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神算（二十九）

    令和见齐姑娘喝醉了，也就不进去, 只站在门口说：“既然她都醉了, 我明天再来。你好好照顾她吧。”

    赵子言眼看着令和要走，就叫住他问：“令和！”

    令和顿住, 回头看着赵子言问：“什么事？”

    赵子言问：“今天我怎么只看到你们四个人？温先生呢？”

    令和想了一会，说：“你是说，那个长得很斯文的人？我们教主的师父？”

    赵子言点头。

    令和说：“死了。”

    见赵子言面露震惊之色, 令和又补充到：“在我和齐惊宿到达之前, 他就已经死了。所以如果你要问些问题的话，最好去问令知——教主才缓过来没几天，就别问他了。”

    之后令和转身离开，只留下赵子言一个人。

    好好一个人……怎么就不在了？

    赵子言连呼几口齐了, 几个深呼吸之后就关了门去找令知。

    “你来，是因为温先生？”所幸令知不像令和一样失去了记忆，只一看就知道赵子言是要干嘛的。

    赵子言问令知说：“先生……是怎么, 去世的？”

    令知说：“这大概要从我们被抓走开始说起了。”

    “我们魔教的势力更替时常伴随着血与刀光, 所以我们每一任新教主, 都可以说是踩着旧教主的尸体上位的。”令知说, “但是教主不同，他在外面长大，心里也多了一点柔软, 所以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之后, 他没杀了上代教主, 当然, 我们也可以理解成他就是要看上任教主因为失去一切痛苦绝望的样子。”

    “因此，我们教主上位之后，上代教主其实是被关在天牢里，而不是被埋在泥土下。”

    “因为我们教主在教外长大，所以他对于教外的其他人理所当然的多了几分好感，自己也多少受了一些道德熏陶，所以他不准教众像以前一样肆意，之后，顺从的有，但是暗里怨恨的教众更多。”令知说，“当他们的怨恨累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勾结起来，把上任教主偷放了出来。”

    “上任教主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抓住我们，然后，他就成功了。”

    “我们被抓去总坛，被关在一起。”令知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本来，上任教主的那一刀是劈向教主的——他先是挑断了教主的手筋，又挑断了教主的脚筋，最后，他要一刀砍下教主的头的时候，温先生帮教主挡了这一下。”

    “温先生本身没有武功，又只是被顺带带回去而已，就一直没被重视，也是因此，他才帮教主挡了那刀。”令知说，“本来，温先生挡得了一刀挡不住了下一刀，但是上任教主见教主悲痛欲绝，就放过了教主。”

    令知说，“他当时是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但是我就是要看仇人痛苦罢了，谁管以后哈哈哈哈哈！’”

    “所以之后，当齐惊宿和令和来了之后，我们被救了出来。”令知说，“我们请毒圣治好了教主，又让教主手刃了上任教主，然后才跟齐惊宿一起过来，帮她洗清冤屈。同时，也是跟武林盟说一声，魔教自此解散。以后再有人为非作歹，一律纯属个人行为。”

    听完全过程，赵子言沉默。

    但是令知的话却还没说完：“虽然，一切都有充足的理由，也都是顺应了各个人的情绪。但是，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于是也跟了过来，看能不能再多找一些线索，解开心里的疑惑。”

    赵子言安慰自己：是人都会死，没什么大不了的……比起已经死去的人，也许他多关心一下季梅引，才是温先生更为关心的事……

    但是无论怎么想，心里都还是有一道坎，一时迈不过去。

    令知看了眼赵子言，说：“比如说，为什么温先生也会被抓走？为什么令和会被丢下？”

    “放开燕鸿冰可以解释成不想招惹齐峡山，但是放了令和就很奇怪了。按理说，他们应该把我们一网打尽才对。”令知分析，“而相反的，温先生被抓走，就是显得太过多余了。虽说温先生是教主的师父，多少也算小有牵连，但是总体而言带走还得顾忌他的身体，属于累赘，按理应是属于被放弃的部分。”

    “因为这两个，我觉得这件事背后应该还有人，也是因为这个，教主从悲痛中振作起来，跟着齐惊宿前来。”令和说，“也许多少会知道背后一点真相，为温先生彻底报了仇，这样，将来教主前去见温先生的时候，还能有点脸。”

