与各地的行商经略他也熟知，只要略做调整，派出商队经营得当，便可令来安县在数年后便成为江南地富庶之县，商羽对此更是极为有信心。

    听到商羽此言再看到商羽那自信地眼神，汤和这才放下心来，他望着商羽说道：“我们已经派出信使，将滁州一带情况上报于韩林儿大王，此番陆先生便是极力促使身在刘元帅处的大王登基为帝。”

    “你这县丞若是做得好，很可能比前方浴血奋战地大将所立功劳还大，将来的官职必定更高。为兄也仅是暂代县令之职，我本是军中千户，还要领兵作战，希望兄弟这两天熟悉政务，也好令为兄放心离去。”说话间，汤和面带期盼地望向商羽。

    商羽身体很难恢复到以前地状态之事，汤和已经听朱元璋说起过，这安排商羽成为文职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商羽听后却感激地说道：“将来能否升官发财，商羽倒未曾想过，只是将来希望能够为我滁州义军驱逐元廷尽一份心力，然后在将来能与父母、师尊团聚便心满意足了。”

    只是在说话间，商羽却不经意地想起了鲁宛来，心中不由一阵隐隐作痛，这是商羽数日以来再次想到鲁宛，李嫣红曾经说起鲁宛在峨嵋山上，如今他做了县丞，是否可以在适当时机派人到那座册上去寻访她呢？

    “那好，为兄便暂且告退！你刚刚醒来，还是要多做休息，这些书卷适当地翻阅一番，有何不懂之处尽可遣人来向我问询，你看可好？”汤和见商羽脸色有些不好，以为他是身体不适所致，立即便向商羽告辞。

    “汤兄，稍后我便会翻阅这几本书卷，请恕小弟不能相送之罪！”商羽说了这许久地话身体也确实有些不适，便告罪说道。

    “好，那救你的少年便可以做你的随侍，为兄这便先去了。”汤和说完这句话，再次深深地望了商羽一眼，这才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汤兄慢走！”商羽坐在床边带着歉意地说道。

    汤和并未回头，只是背对着他摆了摆手便自行离去。

    商羽将手中书册拿起来观看，不久后便惊呼出声道：“来安县万倾良田，如今全县人口加起来才不过六万余人，而城中便有四万人口，多半便是各乡镇的村民，以此算来，在乡村间的人口不过两万左右，如何能种植得那万倾良田？”

    “记得我当初做商筹之时，曾经记载来安县全境人口接近二十万，那些人难道在短短半年内便消失或死于乱军之中？”

    “商大哥，各村中人口均有虚报现象，便是为了逃避丁口税与田亩税，这并不稀罕！去掉一少半逃亡的人，我敢说在来安县必定有数万人躲藏在山野之间。”这时，卫璧端着一碗稀粥从外面走进来。

    数日来，商羽昏迷不醒，全靠着卫璧喂他喝下稀粥才能延续生命，不致因饥饿而死，卫璧此番见商羽醒来便再度端了一碗粥来，商羽才醒来若是吃得东西太硬，反而对身体有害。

    商羽肚子早便饥饿无比，闻着那稀粥地香味不由便咽下一口唾液，但想及卫璧所说之事，便想起泉州府当年那些村民为躲避兵役与重税而逃向其他城镇之事。

    “将粥给我，卫兄弟，你说得似出有些道理，来安为多山与密林地区，适宜民众隐藏之地许多，此事等我身体稍好些，一定要将这些人重新登记造册，否则那万倾良田必将荒废大半。”商羽向卫璧伸出手准备接粥，但却立即将心中所想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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