    找真相……林思远！

    赵子言听到这里，瞬间就想到林思远，然后连忙告辞，回了齐姑娘的房间。

    赵子言见齐姑娘正醉着，虽然心里着急，到底还是去把之前忘了的热水打来，给齐姑娘擦了手和脸又盖好被子，然后开了隔壁的房间先休息了。

    第二天，虽然不知道赵子言要干嘛，但是齐姑娘还是让人牵了最快的马，一路带着赵子言直奔柳城。

    赵子言以最快的速度直奔程家，然后在林思远惊喜的表情里告诉他温雅死了，现在大家需要他去找出藏在最后面的真凶。

    “我？”林思远惊疑，“我能干什么……师父……”

    “你行的！”赵子言当然知道林思远可以，可是现在看来，林思远自己却不知道怎么找出真凶，“不多说了，我让齐姑娘他们在望城等我，你跟我走！去了你就一定知道！”

    因为赵子言的坚持，林思远最后还是跟他在程夫人准备的马车里一路向着望城出发。

    考虑到林思远现在太小，所以即使赵子言再怎么着急，马车还是按照只比正常速度快一倍的速度前进。

    等到赵子言再回柳城的时候，距离他离开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齐姑娘因为齐峡山的事被叫走了，望城只留下季梅引等三人。

    “你把他带来干什么？”令知见赵子言带来了林思远，不由质疑，“难道他就是找到真相的关键？”

    令和见林思远风尘仆仆，就把他抱起来打理了一下，然后说：“这才多久没见，怎么眼睛就成了这样？”

    赵子言闻言一愣，这些天他一直催着赶路，也没多关心林思远。现在一看，果然，如果说之前林思远的还只是灰暗，现在却是一定光彩都没有了。

    林思远说：“就是慢慢变坏了而已，一天坏一点，日积月累的，就彻底看不见了。”

    “那你……”赵子言在心里呸了自己一声，人家都看不见了，你还只想着他还能不能动用“能力”。

    虽然赵子言推测林思远很可能只是能跟灵体沟通，然后从他们口中得到真相，之后再破案，但是也不能担保这就是实情，毕竟林思远是主角，什么都有可能。

    林思远听到赵子言的声音，说：“我没事啊，说过了，只是彻底看不见了而已。以前我本来就看得模模糊糊，现在全黑了倒是不用分辨了——且因为这个，程夫人对我的照顾也更加细心，不算坏事。”

    赵子言按捺住自己的想法，揉揉林思远的头，说：“到底也不算好事。”然后对三人说，“刚才令知说的没错，林思远就是找到真相的关键。”

    令和帮林思远打理的手一顿，季梅引看了过来。

    “不过如何找到真相，我只能跟季公子一个人说。”

    ***

    因为赵子言的要求，他带着林思远和季梅引到了一个房间，然后问林思远：“可以说吧？”

    林思远点头，紧张地笑了一下：“对师兄当然可以。”

    然后赵子言就把林思远可以看到灵体的事跟季梅引说了。

    季梅引连忙问林思远：“那你看到师父了吗？师父在哪？”

    林思远摇头：“师傅不在这里。”

    季梅引颓然地坐下。

    林思远没听到回应，过了一会就自己解释说：“我以前见到灵体，要么是在它原本的身体——也就是尸体附近，要么是在它们生前最牵挂的人物周围。既然师父不在这里，那就应该是和尸体在一起了，师兄不要担心。”

    季梅引听到这里，痛苦地大喊一声。

    林思远不知所措，赵子言却是猜到了，也许——

    季梅引说“师父……尸骨无存。”

    赵子言别过头，只见林思远的脸上也满是震惊和伤心。

    果然，上任教主见季梅引那么在乎温雅，就把温雅的尸体抢走切块，一块塞给季梅引，剩下的当面喂狗。

    听到这里，在场三人谁也没精力安慰谁，都只呆坐着，有伤心的，有崩溃的，还有人强作镇定。

    过了好一会，还是林思远先回神：“那……既然这样，我们就换一种方式好了。那个上任教主应该也死了吧？我们……我们去找到他的尸体……”

    “他的尸体被我喂狼了。”季梅引冷冷地说。

    “那……那……”林思远不自觉抓紧了赵子言的手。

    赵子言抱起林思远，对季梅引说：“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在外面等你。”临走又补了句，“对事件发生的全过程最了解人就是你，等你理清楚思绪了，想到哪里能用到思远再来找我们——别吓着他了。”

    林思远抱紧了赵子言的脖子。

    因为季梅引他们是在赵子言租的那个小院里等他，所以虽然季梅引刚才的反正激烈了些，但到底还没引来其他人。

    令知令和在院里站着，见赵子言和林思远出来时脸色不对，大概也猜到发生了什么，就只点头打个招呼，然后就看着赵子言抱着林思远去了另一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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